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过后，褚澜华与褚澜枢一同返回褚府，两人刚从马车上下来，守门前的小厮立马快步走了过来，行礼道：“奴才拜见两位大人。”


    “路垚，发生何事了？”


    突然门前见到身边的小厮，褚澜华眉心一跳，不好的预感从心中涌了上来。


    “大人，晨起夫人屏退了身边的下人，独自去了苏氏的客栈，之后一直没回来。”路垚将事情娓娓道来，“奴才派人前去客栈问了，夫人进了房间后就没再出来。”


    “据掌柜的说，夫人见的是少爷……”


    路垚欲言又止，表情纠结，他深知，在褚府，少爷是绝对不能提的禁忌。


    听到这话，褚澜华脸色发白，手指握紧宽大的衣袖，一副被抛弃的模样，内心却升起一股不甘愿的庆幸。


    相比于他的守旧与坚持，褚良所走的那条路极为离经叛道，可从现在的局势来看，那条路显然更为正确。


    瑶琴离开这个注定失败的泥潭，或许才是最好的结局。


    “走吧。”


    褚澜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岁，他抬步走进府内，沉默着不再言语。


    上京城外，朴素的马车平稳的前行，苏瑶琴缓缓睁开眼睛，摇晃的车顶映入眼帘，她坐起身来，反应了一下，随即撩开车帘。


    褚良正驾着马车，右边的燕昭悠闲的随着马车晃动身体，衣衫迎风而动，十分惬意。


    见车帘被撩开，燕昭转过身来，笑着开口：“苏夫人，你醒了。”


    灿烂的笑容下，苏瑶琴心中的不安稍减，她问：“我为何会在这里？”


    苏瑶琴陡然想起意识消散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目光移到旁边的青年身上，语调升高道：“青云，为何要打晕为娘？”


    “我若不在，你爹怎么办？褚家怎么办？”


    “若是皇帝得知，褚府难道不是下一个郭府的下场吗？”


    褚良转过身来，平静的望着眼前这个哭泣的妇人，平铺直叙道：“褚府不会有事。”说完他转过身去，静静的驾着马车。


    苏瑶琴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不明白褚良所说是什么意思。燕昭看着苏夫人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连忙安抚道：“夫人不必担心，老师的意思是绝对会保住褚府的。”


    “真的吗？”


    苏瑶琴急需一个确定的回复，她恳切的看向褚良的背影，灼人的目光几乎要把褚良的背后看出一个洞来。


    燕昭拉了拉褚良的衣袖，疯狂的给眼神示意，褚良才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得到儿子的回复，苏瑶琴的心稍稍安定了几分，随即她继续问道：“那……那为何要将我带走？”


    几十年的温养之下，苏瑶琴如同温室中的花朵，完全适应于丈夫之下的妇人身份，陡然离开温室，自是不甚安心。


    燕昭露出一个微笑，“夫人莫要害怕，苏大人想念夫人，我们只是带夫人回趟娘家罢了。”


    此话一出，苏瑶琴仿佛吃了定心丸，“那就好，那就好。”


    她放下帘子，端正的坐在马车之中，等待着数年后的再次相见。


    天色逐渐转暗，白色的光芒从远处照过来，亮度非常且并无白烟。


    燕昭的相貌是最好的通行令，不过她向来遵守规矩，从腰间拿出令牌，说了句暗语，马车才被放了进去。


    不一会儿，马车停了下来。燕昭从车上跳了下来，立即对里面道：“夫人，我们到地方了。”


    听到声音，苏瑶琴撩开帘子，站在车前面色艰难，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完全不知道怎么下去。


    见状，燕昭反应过来，立即从身后拿了个凳子过来，她扶住凳子，抬头道：“夫人，下来吧。”


    苏瑶琴踩在凳子上从马车下来，刚刚站稳身子，一声‘小妹’就从远方传了过来。


    苏沐泽快步走过来，上上下下将苏瑶琴看了好几遍才道：“小妹，你瘦了。”


    跟在苏沐泽身后的苏淮序微微颔首，“小姑。”


    青州一别，苏瑶琴已经四年未曾见过苏沐泽了，望着眼前这位精神极好，仿佛年轻了好几岁的美髯公，只觉惊喜。


    “二哥。”她道。


    苏沐泽连忙应声，闲聊了几句后立即道：“小妹还没吃晚饭吧，咱们进营帐，边吃边聊。”


    “啊？”


    苏瑶琴蹙眉，“二哥，男女七岁不同席，怎能如此？”


    苏沐泽反应过来继续道：“亲兄妹，有何在意的？淮序也在，小妹你早晚要适应。”


    “罢了。”


    话音落下，他后退了一步看向燕昭，“殿下想必也没吃饭，不如一起过来。”


    燕昭才不会驳苏将军的面子，应道：“好。”她看向褚良，嗔道：“老师难道不来吗？”


    褚良无奈一笑，“怎敢不来？”


    营帐之内，菜香味俱全的菜色摆了整整一桌，苏瑶琴忐忑不安的入了座，望着桌上大多数都未见过的样式，不禁微微失神。


    燕昭拿起圆桌边缘盛满了紫色液体的玻璃瓶，手腕用力拧开瓶盖，随即给坐在她旁边的苏瑶琴倒上了一杯。


    如同水晶铸造搬的高脚杯中盈了半杯紫色液体，在烛火的光芒中透着几分神秘。苏瑶琴轻轻一嗅，香甜的气息直入鼻息，她面露疑惑，不过并未询问。


    燕昭垂眸一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果汁，她端起杯子，温柔道：“夫人，我敬你一杯，尝尝这葡萄汁。”


    苏瑶琴这才明白眼前的紫色液体是什么，她抿了一口，香甜中带着几分酸意的味道在口腔中化开，眉间的不安逐渐散去，露出今天的难得一笑。


    燕昭愣了一下，脸颊泛起两朵红晕，竟是躲开了苏瑶琴的视线。


    “吃，吃饭。”


    苏沐泽已经习惯了云州大大咧咧的吃饭方式，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苏瑶琴的盘子中，“来，瑶琴，这是你从前最爱吃的。”


    苏瑶琴心中一暖，手指有些颤抖的夹起菜放入口中，七岁之后，这样的场景她再也没有遇见过。


    众人一同吃了晚饭，被如此温馨的环境包围着，苏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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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放松下来，深深陷入了睡眠之中。


    一夜过去，天色大亮。


    布制的营帐不具备隔音的效果，苏瑶琴被外面的声音吵醒，洗漱后撩开帘子，燕氏的军队正整着队，蓄势待发的等待命令下发。


    同一时间，燕昭从营帐中走出来，正看到苏瑶琴有些难看的表情，她几步走过去，“苏夫人，早！”


    苏瑶琴瞬间看向燕昭，下意识的问道：“燕姑娘，是……是要打仗了吗？”


    燕昭点头，“对，要打仗了。”


    苏瑶琴这才反应过来被她忽略的事，宫中竟然没有传来燕家军到达上京城外的消息。


    那……上京之外，是不是已经全被燕氏拿下了。


    燕昭在唇上竖起一根手指，“是我们的秘密哦！”


    苏瑶琴后撤一步，这才发现自己将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也是此时，她才意识到，大周与燕氏之间的差距有多大，竟到了消息全然被阻断的程度。


    “所以你们才能畅通无阻的进入上京……”苏瑶琴喃喃道。


    燕昭安抚道：“夫人不必考虑太多，炊事班应该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先去吃饭。”


    她走在前边，示意苏瑶琴跟上，苏瑶琴一副神色不倦的模样，失魂落魄的跟在燕昭身后，不知道在沉思什么。


    早饭过后，燕昭燕阳以及褚良三人聚集在一起，准备商量最后的决战方式。


    此前苏沐泽攻打上京周围的城池，走的都是围城，武力胁迫的路子。巨大的武力差距之下，各城太守除了投降，再无其他选择。


    此时到了上京之外，燕昭在思考，是否还要以这样的法子去拿下这最后一站——上京。


    “哥，老师，你们怎么想？”


    褚良说道：“据上京传来的消息，周绍钦准备御驾亲征，若是我们过于压力，或许会是死战。”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依我来看，还是武力震慑最为有用。不服，那就打到他服。”


    胜局在握，燕阳毫不惧战，势要打出己方的士气，将这个封建王朝彻底端掉。


    燕昭有些踌躇。若说是展现肌肉，楚王一战，拿下大周领土之战其实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了。


    到了这最后一战，若是能让大周这个最后的皇帝亲自走下龙椅，举出投降的圣旨，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燕昭道：“或许也该到让生活在金银富贵中的贵族门知道现在的具体情况了。”


    她勾唇一笑，“我其实也想知道，若是大周皇帝知道了现在的局势，最终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褚良挑眉，赞同道：“确实也该将兵临城下的消息传入上京了。”


    燕阳哈哈大笑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啦，他眯了眯眼睛，“你俩这恶趣味。”


    他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就这么做，我这就让训鹰小队去传播消息。”


    此时的上京之中，大周的军队正整装待发，周绍钦正在安排御驾亲征的种种事宜，而此时距离消息传入城内的时间还剩下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