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开前，洛柒和温煜又跟着大长老去了一趟有温煜雕塑的那座庙。


    大长老规规矩矩地又上了一次香，烟雾缭绕间，他说：“鬼域不比人间和万相山，那里危机四伏，各方势力都有眼线在鬼域驻扎，此番前去切忌暴露身份。”


    “暴露身份？这么说，见过我的人并不多了？”温煜无视那座丑得离谱的石像，注视着掩在烟雾后的大长老。


    “不多，当年小神君每次出行都用幻术遮脸。”大长老面色怪异地顿了下，想了下有些自暴自弃道，“算了，说实话吧，其实是你的仇家如今都聚在鬼域，我怕你认不过来。”


    温煜：“……”


    那他一定要去仇人窝里吗？


    大长老把香插好，转过身便对着温煜嘱咐：“鬼域势力错综复杂，鬼王和罗刹相继掌权，当年我便是因此被打出鬼域，无奈之下才投了护城河。”


    “鬼域是什么风水宝地吗，争权夺利这么严重？”温煜目光中多了几分认真。


    谁料大长老摇了摇头，道：“不是这个原因，鬼域早就不是鬼的世界的，而是各方势力的斗武场，无论是哪个鬼王或罗刹掌权，这其实都意味着他背后倚仗势力的壮大。”


    温煜垂眸片刻，道：“此番让我去，是断定要杀我那人在鬼域有踪迹还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


    “算不上线索，昨晚老三见到刺客脱口而出的便是‘无上鬼域’四个字。”大长老回忆着昨晚的事，略微停顿后道，“结合今天他说的话，我认为鬼域值得去一趟，此举虽凶险，却比坐以待毙强。”


    听此，温煜知道他这所谓的值得是什么意思，便点头道：“好，我们尽快启程。”


    洛柒安静地跟在他身边，没说话，一直等到两个人走出很长一段距离，温煜才伸手过来要牵她的手。


    温煜握着她的手，看她有些漫不经心，就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有。”洛柒摇了摇头，“就是在想你的记忆，到了鬼域能不能彻底恢复。”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温煜轻轻笑了下，说：“我其实也没什么执念，这样不也挺好的吗？”


    本以为洛柒会说他不上进之类的话，没想到她却抬起脸严肃地对他说：“不好，有些事情就应该一直记得，一直记得。”


    她重复的最后四个字，不知道是在告诫温煜还是提醒自己。


    温煜眨了眨眼，说：“记住了，都听你的。”


    两人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回了趟院子，折了枝梅花插进房间的花瓶里就离开了。


    *


    鬼域入口处鬼影重重，枯死百年的树立在空地，被黑雾一遮倒真有些阴森。


    此地外围倒是名副其实，鬼气森然，几乎浓到能够吞噬掉一切人气，可随着进入鬼域中心城中，却发现是另一番天地。


    中心城与别处不同，独立于忘川旁，被一条漆黑的河流环绕，此河流名为死水。


    二人一身黑袍走在路上，时不时阴冷的气息就会在耳侧掠过，哪怕脑袋上戴着兜帽也无济于事。


    这中心城热闹异常，似乎是如今的掌权人是新上任的，是位鬼王。


    令人最为热议的，当然还是因为这位鬼王是位史无前例的女鬼王。


    两人偷摸藏在人群中听着路边人对此议论纷纷。


    “如今这位鬼王可与之前历任皆不同，她可是特殊得很。”一位没了半边头皮的鬼喝着酒，对着周围的人低声说着。


    “哟，能有多特殊？”一旁的鬼显然不信他一个酒鬼能知道什么密辛。


    “这可就是你瞧不起我了，当今鬼王生前可是个富家小姐！没想到吧！”酒鬼一挑眉，将手中的酒杯重重磕到桌面上。


    “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能从人类游魂变成当今鬼王，啧啧啧。”


    一旁的鬼被这个消息先是惊得一愣，随后笑骂道：“你个酒鬼净会胡扯，谁家大小姐会甘心来我们这鬼地方。”


    “我们鬼域中心城可不比旁处差啊，你没看见那忘川河畔，有个狐妖都在那待了多久了？”酒鬼也不在意对方质疑他，摇头晃脑地讲起来旁的事。


    洛柒伸手扯了下温煜的衣袖，低声道：“这个新鬼王有点意思啊，会不会和她有关系。”


    温煜垂眸牵她的手，说：“不确定，我们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忘川河畔吧，他们刚刚不是说那有个待了许久的狐妖吗，想来比较好打听消息。”洛柒朝四周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温煜注意到她的动作，好笑道：“别太刻意了，走吧，去看看。”


    两个人就又慢悠悠地出了中心城。


    一出城门，温煜就不耐烦地把兜帽摘了下来，嘟囔道：“烦死了，都看不清路了。”


    洛柒侧头看他，道：“真不怕被人认出来吗？”


    “谁能认识我，除非是神界那几个人亲自来，别听大长老忽悠。”温煜牵着她，说的话随性地很，“走吧，那边好像真坐着个人。”


    洛柒朝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袭白衣的人影坐在漆黑的忘川河畔，扎眼到路过的人首先注意到的就是他，而不是影影绰绰的鬼影。


    但是，这个场景怎么看都不对劲吧。


    “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坐在那？太显眼了吧，怎么感觉像陷阱？”洛柒拧着眉看他。


    温煜仔细盯着她的眉眼，不禁笑了下，道：“这么担心我被害？”


    意识到自己过分谨慎小心的洛柒先是愣了下，随后甩开他的手，转头就朝着那白色人影走过去，不自然地扔了句：“没有，你猜错了。”


    温煜缀在她身后，眉眼含笑，脑后的头发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甩动。


    两人还没靠近这人，就见他身后毫无征兆地冒出三条尾巴，凶狠地朝着两人袭击而来。


    洛柒侧身一躲，手里凝出妖力就打了出去，却被那灵活的尾巴给躲开了。


    温煜见状抽出自己的剑，将她拽到自己身后，朝着飞舞的尾巴挥去，裹挟着流光的剑气削落了一块带血的皮毛。


    那人却在此刻倏地收起了尾巴，回眸望向二人，眼尾上挑，水润的眸中含着无数欲说还休。


    洛柒不自觉皱了下眉，声音有些冷，道：“三尾狐妖？”


    那男子眯着眼瞧她，半晌后突然展颜一笑，道：“我当是那位呢，原来是小桃花妖啊，怎么找业绩找到鬼域来了？”


    说着，他缓缓站起身，身下纷繁复杂的衣摆层层落在地上，他理了下袖子，无视温煜警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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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神，朝着洛柒走过来。


    “都多少年没见过桃花妖了，不过我听说你们灵花泽被一把火给烧了？”男子歪着头瞧她，笑眯眯道，“怎么，族人全都死干净了，倒是你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姑娘逃出来了？”


    洛柒听此脸色一白，当日灭族的大火强势地挤进她的脑海，迫使她重新经历当时的窒息感。


    温煜在一旁听到灭族一事，先是一愣，他下意识看向洛柒，发现她脸色苍白，瞬间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抛到了脑后。


    他将人揽在怀里，用剑指着这狐妖，冷声警告：“关你什么事，我们还没问你是什么来头，倒是先问起我们来了。”


    狐妖见状笑眯眯地往后退了两步，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神君下凡啊，有失远迎，神君莫怪。”


    这下温煜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将剑横在他的脖子上，沉声道：“你认识我？”


    狐妖举起手，笑着说：“不认识，只不过时那剑气上的流光，除了仙就是神，我看你半身神骨，当是某位神君。”


    洛柒缓过神后恰巧听到这句，便问：“你怎么看出来的神骨？”


    “自然是有幸见过了，只不过……”他将两人的神色收入眼底，知道这个人对他们应该很重要，便开始谈条件，“据说桃花妖是促姻缘的，不妨帮我这个忙，我便将那人是谁告诉你们，如何。”


    温煜皱着眉就想威胁他，而洛柒却在他开口前应了下来，说：“可以，但是你得先让我看看，你们之间的缘分深浅。”


    狐妖听此眼眸一闪，笑眯眯道：“可以呀。”


    洛柒将桃花镜拿出来，递给他，“照一下吧，看看你们之间的爱意值如何。”


    狐妖毫不犹豫举起镜子放在面前，镜中先是映出他模糊的脸，随后便闪烁出两颗心脏。


    只不过这两颗心脏一红一黑，一个在剧烈跳动，一个死气沉沉。


    狐妖看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便问：“这是什么意思？”


    洛柒垂眸看着镜中的结果，突然回想起当时在山神庙的情景，那树妖也是这么问她的。


    她说：“意味着，她死了。”


    狐妖的神色瞬间沉下来，道：“你再说一遍。”


    甚至连反应都一样。


    洛柒面上毫无波澜，根本不会再被这种场景吓到了，便重复道：“她死了。”


    本以为这狐妖会翻脸动手，没想到他却推开温煜的剑放声大笑，道：“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啊。”


    洛柒没说话，看着他神色癫狂到神色如常。


    狐妖道：“我知道她在哪，我不求你能促成姻缘，只求能让你们能让我亲自给她解释当年的事，怎么样？”


    洛柒有些怀疑，道：“她难道是化成了鬼，所以你才在这忘川河畔待了这么多年？”


    “不错，我在等她。”狐妖点头承认，“我本是九尾狐，后断六尾无颜回族，便带着三尾在鬼域苟且偷生。”


    “狐族？”洛柒疑惑地看着他。


    “听闻向来风流的狐族出了位大情种，想来就是你吧。”温煜在一旁淡淡出声，“有苏公子，当年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有苏无衍微微一笑，拱手道：“没想到这些旧事如今仍有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