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为什么在你的身上，有我们同族的魂魄？】


    "同族的魂魄……"


    "是指未去往冥界的藏羚羊魂魄？"


    "可不应该啊。虽然按冥界的记载这世上的确有灵魂附身的说法。但那种情况想要实现本身就是一种类似卡Bug一样的极端特例。"


    "而且我一个孟婆，如果我身上有未转生的灵魂，我不可能察觉不到啊。"


    "除非……"


    墨清："是守护灵。"


    还不等孟璐璐的缕清思路，早已察觉到孟璐璐神色变化的墨清，便用自己的方式对孟璐璐的猜测进行了认证。


    守护灵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灵魂。


    与大多数因为怨念残存在世的灵魂不同。


    守护灵的诞生首先要有一缕异常强大的怨灵为基底。


    而且这只怨灵必须主动放下自己的执念，并在上万同族虔诚的祈祷下才有机会幻化为某一生灵的守护灵。


    这种情况大多出现在怨灵的后代身上。


    孟璐璐记得人道那边曾有记载，说一些在为国捐躯后的英灵会因为执念化为怨灵。


    这些怨灵会在执念得以实现后在其他人的供奉或缅怀下化作英灵守护自己的子孙后代。


    这种人的气运会比普通人高上数倍。


    这是目前守护灵最为常见的一种诞生模式。


    但问题这是人道那边的记载，作为畜生道的孟婆，孟璐璐还从未在畜生道的档案里发现过类似的记载。


    不仅仅是因为畜生道是六道轮回中的下三道，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动物的智力，以及在信息上的流动性。


    原则上来讲，就算不考虑智商问题在动物的圈层里，也几乎不可能出现一只被成千上万只同族所铭记的动物。


    然后就更不用说这个守护灵还要在诞生的同时，选择守护自己这么一个没有亲缘关系的"异族外人"。


    这些完全不符合逻辑。


    何况按照孟璐璐所调查的行程轨迹。


    孟璐璐在毕业回到老家之前，别说吐蕃，就连隔壁苗疆都未曾去过。


    她就是一个在东北与燕京之间往返的普通学生。


    别说吐蕃在孟璐璐以孟婆的身份回到这具身体以前，这边的孟璐璐就没去到过东煌西部。


    她连西部城市都没去过，然后就更不用说气候环境更为极端的高原地区了。


    而且既然她在来到人界后依旧能够使用作为孟婆的能力去和动物进行沟通。


    那她就不应该察觉不到自己身边有守护灵的存在。


    这样的逻辑根本就说不通。


    但守护灵的存在却是眼下，她能和藏羚羊群无障碍沟通唯一的解释。


    孟璐璐隔着手套轻抚着身前藏羚羊的绒毛。


    与莲湖山动物园内经历过检疫的动物不同。


    真正的野生动物在野外极有可能携带有大量的病菌。


    即便是在莲湖山动物园内，孟璐璐也很少会在没有任何防疫保护的情况下与动物进行接触。


    为此孟璐璐总是无法理解那些痴迷于野味的疯子。


    平日里连点个外卖都要担心有没有卫生合格证。


    然后换了野味就可以毫无顾忌的敞开肚皮？


    这一点孟璐璐实在无法理解。但还不等她想清楚原由。


    面前刚刚还在朝她行李的羚羊群首领，便转过身示意她跟上。


    这是……孟璐璐呆呆的跟上羚羊首领的脚步。


    那是一片看上去人工栽种没几年的长叶松林。


    长叶松林，是吐蕃地区较为常见的一种常绿大乔木。


    很多高原地区的自然保护区，都会通过种植这种树木来完成对环境的绿化和水土的保护。


    但眼下相较于它们对环境的美化，孟璐璐却能够从面前明显新老不一的长叶松林感受到一丝非常明显的凄凉。


    "那是保护区藏羚羊的陵墓。"


    跟上来的才旦格桑站长赶忙解释道。


    虽然同样是羊类，但就像孟璐璐先前提到的那样。


    野生藏羚羊在没有经历过检疫的情况下根本不适合食用。


    因此即便是因为遭遇盗猎者而意外死去的藏羚羊，保护区方面也只会在上报情况后，对其尸体进行无害化的处理。


    而处理过后的羚羊便会照例在埋葬的位置中上一棵长叶松。


    而眼下孟璐璐面前最新中伤的那棵长叶松，便是不久前死去的上一任藏羚羊首领。


    不过它并不是如大多数人所想象的那样，是死于年老或是疫病的影响。


    它的死亡是因为前段时间入冬前，在吐蕃地区冒出的盗猎者。


    原本这些盗猎者应该是如同往年那样，将注意力放到每年随着季节变化而迁徙的藏羚羊群身上。


    吐蕃高原这么大，即便高原之上没有什么遮挡，但只要土地足够辽阔就一定会有护林员察觉不到的视野盲区。


    而那便是盗猎者最常出手的契机。


    为此每一年一到藏羚羊为了繁育而进行迁徙的季节，吐蕃的动物保护工作者便会主动加大在藏羚羊保育方面的人手。


    但也不知为何下半年的时候，本应该出现在可可西里或是三江源的盗猎者，突然闯入了南藏保育区。


    这是他们先前从未经历过的情况。


    在保育人员眼里，南藏保育区这边的藏羚羊作为不需要迁徙的藏羚羊群，本身就已经几乎算是被保育单位变相圈养的存在。


    没有人会想到这群盗猎者竟然会胆大包天的在保育团队头顶动土。


    而也是在那一天，率先察觉到盗猎者的前任藏羚首领，就这样在保护族群的反抗中，死在了盗猎者的枪下。


    虽然那个时候及时反应过来的护林员们，用最为迅速的应对让盗猎者没能带走全部的"猎物"。


    但藏羚羊首领被猎枪一枪毙命的惨况已是不争的事实。


    他们最终也只能在将其进行无害化处理后，葬在了作为羚羊群坟地的长叶松林当中。


    这既是给到死去的藏羚羊一份魂归故土的归宿，也是对护林员们大意的一次警醒。


    他们在代表藏羚羊首领的那一棵长叶松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印记。


    那是才旦格桑亲手，用给树木冬天保暖的石灰绘制而成。


    他以为孟璐璐走向那棵树木，是因为她在来之前就已经从上面了解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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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这些都只是他的推测。在决定建设藏羚馆之前，本就工作繁忙的孟璐璐并没有腾出时间去关注莲湖山及相关合作保护区以外的大事。


    就是不久前前往长白山的入冬投喂，也不过是因为有爆爆这个自家关系户在。


    何况出现盗猎者这种事，一向都是当地动物保护组织和林业局自行处理。


    除非将盗猎者逮捕归案，否则地方单位也不会把这种自己办事不力的黑历史大肆宣扬。


    孟璐璐只是没有想到，前后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在东煌境内竟然就已经发生了两起国一濒危野生动物的盗猎事件。


    而且这一次竟然还是在直接保育区的家门口造次。


    别说保育区的工作人员，就连孟璐璐在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都不禁愣神了几秒。


    但此时此刻相比于这些已经发生的悲剧，孟璐璐更为在意的还是当下她所要面对的事实。


    因为就像藏羚羊群对她出现产生了感应一样，在藏羚羊首领的带领下，随着孟璐璐距离长叶松林的愈发接近。


    孟璐璐能够感觉得到面前那棵比周边其他树木要年轻上不少的小树正在呼唤着她。


    她轻轻抚上树木的枝桠。


    周边的轻松带动着草木树叶的摇晃发出着阵阵沙沙的声响。


    低沉的咩咩声在孟璐璐耳畔回荡。


    在大自然的合奏下，只见一只远比其他同族还要大上一号的藏羚羊，正昂首挺胸的用最好的仪态向孟璐璐示以微笑。


    "你是那只死去藏羚羊的首领？"


    "你先前一直作为守护灵在我的身边？"


    孟璐璐不敢相信的轻柔着自己的眼睛。


    但藏羚羊首领的灵魂虚影，却只是在轻轻点了点头后便缓步上前，并将自己的尖锐的羊角朝着孟璐璐的方向轻轻摆动过了两下。


    "是让我把手放上去吗？"


    孟璐璐将信将疑的照着藏羚羊首领的话行动。


    而也正是在她的手掌抚上藏羚羊灵魂影像的那一刻。


    一段不属于这个时空的记忆如潮水般顺着羚羊首领灵魂的尖角涌入孟璐璐的脑海。


    那是孟璐璐刚刚大四临近毕业的时候。


    作为学校里连霸四年的资优生，孟璐璐不但拿到了研究生的录取资格，甚至还成为了一众老师眼中留校的第一候补。


    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让其他同学羡慕不已的状态下。


    孟璐璐竟然主动申请了前往吐蕃保育区援助的交流名额。


    那是最短三年的交流名额。


    虽然这个名额的背后，代表着的是藏羚羊这个在濒危动物领域颇具代表性的黄金履历。


    可吐蕃极端的气候和相对较为落后的城市发展，都让它成为了毕业生们眼中不会考虑的目标。


    很多时候即便保护区方面承诺了编制，也很少会有习惯了城市生活的大学生愿意来吃这个苦。


    就连吐蕃动物保护机构方面自己都未曾抱过什么希望。


    他们只是把这个当成了一种例行流程，然而谁料在那一年一个被所有领导看好的女孩儿，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放弃了旁人眼中的一路坦途，并主动选择了援助这个虽然光荣，却并不受人追捧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