现在是整个医院的午饭时间，楼层都静悄悄的，因此这声嘶声力竭的救命便显得尤为突兀。


    秋露心一紧，立马跑起来朝声音的方向跑去。


    刚拐角，就看到走廊的另一边一个诊室门口围着许多人。


    这些大老爷们，有些人背着手朝诊室里面看，有些人举着手机往里面拍。


    如果不是诊室的里头传来一阵阵求救声音，和桌椅推倒声音，这画面咋一看，还以为是在拍什么风景。


    秋露心头涌上一股怒火，似利箭一般跑过去。


    快要到的时候，门口刚刚还在休闲看热闹的人忽然一哄而散。


    诊室门口跌跌撞撞跑出来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人穿着一件被血染红的大白褂，他浑身是血，已经分不清是哪个伤口流出来的血。


    身后，一个年龄大约60多岁的老头拿着一把斧头穷追不舍。


    他的手举得那样高，神情激动，气质癫狂，嘴里一边大喊，一边似乎就要将斧头往医生头上劈去。


    秋露大喊一声，催动着身体里的信息素往老头那涌动，同时把手里的平板往老头的脑袋上一扔。


    幸好这时候她的距离十分近，带着烈日气息的高压信息素一下慑住了老人，让他动作一顿。


    也因为这下停顿，让平板直直砸中了老头的鼻梁。


    这一下砸得不可谓不重，老头原本要往下劈的手一顿，那浑身是血的医生趁着一两秒时间，跌跌撞撞往前跑了几步，总算是勉强走出了那斧头攻击的范围。


    老头摇了摇头，看着几步远的医生立马想要继续追上前。


    这时候一直贴着墙惊恐躲避的中年女人，鼓起勇气伸出了一只脚。


    老头没看清，一下就被绊倒在地上。


    秋露用最快的速度越过李医生，脚一跨整个人坐在了老头的背上。


    她迅速拿出大白褂口袋里的针，扎进了老头脑户穴上。


    这一下，让刚刚还在想起来的老头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面朝下躺在地上。


    看着还围在旁边毫无动作的众人，秋露闭了闭眼，和刚刚帮忙的中年女人道，“麻烦你去楼下把护士叫过来。”


    吓呆在一旁的女人回过神，连忙跑去楼下找医生护士。


    秋露抓着老头拿着斧头的手腕，用力一扭，拿走了这沾满鲜血的凶器。


    “这医生身手可以啊，我都没看清怎么样老头就趴下了。”看着没危险，一个中年男人拿着手机走近，“不过这老头这样，不会死了吧？这医生算不算违反职业道德？”


    他一边叨叨，一边把手机怼到秋露面前。


    秋露刚刚还勉强压下的怒气瞬间爆发，她白净的脸蛋沾着医生的鲜血，一边抽出老头后脑勺上的针，一边拿斧头指向还在拍视频的几个男人，漠然道，“你们这几个，我已经帮医生记着你们的脸了，叉着手看热闹拍视频没胆子帮忙的人，枉为人。”


    那几个拿着手机拍视频直播的中年男人一愣，随即面红耳赤道，“他拿着斧头！这个样子！我们赤手空拳怎么敢上去制止！”


    秋露猛地把斧头一刀砍进门里，几人被吓得一哆嗦不敢说话。


    她快速过去帮李医生止血，冷笑道，“是，你们几个赤手空拳的大老爷们什么都不敢，不敢用信息素控制不敢用椅子砸不敢用手机扔不敢用灭火器帮忙，但却敢围在门口近距离拍视频。”


    她垂着眼眸，侧脸看起来如天使般圣洁，说出口的话却冷漠无情，“李医生给你们加号，牺牲午休时间给你们看病，你们就是这样报答的，猪狗不如的东西。”


    楼梯处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在吃饭的医生护士全都赶了过来。


    看到混乱的现场和满地的血迹，众人一阵惊呼，随后几位高大的男医生连忙过来绑好老头的手，另外几人则快速地过来对李教授的伤口进行紧急处理。


    一脸苍白的陈屿苒冲过来，手都抖了，带着哭腔问道，“露露，你你你有没事。”


    脸色难看的李厉小心翼翼拉起秋露，认真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受伤后松了口气。


    袁慎行一脸惊慌地拦在老人、医患和秋露中间，防止有人突然伤人。


    秋露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走过去，居高临下看着趴在地上的老头，“闹吧，我会如你所愿，让你进医院的黑名单，而你的后代永远都背着你这个污点。”


    老头刚清醒过来，就听见这戳心口的话，气得破口大骂。


    一旁的李厉连带怒气地走过来，手利落一批，老头当场晕了过去。


    刚刚打算跟着一起吵的病人看到这，立刻不敢吭声。


    秋露直直盯着围观的几人。


    看着他们心虚躲闪的眼神，和依然在直播的手机，突然笑了起来，“虽然我做不到你们进全部医院的黑名单，但至少，这间医院和我的医院，你们别想踏入半步。”


    “这家医院，是华东区看心血管最厉害的医院，刚刚你们冷漠不上前帮助的李医生，是这医院心血管科最厉害的医生。”


    她看着这些人逐渐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道，“你们可以去华北的医院看，以后你们就在看病的路上奔波吧。”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愤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把病人列入黑名单，谁给你的权力！你们这么做完全是违反职业道德和职业精神！”


    秋露毫不畏惧地看着他，“刚刚见死不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违反了做人的道德？”


    “至于能不能实现，你们就等着瞧。”


    秋露的神情过于笃定，这时候围观的人总算慌了，有几人上前几步，近乎哀求道，“李医生对不起，我们刚刚真的被吓到，不是不想帮忙！”


    在几个同事帮助下，总算把血止住的李医生深深看了他们一眼，没再说什么便被撑扶着躺上了急救床。


    那一眼带着后怕、惊恐，以及一丝不解、迷茫。


    此时此刻他也不明白，自己辛苦加班不午休给加号看诊的这几个人，为什么可以那么冷漠不上前帮忙。


    他救他们，他们却冷漠围观自己被砍。


    看着推着李医生的床逐渐远去，这些围观的人总算反应过来，彻底慌了。


    有些人懊悔，有些人心虚，有些人则还理直气壮为自己辩驳，有些人则愤怒。


    一名护士气喘呼呼跑来，拉着秋露的手就往电梯跑，“秋医生，李医生正在抢救，陈院长、李医生拜托我让你过去那边看看。”


    秋露看了一眼众人百态，点点头。


    刚刚还在拍视频的中年男人想拉着秋露找说法，就被姗姗来迟的保安给拦住。


    这些人要看的李医生在抢救，手上的加号自然便作废了，他们被保安“请”出了大门口。


    秋露赶到抢救室的时候，那儿已经围着众多医生护士。


    明明这么多人，场面却极度安静。


    甚至安静得有些压抑。


    他们脸上都带着担忧、伤心、愤怒的表情，有些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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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茫、麻木。


    秋露是中医，对这种抢救的场面其实并不能帮上什么忙。


    陈院长只是担心她在那儿会被围观观众堵住，便找了个借口让她离开。


    这位已经60多岁的老院长站在那，头发似乎更白了。


    他低声安慰这些迷惘的医生护士，有条不紊地安排下来的工作，支撑起了整个医院的运转。


    “大量用血应急处理工作小组按流程立马启动大量用血应急预案，宣传科快速发公告，向公众说明情况，避免视频流出之后有不好的言论。”


    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男医生问道，“那个人怎么处理。”


    那个人，就是指行凶的老头。


    “救治，报警。”


    这男医生显然刚就职没多久，带着些许年轻气盛，他愤怒道，“他在我们医院杀我们的医生，我们还要治疗他？！”


    陈院长没计较这年轻男医生的话，反而耐心道，“是，这是规定。但放心，治好他才能让他受惩罚。”


    一旁一个年纪较大的医生扯过这医生，安抚了几句后，年轻的男医生才勉强压下情绪。


    该干活的人都去干活了，暂时没有活的医生护士都站在原地，不愿离去。


    陈院长揉了揉额角，低声道，“下午医院正常运转，安保部加强安检。”


    “大家收拾好情绪，不要影响下午的工作。”


    陈院长这时候才有空看向秋露，他叹了口气，想要扯出一个笑容，最后实在笑不出来，才无力道，“谢谢你，秋医生。”


    秋露摇摇头，“我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陈院长低低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又长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那些围观拍视频看热闹的人。


    秋露看了看陈院长，小心翼翼道，“刚刚有人直播，我说了一些……嗯……似乎不大好的话。”


    完全和所谓的职业道德冲突的话。


    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医院的形象。


    陈院长看着忐忑不安的秋露，就像看到自己做错事的孙女，他拍了拍秋露的手，“不，你说得很好。”


    秋露说过什么，刚刚他已经从那些医生护士嘴里都听说了。


    虽然那些话，的确和所谓的职业道德和职业精神不符合，但他相信大部分人都会理解。


    “我们明天就会向市里申请，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实现你的话，但我会竭尽全力，为了保护我们这里医生护士的安全。”


    陈院长看了一眼亮灯的急救室，眼里带着自责。


    他们医院是市里的公立医院，自然不能像秋露的个人诊所那般自由，秋露可以任性地把一些人拉进诊所黑名单不接诊，但他们医院要实行这些还得经过市里层层审批。


    此前华国不是没发生过医闹，不过很多都是小打小闹，最严重的三四宗都是幸好当时有患者或者患者家属上前帮忙制止才轻伤。


    也因为如此，很多城市领导层对医院的安保不以为然。


    但这次，李医生的手被斧头砍刀，受伤十分严峻，以后恐怕都不能再上手术台了。


    陈院长看着急救室的门，眼里带着沉痛和惋惜。


    一个可以带领国内心血管科手术走向一个更高高度的人才，就这样几乎被中止了职业生涯。


    这不单是医院的损失，更是华国医疗界的一大损失，也是无数相关重症患者的损失。


    秋露看着他的神情，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背脊，“我也会努力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