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烟草
作品:《风吹过夏天》 打火机的火光熄灭,消防通道内重新陷入昏沉的黑。
夏西语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消防通道的大门半开,走廊处暖黄的灯光倾泻而入,像一条流动的莹莹星河。
沈烛偏头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夏西语,在夏西语看清他脸上的神色之前再一次隐入黑暗之中,只余指尖夹着一点暗红。
烟草的气息很快蔓延了整个通道平台。
“你怎么在这?”沈烛垂头抿着烟,朝着另一个方向吐息,“太晚了,回去吧。”
夏西语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然后下定决心,迈入了消防通道,背手将消防通道的大门关上。
“你还真大胆,全市第一也会叛逆啊。”
她走到沈烛身边,和他一起坐在楼梯上,漫无目的地看着空荡幽暗的楼梯间。
“全市第一也是人啊。”
沈烛往边上挪了挪,他没有再抽了,但是烟还没有灭,就这么夹在他的指尖,烟草燃烧的火光盈盈点点。
“压力太大了吗?”
沈烛没有回应。
“他们都知道吗?”
沈烛依旧没有回应。
烟一寸一寸燃烧,没有风,也没有人为干扰,火星燃过一寸留下一寸的灰烬,白色的烟条渐渐被灰烬替代。
夏西语在放空自己的情绪,即使沈烛一句话不说她也不觉得无趣。
毕竟学神抽烟这事儿已经足够有趣的了。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坐了一会儿,突然之间,夏西语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倏地偏头。
“不是,你成年了吗?”
沈烛半阖着眼皮,喉结微动。
“你觉得呢?”
“那应该是没有……那,好抽吗?抽烟是什么感觉的?”
沈烛终于有所反应了,他动手抖了抖余烬,一根烟算是就这么浪费了一大半。
“你成年了吗?”
声音不似早上初见时的温润,带着些许沙哑。
夏西语:“……没,但是你不也没有吗?”
两人再度沉默,良久,沈烛从口袋中摸出自己的烟盒,掀开盖子,将它递了过去。
“试试?”
夏西语有些意外,她以为说了未成年之后沈烛就会反手给她上一堂教育课。
成绩好的人不都这样,喜欢说教,偏偏自己又做不到,如果沈烛真这样做,夏西语会觉得他也不过如此,和那群自命清高的人没什么两样。
但是沈烛没有,他只是将烟盒递了过来,让她亲自试试。
说实话,有点恶劣,甚至比满嘴说教更为恶劣,像是一个反派朝自己递出了一份共同犯罪的申请。
夏西语心下一动,从烟盒中摸出了一根,照着记忆中别人抽烟的样子,夹在了两手之间。
沈烛收回烟盒,给她递来了火机。
夏西语看了一眼躺在他掌中的塑料打火机,选择将它推了回去。
“还是算了,没想真抽。”
沈烛也没有强求,既然夏西语不要,他就收回了打火机,塞回了自己的口袋中。
“没有别的意思。”夏西语捏着那支细细的烟,“可能没有和你说过,我想当明星来着,所以这些东西能不碰还是不碰的好。”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也笑了一下,觉得自己简直莫名其妙。
谁在意她要当什么明星还是什么东西了?自己藏在心里的梦想干嘛像垃圾一样随便乱丢。
还嫌别人笑得不够多吗?
但沈烛并没有多大反应,他只是嗯了一声,随机将自己手上的那支烟也掐灭,最后一点火星消失,只有消防通道转角处的紧急出口提示灯亮着昏暗的绿光。
夏西语挑了挑眉,“你……不觉得我好笑吗?”
“为什么?”沈烛垂着头,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灰烬。
“就,成为明星怎么会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大家也都不当回事,只觉得我天方夜谭、理想主义,好笑得打紧。”
夏西语摊了摊手,指尖的烟已经被她捏软和,动作之间掉了些烟草出来,气息粘连在手上,不像点燃之后那么刺鼻,反而带着些烘干后的草木香。
“别人都觉得好笑所以我就该笑吗?我并不觉得,别人认为你异想天开,但是我觉得你可以,就凭这个。”
沈烛伸手,在夏西语夹在指尖的烟上点了点。
他从楼梯上站起来,抖了抖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消防通道的大门被拉开,但沈烛没有离开,而是站在光影交接处,他一手抵着沉重的大门,侧身,示意夏西语先走。
“时候不早了,散散味之后就回去吧,别让林仰星她们发现,也别让她们担心。”
——
夏西语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半,为了不让林仰星她们生疑,她特地折到楼下的小卖部买了一些生活用品上来。
但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作祟,站在门口的时候她依旧觉得身上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烟草气。
她将手肘凑到鼻子底下嗅了好一会儿,最后没办法,硬着头皮敲响了房门。
林仰星还没有睡,她拉开门之后后撤了一步,让夏西语进来。
虽然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可夏西语却眼见地看见她鼻尖轻轻耸了一下,看过来的视线带了些考究。
她轻噎,故作嫌弃地吐槽了一嘴,“哎,楼下小卖部那大叔真的很讨厌,烟抽个不停……买点东西都得被迫吸一口的二手烟。”
“是吗?那这个大爷真坏。”
考究的目光消失,林仰星转身,趿拉着拖鞋,将自己丢到了床上。
章招秋已经醒了,她们俩不知道什么时候合力将两张标间单人床挪到了一起,变成了一整张超大的床,章招秋躺在正中间的缝上,在看午夜档的电视剧。
她一边冲着夏西语招手,一边猛猛拍着自己右边的空床位。“夏夏回来了呀,快来,正看到刺激的地方,要揭露凶手了!”
“叮咚——”
夏西语还没有走出两步,却感受到了自己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来电人是何桂彩。
“你们先看吧,我接个电话。”
她垂下眼睑,朝着她们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摇了摇手上不断震响的手机,然后转身进了卫生间。
“西语啊,你现在在哪啊?”
电话一被接通,何桂彩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蹦了出来。
“在外面,你们又干什么?”夏西语站在镜子前,冷冷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语气冰凉。
“西语啊,你爹说他知道错了,不应该没经过你同意就拿你的钱,让我打电话来求个和,你就别和他怄气了,早点回来吧啊。”
何桂彩的声音很凄切,凄切中带着一丝哄,态度很委婉。
“他知道错了为什么他不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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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在中间做个和事佬?这事没得商量,就算他今天跪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原谅他。”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再怎么说他也毕竟是你的爸爸呀……”
夏西语没忍住嗤笑出声,“哦,现在知道是我爸了?我爸我就得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原谅他?”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暴呵,隔得太远夏西语听不清夏万斌在骂些什么,不过她非但不生气,反而觉得异常开心。
“说了我这辈子和他没完,我说话算话,不过有件事我还是想问问你。”
何桂彩哎哎应了两声,听着很高兴,估计是觉得夏西语也就是嘴上说说,实际上这事还能有转机。
“你能和夏万斌离婚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直到一分多钟之后,夏西语才听到她母亲的回答。
“毕竟那是你的爸……”
那头话音未落,夏西语直接掐灭了通话,将手机摔在了墙边,发出了一声巨响。
“怎么了?”
门外响起林仰星和章招秋殷切的关照声。
夏西语吐出一口浊气,将水龙头打开,沾水狠狠地擦了一把脸,“没事,手滑了一下。”
“好吧,你小心一点哦。”
门外的人声消失,只余电视剧的声响。
夏西语抬头,看见镜子中一张尚在淌着水的狼狈面孔,桃花眼猩红,蔓延着荆棘一般的红血丝,有一颗晶莹的液体从眼眶中垂落,不知道是水还是眼泪。
一墙之隔。
沈烛将将挂断了沈成栋打来的电话,他沉默地将手机收回口袋之中,可通话是结束了,但内容依旧在脑海上空盘旋,像夏日午后阴沉压抑的雷云。
“这次的比赛很重要,一定要拿奖,拿到奖了就相当于一只脚跨进清北的大门了,别丢链子。”
“还有你那群朋友,我要是早点知道他们也要跟着去我就和你陈阿姨说了,这算什么话?你是去参加比赛的又不是去玩的,你们平时玩的时候我有说过你们什么吗?真是拎不清孰轻孰重。”
“我也是为了你好,等到保送了你就知道我的用心良苦了。”
……
沈成栋絮絮叨叨说了好长一段话,可从始至终沈烛也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通话就这样结束。
沈烛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流漫过自己手上每一寸皮肤,两手相互揉/搓,直到最后白净的皮肤被搓到充血发红。
他身上的烟味在渐渐消散,他再一次变成了人前清冷温润、全市第一的学神沈烛。
烟味渐渐飘逸,顺过每一寸瓷砖墙壁,与瓷砖花纹融合,与钢筋混凝土融合,与隔壁的水流融合。
夏西语躲在墙壁之后,点燃了那支从沈烛那拿到的残破不堪的烟。
手上的打火机是刚刚在楼下小卖部新买的,火势很足,火舌灼烧着发潮的烟,也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只吸了一口,因为技法不到位,也不知道如何与这股霸道的气息共存,于是当即呛了出来。
夏西语趴在洗脸台处,攥着自己胸前的衣领,死死捂住嘴鼻,试图让咳嗽的声音降到最小,明明胸腔灼热得要命,心跳躁动如滚滚沸水,可她偏偏觉得痛快。
没有逃逸的烟在她体内迷失,最后化成无数清澈纯净的生理性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顺着重力,无声砸入纯白的陶瓷盆中,与清水融合,消失地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