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小原我给你带过来了，他硬是嚷嚷着要来厂子看你们，我也拿他没办法。”


    “好好好，你辛苦了，这孩子就是黏人，说好了明天中秋一定回家，就这么等不及？”


    妈妈粗粝温暖的大手在他头上揉了揉，眉眼弯弯。


    正在加班的爸爸一看见他便着急地走了过来，哈哈一笑：“我们小原啊，将来怕不是个急性子，随我随我。”


    他撇过脸去，嘟囔道：“我才不是急性子，还不是因为你们太忙没时间陪我，我就只能自己过来了。”


    他看见妈妈和爸爸的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歉意，但更多的是看见他的欣喜。


    那天，爸爸给他示范了怎么接好一根根电线修复故障仪器，妈妈带着他参观了净化水的一整个流程。


    “真懂事啊这孩子，长得又乖巧，讨人喜欢。”


    “小原看得这么认真，是不是以后要继承你妈妈爸爸的衣钵呀哈哈哈。”


    “那是，听说在学校里的成绩那是顶好的。”


    员工阿姨叔叔们逢面就夸他。


    停电了，他就一个人上山散步，看星星，看那漫天的红色极光。


    他很喜欢这里。


    那天晚上妈妈爸爸依旧忙得不见踪影，他已经习以为常，所以早早就睡了。


    但他仍然记得额前那一个湿润的吻，和一句“宝贝晚安”。


    他和妈妈爸爸住在最顶楼。


    第二天一早他是在嘈杂纷乱的脚踏声和呼救声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他在衣柜里。


    外面有什么东西被撞得砰砰作响。


    “有人吗！快开门！求你们！”有陌生的呼喊从外面传来。


    透过衣柜的缝隙，他看见妈妈和爸爸犹豫着打开了通往顶楼的大门。


    一群十分狼狈的陌生人蓦然闯进视线。


    而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是最后进来的。


    “快点！快进来！”他听见妈妈着急的声音。


    “啧，被缠住了！”那个男人不耐烦地开口。


    下一秒，他亲眼看见妈妈被那个男人拉了出去。


    “混蛋！”


    爸爸想要拉住妈妈，却被一同拽了出去。


    “给我滚！谁也别想拉老子下水！”


    混着一阵拳打脚踢声，那个男人粗暴发声。


    “啪——”门被用力关上了。


    惊恐的尖叫和惊悚的嘶吼被一齐隔绝在门外。


    进来的，却只有那个卑鄙的男人。


    混乱嘈杂的声音不停地刺激着耳膜，他的脑子嗡嗡作响。


    四方的墙壁看起来苍白而怯懦，围困住了这一小方天地，也几乎扼住了他的脖颈。


    那一刻，他只感到手脚冰凉，全身的血液逆流而行。


    关上门后，在奔离的途中，他再次打开这段尘封的记忆，忍不住放声痛哭。


    “妈妈爸爸……我早就说过我不是急性子……我现在已经可以，一直一直等着你们了……


    “可是中秋已经过了，你们也再也回不来了。”


    迷离的视线中，他漫无目的地往外走，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挣扎着爬起来，手脚酸软无力，再次跌倒。


    四周的丧尸闻着味兴奋地涌了过来。


    这次，他却再也没能爬起来。


    他喜欢的地方，终究还是变成了梦里也不敢回望的地狱。


    ……


    “可恶，这是把人体当成蛹了，直接跳过了幼虫期！”季则越愤愤出声。


    视线的远处，陆陆续续有无数只小型飞蛾钻出柔软的皮肤，从尸体中翩跹而出，栉齿状的触角抖动着，兴奋不已。


    随着翅膀的舒展，一双双瘆人的“眼睛”张开了瞳孔，逐渐对焦在颜暮影等人的方向。


    微蜷的舌头从它们的口器里缓缓伸出，并沿着竖直方向不断延伸，有粘腻恶臭的液体从上面滴落，像是增生的口水。


    密密匝匝，令人见之头皮发麻。


    “怎么办？！”有人惊恐呼喊。


    “我们真的要死在这了吗……”


    颜暮影擦干脸上的血，声音凌厉，“别放弃！不试试怎么知道没有活路。”


    “薛长官，我去对付它们，至少拖延一会时间。”她说着就要动身从右侧奔向那群恶种。


    有了刚才的经验，这次她利用异能在周身形成了一层精神屏障，不再莽撞。


    薛峥微微动容，立刻作出安排，“好，我带我的人解决丧尸！其他人自己看着办，一部分人解决恶种，剩下的人暴力破门！”


    颜暮影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向前奔去，却被一股大力猝不及防地拉了回来。


    她错愕回头，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挡在身前。


    “为了让伤害和代价最小化，我去是最优选。”


    沉稳凌厉的声音乍然入耳，却又亲切的仿佛一只温柔的手，抚平心间的褶皱。


    众人都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便见一道不断膨胀的充满力量感的身影，充塞了整个视野。


    “组长！！”


    “你要干什么？！”


    薛峥等人被迫止住射击。


    皮下的肌肉瞬间撑起，卞明的身体成几何倍数增大，并不断试探极限，直至逼近房顶。


    或许是早有所备，她的衣物也非常具有弹性，跟着膨胀的身形而扩张。


    没错，身体无限变大，就是卞明的异能。


    那些渺小的丧尸兴奋地抱住她的腿部开始啃食，皮肉被撕扯的声音愈来愈响。


    她的身体形成了一面物理屏障，阻挡了所有逼近的黑暗。


    “不要啊组长！！”温汐声嘶力竭地哭喊着。


    她想要上前把卞明拉回来，被颜暮影及时拽住。


    颜暮影将头死死埋在了温汐的颈间，抱住她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再见各位，再见，暗影小队的队员们，这是我最后能教给你们的东西，希望你们都能学会，如何看淡生离死别。”


    依旧是那种波澜不惊的语调，却又仿佛揉碎了所有充沛的希冀和期许。


    卞明默默忍受着所有生理上的疼痛，推着那些丧尸向远处奔去，并将那些恶种死死禁锢在身前狭窄的空间。


    “不要……”温汐哭累了。


    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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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峥等人沉默着将帽子摘了下来放在左胸前，微微低头，仿佛在进行着一场无声且盛大的祭奠仪式。


    拂晓之黑暗，缄默不语；彻骨之痛苦，喑哑无声。


    芯片爆炸发生的那一刻，世界万籁俱寂。


    所有脆弱而坚韧的生命，无声地碎在了黎明的天光里。


    颜暮影猛地抬头，呆愣地看向爆炸后喷溅的血色和缓缓飘落的余烬。


    她后悔了。


    她没有亲眼看见卞明施展全部的异能，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她再也没有组长了。


    ……


    岑溪基地外围正处于戒严中，里面的人们时刻担惊受怕着。


    一个小男孩登上自家楼顶向远处眺望，不知在看些什么。


    “唉哟这日子真是没办法过活了，天天起早贪黑摆摊卖点早餐就赚那点积分，一顿肉都吃不起，小思天天嚷嚷着要吃肉，我上哪给他找肉去啊，我巴不得从自己身上剜点肉下来……”


    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自家通着电话，话里话外都是怨气。


    不知电话里说了什么，她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快别跟我说她了，我那闺女不知道躲哪去了，死了好，免得我看着心烦。”


    “好歹是你亲骨肉啊，这么狠心？”电话那头说道。


    她啧啧嘴，“什么亲骨肉……我宁愿她没生下来……一点好处都没捞着，辛辛苦苦养她这么大，真是白瞎了我那些钱。”


    “唉不说这个了……小思的学校你找好了吗，我听说中城区有所学校不错，托点关系花点积分应该就能进去，我这里有点关系，就看你愿不愿意花点积分了。”


    女人瞬间炸毛，“说起这个我就烦，肉都吃不起了还哪有钱给他找好学校，再说了都末世了读不读书不重要，等大点之后给他找个差事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


    “……好吧，我现在有事不聊了啊。”


    女人烦闷地挂了电话，看向座椅上睡得正香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破口大骂：“睡睡睡，就知道睡，别人家男人都在想办法多搞点积分，上进得很，就你积分赚不着，家里活不干，小思的学校也不管，成天睡得跟个死猪一样……”


    男人被骂醒了，一脸怨气地回到房间去，将门“啪”地一声关上了。


    女人还是不放过他，一边骂着一边收了窗前晒干的衣物。


    “妈妈，妈妈！你快来！！”楼顶平台的男孩突然兴奋地喊她。


    “咋了乖崽，喊妈妈干什么？”一听到儿子的声音，女人的声音瞬间柔了几分，但还是没放下手中的活。


    “是姐姐！我看见姐姐了！！”男孩瘦小的身影在楼顶蹦蹦跳跳，跟吃了糖一样开心。


    “什么？！”女人立马放下手中的活，胸口开始剧烈起伏，飞速跑到楼顶，嘴上还是骂骂咧咧，“哎哟喂可算找到那死丫头了，看我这次不教训……”


    然而话音未完她便瞪大了眼睛，“她……她咋……我嘞个乖乖……”


    随后她便笑得合不拢嘴，立马抱着儿子猛亲了一口，又飞速跑回房里，大声嚷嚷：“他爸！他爸！咱家要发财了哈哈哈哈哈哈！！咱家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