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殿内层层帐幔，熏香氤氲，窗棂开出一道缝隙，寒气渗入寝殿，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在少女墨丝，根根分明的睫毛，有种绝世凄美之感。


    “咳咳——”


    一阵痉挛似的咳嗽，陆雪缘以白帕捂嘴，摊开全是血渍。


    她急忙将帕子收回中衣内，心虚地拢了拢鲜红色狐裘，冲旁边一身紫罗兰襦裙的龙瑰公主笑了笑，道：“殿下，今晚帝君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龙瑰给她梳着长发，安抚道：“嫂嫂，皇兄公务繁忙，不是有意不理你的，待到空闲时，自然会回来的呀，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子，来日诞下一个小皇子。”


    陆雪缘唇角微勾，勉强地一笑。


    “喝吧。”龙瑰端来一碗药，递到她唇边。


    抿了一口，她下意识蹙眉，浑身一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殿下，太苦了。”陆雪缘哽咽，她努力把气喘得均匀，笑着对龙瑰说，“有没有糖？”


    “嫂嫂，你哭了。”


    细心的龙瑰发现了端倪，她想了想，嫂嫂为何要哭呢？难道是想皇兄了？


    “没事的，你若真的想他，我陪你去找他。”


    陆雪缘摇摇头。


    秦熄是天帝，就是三界的仰仗，既然决定接下这个位置，他就不是她一个人的，她不能太自私。


    “嫂嫂。”龙瑰道，“你若怕被人发现，我可以陪你一起，我们化妆成小仙娥，偷偷溜进去。这样就不会被认出来啦。”


    “殿下，你先回去睡吧，我再等等。”


    陆雪缘打开橱柜，抱出三只香炉，从抽屉里拿出瓦罐，手握金勺，将三种粉末混合在一起，调制着熏料。


    秦熄不在的日子里，她一直都在调制香炉。这并不是魔器，而是令人安神的补品。


    足足三日，秦熄都是早出晚归，陆雪缘几乎看不到他的身影，午夜时，听到有什么东西在拱门。


    起初陆雪缘没有在意，然而一下两下，根本不停。她实在忍不了了，下榻推开门——


    “你是何人？”


    来人是一个少年，他就站着，不说话，眸光却格外火热，遇到陆雪缘，异常激动，疯了似的救往她怀里钻。


    陆雪缘被吓坏了，猛地推开他。


    四目相对之间，她看着那双狼眼，似乎有些似曾相识，但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走错门了？


    不对，这里是景王寝殿，怎会有人随意闯入？


    虞星连居然放一个外人进来，就不怕秦熄降罪吗？


    见其不回答，陆雪缘也不好说什么，随手带上了门，将人隔绝在外。


    她整日呆在寝殿，除了龙瑰，无人与她说话。虽然每晚她都强撑着病体，即便虚弱到不行，也咬着手臂，不肯如睡。


    景王帝君虽已成婚，可仙京众神官都不知道天后是谁，封后明明是大事，帝君却藏着掖着，更离谱的是，竟然还把曾经的敌人魔宗师提到景王殿，做了神侍。简直离谱至极！


    其实秦熄成亲后，就让龙瑰公主搬到偏殿，跟嫂嫂做伴。


    龙瑰不问政事，自然也不知兄长的何意，但她知道，秦熄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自从出了九尾妖狐之案，聻龛王信徒之案，神界和魔界有一堆烂摊子需要处理，秦熄白天忙，晚上回去安抚陆雪缘，他让虞星连做神侍也是深思熟虑的。


    因为他知道，仙京名利场危机四伏，一把剑丢过去，不知道能砸中多少眼线，又有多少人潜伏在角落里，想扒一扒景王帝君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只有虞星连能保护好她，会为了她拼命。奈何陆雪缘每天苦等秦熄，她本就少了半魂，更加没有安全感，人也愈发痴呆。


    忽然，一阵兵戈相碰的巨响。


    趴在桌上昏昏欲睡的少女被猛然惊醒，眼前一片朦胧，她下意识一颤，艰难地扶墙站起来，“夫君，是你回来了吗？”


    笃笃——


    敲门声响起。


    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缝中飘进来，“雪缘，是我。”


    陆雪缘失落地坐在木椅上，看着推门进来的虞星连，她面无表情道：“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只见虞星连跨入门楣，却并没有对她不敬，只是奉命带医仙进来，为她把脉。


    “陆小姐，是我。”


    陆雪缘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医仙，难以置信：“叶岚？”


    叶岚抱着医药箱，“你别生气，是陛下让我来的。”


    陆雪缘失魂地坐在那里，目光呆滞。


    叶岚：“陆小姐？”


    “他何时回来？”陆雪缘语气生硬，“他若不愿回，你们不妨直接告诉我，何必如此！”


    说罢，陆雪缘一掌下去。


    医药箱被摔碎了。


    叶岚欲言又止，一侧头，见虞星连摇了摇头，只好作罢。


    因为经过九尾妖狐那件事，陆雪缘出尽了风头，差点掀起一波赶鬼热潮，那么多人对陆魔女喊打喊杀，再这样下去，迟早被人发现。


    秦熄无奈，只能把她关在景王殿。


    关得久了，人也就疯了。


    但他必须这样做。


    如今慕冥死了，龙鼎却有复活的倾向。


    朝堂上，越来越多的龙鼎旧部对秦熄不满，紫陵王和萧洛崖联手跟那些老梆子明争暗斗了好多次，却屡屡失手，还是太年轻了。


    好在秦熄还没有把柄落在他们手里，不然若日后龙鼎回归，他们都没有好果子吃。


    床榻上，陆雪缘裹着厚重的被褥，抱着三只香炉，清清冷冷的香气萦绕在身边。


    周遭一片黑压压的沉寂，半入梦的魂识嗅到一丝冷峻的神息。


    蝶羽般的睫毛微颤，熟悉的脚步声慢慢靠近她，榻边一低，脑袋撞进一个冰冷的怀抱。


    “夫君，你回来了。”


    秦熄淡淡地“嗯”了一声，将她揽在怀里，“有没有好好吃药？”


    陆雪缘点头如捣蒜，仰头看着他。


    “夫君，”


    “嗯。”


    九五至尊的三界帝君，一身金黄滚边的黑亮长袍，宽大的披风绣着九龙戏珠，每一条龙眼都镶嵌着宝石，肩部两片金色铠甲熠熠生辉。


    她吞了吞口水，从被褥里伸出两条苍白纤细的胳膊，搂住男人的脖子。


    他刚进殿不久，浑身散发着寒气，而她的体温是滚烫的，胳膊严丝合缝地勾住玉颈。


    “我……”


    话到嘴边，又哽住了，小猫似的缩在他怀里。


    “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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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了。”


    她搂住他的腰，声音似乎在勉强地颤抖着，“夫君，我们圆房吧。”


    秦熄一怔，随即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抱她，“你确定吗？”


    在这世上，若能真正爱一人，那是幸运。若能与那人肌肤相贴，互换体温，便会生出难以言说的亲密。


    她双臂勾紧，吻在那两片凉薄的唇上。


    秦熄一惊，下一刻，热烈地回应着她，二人抵死纠缠，陆雪缘疯狂令他格外诧异，他不明白，今晚是怎么了，她不是不想吗？


    当陆雪缘抱着他，对他说——


    不要拒绝我。


    不要碰我的身体。


    不要脱我的衣裳。


    就这样做……


    为何不许脱衣裳，不许碰她的身体，难道她害怕那两条被金莲藕代替的断腿，被他看到，难为情吗？


    秦熄没有多想，他一抬手，熄灭了灯火。层层帐幔将床榻遮挡地黯淡无光。


    身为帝君，忧天下之忧，整日疲惫，好不容易有一场温柔乡，却是一丝都招架不住。


    他使出浑身解数，将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出来，就这样，稀里糊涂就和她同了房。


    次日，一场剧痛，将她活活痛醒了。


    枕边空空的，秦熄去上了早朝，根本没空照料她。


    骨头断裂的感觉折磨着她，陆雪缘痛到辗转反侧，捂住后肩，口中溢出呻.吟。


    昨夜她与秦熄欢好，就明白身上的黑蛟图腾不会善罢甘休。


    这黑蛟图腾的主人是虞星连，蛟血早已入魂入骨，成为她的一部分。一旦识别出与血主不同的精.气，就会在宿主体内横冲直撞，翻天覆地折腾她。


    “龙瑰！龙瑰，龙瑰……”


    她滚落在地，喊到脱力，也没有叫来，反而是虞星连进来送了饭。


    一推门，看到她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虞星连瞬间明白，想必是她昨晚上跟秦熄同房，她体内的蛟龙血发作了！


    此时的秦熄正在景王殿与众神官开会，忽然游隼拍打着翅膀，送来十万火急的传音消息——


    当帝君急急忙忙回去，看到陆雪缘正在被医师抢救，沈塘西和曲琉音轮流照顾她。


    陆雪缘浑身冒汗，却依旧裹着被褥，死活不愿意掀开。


    秦熄走过去，坐在榻边，一声令下，“你们都出去。”


    这声音不怒自威，听得人后背发凉，沈塘西戳戳曲琉音，拉着姐妹出去了。


    此刻，榻上的少女还在挣扎，一边颤抖，一边哭喊，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覆住她的头，耳畔沉沉的声音，“闹够了吗？”


    秦熄。


    是秦熄。


    ……他来了。


    “不要过来……”陆雪缘裹紧被子，整个人缩到墙角，瑟瑟发抖。


    见她这样，秦熄心烦意乱。


    就因为她发病，他就得将几百个神官晾在一边，若以后日日这么闹，还得了？


    秦熄脸色一沉。


    一把将少女拉出来，将她面朝下死死按住，欺身上去，撕扯她的衣裳。


    “啊！秦熄——”


    伴随着一声尖叫，鲜红色狐裘自肩头脱落，掉在地上。


    雪白的后肩一览无余。


    黑蛟图腾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