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野有蔓草

作品:《星汉西流夜未央

    五月五那日,刘琨携二子觐见天子,这也是刘隽转世后头一回见到司马氏之人。


    汉时宫阙早已倾颓不复,如今天子寄居的也而不过是从前未央宫一间小小的宫室。周遭仅剩的断壁残垣也早已荒草离离,甚至不少空地都被人开垦出来种地,不时会有禽兽鸟雀过来叼食,当真是鹿走苏台、禾黍故宫了。


    虽是初夏,但宫室内却意外的幽静阴冷。


    刘隽跟着父兄行了礼,方敢抬头四处打量——高台之上坐着一个中年男子,面上微微带笑,看着痴愚得并不明显,甚至还有几分可亲。


    而他下首则零零散散坐着两三个男子还有一个五六岁的童子,所有人都着公服,就连那童子都穿了亲王冕服,想来应当都是他永远搞不清的司马宗室。


    待刘琨与他们挨个见礼,刘隽这才搞清楚那些人分别是吴王司马晏、高密王司马简、尚书令荀藩,而那乳臭未干的童子名为司马邺,是司马晏之子,出继给司马柬嗣了秦王之位。


    荀藩就更了不得了,他是司马邺的亲舅舅,出自大名鼎鼎的颍川荀氏,而他不巧还有一个外甥,便是先前借给刘琨五千突骑的王浚。


    刘隽愣了愣,他突然想到这王浚的父亲王沈,也曾是曹魏旧臣,为自己做过侍中,礼遇甚厚,尊称他为文籍先生……可他呢?正是向司马昭告密,导致自己被杀的二人之一,靠着旧主的一腔热血换来一个食邑二千户的安平侯。


    须知此番刘琨刀光血影下一路征伐,立下救驾大功,也不过封了个邑二千户的广武侯,还不如一个叛君背主的小人。


    对比起来,何其讽刺。


    他仍在失神,就听荀藩和刘琨的寒暄吹捧已到了尾声,“如今人人都在说,刘琨借兵救父、刘隽槛车孝祖,□□孝感动天,正合我圣朝气象。恭喜越石,得一麒麟儿。”


    司马晏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眼神清明的童子,对司马衷笑道:“依臣之愚见,请封刘隽为广武侯世子。”


    刘隽本是嫡长,成为世子理所当然,但他仍是敏感地感觉到刘遵的失落,便向前一步,“孝敬祖父乃分内之事,岂可论功行赏?隽愧不敢当。家兄跟从阿父征战,更为不易,还请赏赐家兄!”


    刘遵未想到他会为自己请赏,想起方才心中一闪而过的妒忌,不禁羞惭万分。


    司马衷倒是实诚,“世子之事,东海王应了的。其余的,朕不知,也做不得主。”


    几人识相地不再细问,司马晏摸了摸司马邺的头,“见贤而思齐,日后你要有世子一般纯孝,就谢天谢地了。”


    刘隽这才留意到司马邺的面孔,坦白而言,前世今生他也算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精致昳丽的童子,还不知日后,会是怎样一个颠倒众生的美男子,若能在这乱世中长成,兴许比起何晏、潘岳来也是丝毫不输。


    司马邺躬身行礼,“谢王叔提点,邺铭记在心。”


    他年纪虽幼,但姿仪端方、气韵闲雅,竟不输那些装腔作调的名士,比起他那些丑态百出的叔伯宗室来,看着也顺眼些。


    虽然出继给了秦王,但到底是亲生儿子,司马晏笑着看他,也是颇为自得。


    “秦王殿下日后会赴藩地么?”刘琨关切道。


    晋朝与汉不同,所有亲王之国后,会享有方州军事指挥权,被委任为刺史都督一类,而亲王虽不能在封地征税、铸钱,但享有的封邑由朝廷从赋税中按采邑数目拨给。


    既是宗室亲王又是朝廷大员,能成为一国藩王,比寻常亲王之子强上许多,这也是司马晏将最爱之子出继给早逝弟弟司马柬的原因,毕竟秦王封地在关中,采邑八万户,还包括西域戊己校尉等地。


    可见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司马晏揉了揉眼,“他年纪尚小,和我一般,暂不赴藩,只征辟便是了。”


    司马晏有眼疾,不能朝见和视事,自然就不出藩了,但他既是一州主官,也一直在征辟藩地官吏,他是吴王,吴地的陆机、陆云兄弟原先都为他所征辟。


    短短两日内提及两次金谷二十四友,刘琨春风得意的面上再次染上阴霾,缓缓道:“欲闻华亭鹤唳,可复得呼?士衡、士龙,何等风流人物,可惜可叹!”


    二陆皆死于司马颖之手,此番让后者逃脱,一直被刘琨引为憾事。


    刘隽默然,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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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觉得奇怪,当年的金谷二十四友在清洗贾氏时几乎全部被诛,但刘氏兄弟却因家族声望逃脱,可论起家族名望,难道吴中陆氏不更高一筹么?


    如今看来,要么是汉室宗亲仍有分量,要么就是刘氏兄弟运道过人了,当然,最有可能的,还是自家在士族中盘根错节的那些姻亲故交。


    那边权臣宗室叙话,司马衷显然觉得无趣,干脆招了招手,叫刘隽和司马邺过去,从一旁的食盒里取出两个粽子,一人一个递到他们手上,笑眯眯道:“你们吃。”


    虽然对司马家满怀仇恨,可伸手不打笑脸人,而司马衷可谓他见过双目最纯澈之人,某种程度上比这两个孩童都要清澈几分。


    刘隽下意识去看司马邺,只见司马邺恭恭敬敬地接过粽子,又对司马衷一笑,“谢过陛下。”


    见刘隽不动,司马邺小声道:“陛下人很好的,你不必拘谨,吃罢。”


    刘隽行礼接过,打开那粽子,发觉里头竟然还加了板栗以及一味说不出的草药。


    “是益智仁,这粽子便是益智粽,孩童吃了聪明。”司马衷解释道。


    刘隽抬眼看他,想起他一生遭际,做皇帝毫无实权,被妻子、权臣、叔伯兄弟裹挟,到了如今更是四处流离。何曾做过一点主?


    一个能说出“忠臣也,勿杀!”“嵇侍中血,勿浣也!”的人,虽不聪明却好歹还有良知,比起司马氏那些行同狗豨、搞得天下大乱的畜生,他看着却更像是一个人。


    司马衷看着他们吃,笑着道:“沙门小时候也很爱吃,还让朕讲离骚给他听,可朕不会……”


    虽不知沙门是谁,但刘隽推断应当是司马衷唯一的儿子愍怀太子司马遹,当然以贾南风的做派,其余她所出的公主,是不是龙种都说不定。


    想起自家从前也是贾氏的党羽,洛阳那座并不很大的思子台,又想起前世自己未曾见过几眼的儿子,刘隽心中苦涩难言。


    这时,他听见司马邺轻声道:“这世间太苦了,如今连吃顿肉都觉得奢侈。沙门哥哥乃是天人,不用和我们一样沉沦在这世间受苦,如今回天上享福去啦,这是好事。陛下何必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