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旧约·沦陷

作品:《今天我成魔头了吗

    因着门派比试即将来临,昆仑墟比起平常多了几分热烈的氛围。


    山上山脚,各峰各门多了不少打卡的弟子,外出闲逛的弟子也收了收玩心,功夫全扑在修炼上。


    大多弟子都在心里琢磨着怎么取得一个好点的名次,找个靠谱的好老师。


    还有一点尤为重要,这次比试几大门派都会参与,昆仑墟上下整装待发,谁也不想给自家宗门抹黑丢人。


    昆仑墟在这一个月内,颁布了条新规。


    禁止弟子深夜无故外出。


    由几位长老轮流负责监管此事,专抓在外闲逛的纨绔。


    本来这是也到不了华清疏头上,奈何有位长老外出远门未归。风轻策念着华清疏神识力极强,跟个活雷达似的,这事又对她养伤无碍,就打算让白欢和她组个团。


    华清疏指哪,白欢打哪。


    分工合作,干活轻松。


    良辰美景,水色葱茏。


    有人烹茶煮酒,好不惬意。


    白欢看着华清疏从掌中的茶盏升腾的热气,外袍如雪一般在空中翻动。她素手一挑,金丝镂刻的茶具滋滋作响,青梅的气息翻滚开来,一派茶香。


    “也不嫌麻烦,”白欢嘴里说着,手里不老实拾起一个小茶盏,有些烫微抿,“好喝。”


    燕云台高门大户,向来不吝啬教女儿各种技艺,华清疏的茶技向来出色。


    白欢看看天空,有些犯困,不禁问道:“就这样守到天亮吗?”


    华清疏轻轻应了声:“嗯,对。”


    这茶就是专门为你准备,给你醒神的。


    华清疏放开神识捕捉空气中的魔气,一旦哪里有异动,她就会立刻察觉。


    已至子时,昆仑墟大多数人已在梦乡。


    看来今晚无虞,华清疏刚这么想。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丝黑气。


    在竹溪舍。


    还这是迫不及待啊。


    随即唤出青霜,御剑前往,白欢紧随其后。


    “到底有什么,”谢卿辞看着在地上蛄蛹的宋鹤晓,“没事我要回去睡觉了。”


    大半夜把人从床上弄醒,说是有好东西给他看,搞半天什么都没有。


    见谢卿辞想跑,宋鹤晓忙得抱住谢卿辞的大腿:“马上就好,再等等我。”


    手上满是泥,先是拿石头撬,过了几下想起自己的剑,开始拿来挖土。


    铸剑的老师傅若泉下有知,岂不是棺材盖都要被掀起来。


    谢卿辞无奈,还是顺着宋鹤晓的意,帮他一起挖起来。


    “哐当”一声,剑尖应该撞到了什么东西上去。


    听得宋鹤晓神色一喜,他嬉皮笑脸道:“我就说有东西嘛。”


    两三下一擦,是个干净的褐色瓮,在肚子上草草刻了几刀不知是什么形状的动物。


    宋鹤晓手脚十分利落,在自己身上擦了擦手,马上就要打开那瓮:“下午见一个人鬼鬼祟祟埋的,当时就觉得有问题。”


    “先别开。”


    谢卿辞心里莫名有点抵触,想去阻止宋鹤晓。


    一股魔气顺着打开的缝隙钻出来,跟条恶狗一样咬上他捧着瓮的手。


    “小心!”


    谢卿辞一道灵力冲散成形的魔气,魔气见状不再和宋鹤晓纠缠,转而冲向谢卿辞。


    形状不小,但攻击力依然很强悍。


    谢卿辞后退几步,召唤出昆仑墟发的桃木剑,立住身形后,朝着魔气最浓郁的地方奋力砍去。虽然修为不高,但一招一式还是能初见风范。


    他左脚往地上一踢,同时手中又洒出些什么,混着残枝落叶,成功将那魔气引到了一片空地处。


    有些吃力,谢卿辞暗自思忖。


    宋鹤晓跟个死鱼一样躺在地上,显然也指望不上他。


    谢卿辞看准点位,想起了什么,长长的睫毛翻动,那双铅灰色的眸子也随之闪动,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表面看起来好像被魔气打得毫无反手之力,实则要是盯着他的脚尖,就会发现这是一个未成形的阵法,随着他的步子越加杂乱,这个阵法逐渐变得完整起来。


    谢卿辞的神色也变得愈加认真,成败在此一举。


    最后他将桃木剑撞进松软的泥地里,剑身入地三寸之时,“咔嚓”一声断了。


    不过也够用了。


    金色的光芒乍现,就如那晚在苍勠秘境华清疏所布下的阵法一般,只不过比那个更小更简单。


    魔气没想到会遇见克制它的东西,金色的光芒是束缚也是捆绑。


    它疯狂冲击着,试图钻什么空子好逃出来。


    谢卿辞刚松一口气,不料桃木剑寸寸折断,几下成了一堆废木头。


    魔气跟人似的,见这个样子,嘶嘶两下,很是雀跃。它也不着急逃跑,而是迅速凑到谢卿辞面前,妄图钻进他的眼眶。


    魔气嚣张地叫着,头部离谢卿辞的瞳孔只差毫厘。


    流光婉转,魔气跟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停止了叫唤,谢卿辞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烁然,是张极具冲击感的女子面孔,独带江南的朦胧氤氲。


    周身都是流动的温柔风声,平缓而又有力。


    波光粼粼,像是绘上金色的山川河流,中间的黑色瞳仁舒然且专注。


    那感觉,是天上飞过的一群候鸟,又或是鱼儿在水里咕噜咕噜吐着泡泡。


    尘土在激扬,一条大河回避山峦,奔向湛蓝的天地。


    一切似乎触手可得。


    草香茶香绕身,下睫毛随着风一晃,像甘愿弯腰的麦草,四散开来。


    她的脸,她的眼,上了层极淡的妆。


    舒展开来的双臂和飞扬的发丝,在这一刻短暂停留。


    华清疏眼中只有那放肆的魔气,她指尖轻轻一抽,魔气乖顺地不知道成了什么样,离谢卿辞的眼眶先是几许,转而是几寸,最终是几丈。


    她旋即撤身,留给谢卿辞的只剩淡淡的幽香。


    他的心空空的,一切又在转瞬回到原点,世界又露出本身的颜色,依然绚烂多姿,交织滚烫,但始终不是他所期待的那样。


    缺些什么呢,谢卿辞罕见地迷茫了。


    嘴比脑子动得更快:“望……,师叔。”


    他哑哑开口,内心翻涌。


    “嗯。”


    华清疏一个响指,一直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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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抽搐的魔气被无声控制,被她极为轻松地挂在了腰间,面无表情地走向被咬了一口的宋鹤晓。


    宋鹤晓醒来,就瞧见白欢给他把着脉,他神情不太好看:“林长老。”


    余光一扫,顿时惊讶道:“师叔?!”


    他还记得上次秘境里华清疏叮嘱他不要乱跑的事情,心中惊慌起来。


    那个瓮被摆在了石桌子上,盖口被重新密封了起来。


    “我说,我全都说。”


    即便华清疏一语不发,宋鹤晓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了。


    普通弟子只当宵禁是为了约束他们,让他们这段时间别老想着玩,好好修炼。


    宋鹤晓的爹是紫节长老,他自然知道一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情,知道宵禁的真实意图。


    “晚上我看一个人偷偷跑到了这里,挖了个坑,我就在想这里面会是什么东西,等她一走我就拉了谢兄陪我看看是什么。”


    他也怕有人搞些什么破坏。


    毕竟相当于在自己家里,也没想过会出什么大乱子。


    华清疏薄茧蹭着杯壁,静静听着宋鹤晓讲述。


    这小子命真大,活到这么大,也真是个奇迹。


    “你应该告诉师长,”华清疏并没有责备的意味,“宵禁,也是为了你们好。”


    宋鹤晓挠挠头,谢卿辞站在他的身侧,低垂双眸,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什么样的人?”


    “看得不太清楚,应该是个女的,穿着弟子的常服,”宋鹤晓想到了什么,比划着,“大概到我鼻子这吧,顺着夜色又掩着面。”


    所以才会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这瓮,我会收着,”华清疏弯曲并拢的膝盖直起来,她素来不喜欢疾言厉色对人,“你们二人回去的时候路上小心。”


    她来得迅速,去得也利落。


    白欢应和两声,执着扇子跟在华清疏身后。


    宋鹤晓奇了怪了:“林长老什么时候跟华师叔关系这么近?”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谢卿辞将目光放在这位林长老身上,此刻二人皆背对着他们。


    林长老突然一个闪身从华清疏手里抢走了什么,动作十分熟捻跳脱,不是很亲密的人不会这样做。他的手险些碰到了华清疏的腰,见没有,谢卿辞下意识把心一放。


    有凉丝丝的水掉了下来,耳边是宋鹤晓一惊一乍的声音:“谢兄,下雨了哎。”


    华清疏也察觉到了,手一挥,一道灵力凝结的篷子出现在他们二人的头顶。


    谢卿辞的头上也出现了一道东倒西歪的雨篷,有些挡不住雨,他面容木然,偏过大半张脸。


    宋鹤晓以为是对他结的雨篷很不满意,沮丧着脸:“你是知道的,我是个灵力废柴。”


    有就已经很不错了。


    谢卿辞还是不说话,只是望着华清疏的身影离去,越来越远。


    光线很暗,某人的心绪杂乱无章。


    白色的衣袍不染尘埃,可神君却会笑吟吟地伸手触摸,她所看见的无端凡尘。


    亦或污泥,亦或云端。


    在神君眼中,众生平等。


    唯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