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沿途赶路，只有在需要补充补给的时候才会在城镇上停留，其余时间都是在路上。


    离京前几天，陈婉菲就宛若惊弓之鸟，除了熟悉的红梅，别人一靠近，她就会显得异常焦躁，马车内的空间已经成了她的安全所。


    所以那个时候姜宁白天要么陪着秋月或随风在前头赶车，要么蹭宋清淮的马。等到了晚上，赶得上客栈的时候就睡客栈，在野外就直接摊开席子往下一倒，没有一丝不适应。


    且不说她自己从小在山林边长大，见惯了各种生物。就早几年她陪着宋清淮上京的时候，因为怕被追杀两人都没敢走官道。一路风餐露宿，早就积累了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


    而在让红梅给陈婉菲喂了几天从系统那里兑换过来的安定剂后，后者才对姜宁等人少了些排斥。


    昨晚他们休整的灵溪镇已经是南下方向距离儋州最近的一个城镇了，出了镇往外得走好一段距离才是两地交界处。这一路虽有官道，但维护情况可能较差，按照他们现在的行进速度，到达儋州还需要两三天左右。


    他们早早就出发，已经走了大半天，现下准备找一个合适的地方露宿。


    马车停下后，姜宁拉上宋清淮去找柴火，这活她在永州的时候就经常干，后来等到宋清淮出现之后，这项工作就转交给他了，两人都是熟练工，自然将这个活揽了下来。


    系统也时不时在一旁指点，让她采一些驱蚊驱虫的草药。


    另一边，随风牵着马匹去不远处的溪流里喝水，他还顺手捡了根木棍，用小刀将一端削尖，找了个水草较丰盛的地方守着。


    秋月则留守在营地，看顾剩下两人的安全。红梅也趁这个时候人少，拉着自家小姐出来走动了几圈，松松筋骨透透气。


    今天走的都是较差的路，尽管大家已经放缓了速度，但马车也难免会晃动，一天下来两人的脸色都苍白了不少。现在出来溜几圈，气色都好多了。


    等到姜宁他们拎着柴火回来的时候，随风早已把食材处理好，就等着起火做饭了，这荒郊野岭的溪流原料还真不少，随风叉了好几条大货。


    不夸张的说，如果随风把百分之八十的技能点在了武艺上，那他在厨艺上的技能一定点亮了百分之百。当年姜宁第一次吃到随风做的菜之后，她就单方面把随风尊为食神了。就冲着这手艺，完全值得宋家开两份薪水，而且走到哪里都不会失业！


    就比如现在，在工具和调料等条件都如此简陋的环境下，随风依旧能把一条普通的鱼做成美味佳肴。刷油、撒料、翻转，在他的一通操作下，木棍上面一串串鱼散发出了阵阵香味，把大家的馋虫都勾了出来。


    姜宁在一旁边扇火边添柴，用的工具还是从宋清淮身上薅来的。


    这把由玉石作骨、名家山水字画作面的扇子自面世以来，就一直跟着主人出入各种文人雅集和宴会之中，深受主人宠爱。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它居然要与飘烟为伍、被烤鱼腌入味，还得提防那跳跃的火星子。


    扇子的诸多感慨姜宁自然听不到，她的视觉嗅觉早已被可爱的烤鱼捕获，肚子也诚实地叫了起来。秋月在一旁严阵以待，只等着随风一声令下就冲向前。


    就连早早躲进马车内的陈婉菲，都被这馋味勾得偷偷的趴在了马车窗前。姜宁还想往那边瞅一眼，等她一扭头，对方的窗子就立马关了下来。


    这几日里陈婉菲对外部环境越来越适应了，只是吃饭的时候她还是不敢和很多人一起。


    好在姜宁在察觉到陈婉菲态度松动后就时不时的跑到人家面前刷存在感，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两人已经能独处了。


    火速喂饱自己的肚子之后，姜宁装了一份全新的吃食往马车走去，准备接红梅的班。


    车内有配置的餐桌，不过她出门前给陈婉菲准备了个专属版，还让宋清淮往上刻了个Q版陈婉菲，当然，设计图是找系统要的。


    就这样，姜宁一边在一旁看着张婉菲吃饭，一边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宿主，女主这平时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但吃饭的时候还是挺正常的吼，看起来一点毛病没有。】


    系统调整角度，给女主来了个三连拍。


    对于这种指定了任务目标的考核，她们需要在提交的时候附上证明图片，这几天系统都在采集照片。


    按理来说有一张就够了，多出来的证明材料带不走，最终都会被销毁。但“系统出品，必是精品”这个标语早就牢牢的刻在了系统的出厂程序中，它绝不允许从自己编号下流出一张不完美的照片！


    【美食面前，谁能有毛病？再说了，这是人家刻在骨子里的教养，习惯是骗不了人的，就和你那强迫症式的完美主义一样！】


    一键屏蔽掉快门声后，姜宁感觉这个世界都清静了，天知道为什么她都有这么智能的系统了，屏蔽系统音的按键还是个手动挡。


    看着系统那越拍越起劲的架势，姜宁毫不怀疑它最后都能给女主出个写真集了，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她最后还得参与到它万里挑一的选片大业中。


    回想起以往被N个G的样片支配的恐惧，姜宁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她下意识猛搓了几下手臂。


    陈婉菲被她这神经兮兮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看过来。


    “哈哈，没事，你继续吃~”姜宁回过神来轻声安抚，陈婉菲继续低下头吃饭，看起来还有点呆萌。


    【唉，这么好一女主，怎么就成这样了？】系统又一次感叹，这已经成了它最近的口头禅了。


    谁说不是呢，看着眼前这个乖乖吃着饭的女主，再对比一下她前段时间神经兮兮的模样，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这两天姜宁也在帮着红梅一起照顾女主，红梅也说过很多关于陈婉菲的事情。


    她说陈婉菲对下人很好，对红梅更好，同吃同喝同睡，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两人早已情同姐妹；


    她说陈婉菲聪明、努力，什么事都学得又快又好，给陈家的小辈子女们都树立了很好的榜样；


    她说陈婉菲心地善良、乐于助人，常常把自己攒的钱捐给安济院，每月都去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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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陈婉菲对父母非常孝顺，总是变着法子让母亲更加开怀，想要得到父亲更多的认同，等等等等……


    【这么好一人，怎么成这样了。】一人一统，在此时有了相同的疑问。


    只是从红梅那寥寥数语之中，姜宁和系统就都能脑补女主当年的风采，那她当年又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啊。


    再看看现在，虽然女主那时而癫狂、时而萎靡的状态一点都不妨碍她的美丽，甚至因为这些特殊状况，让她催生了一种带有脆弱性的诡异美感。


    但这种美感背后的代价是什么，她们目前还不知晓，但毫无疑问，那一定是痛苦的。红梅提起陈婉菲时那惋惜、痛心的神情，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姜宁几人的心里，这也更加坚定了他们往下探寻的决心。


    ……


    夜幕降临，因为捡了足够多的柴火，所以篝火烧的很旺盛，橙、白、红色的火焰交织在一起，驱散了夜晚的寒冷。


    马车一边的窗口被支架撑了起来，月光火光一同洒进窗内，和蜡烛一起提供了照明。


    姜宁把餐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就准备叫红梅和秋月进马车休息了，今晚宋清淮守前半夜，她陪半宿。秋月和随风守后半夜。


    在系统催促下，姜宁将自己去拾柴火时编的花环拿了出来。鲜艳的花儿吸引了陈婉菲的眼球，她看向姜宁，有点好奇，有点期待。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个草环，只有零星的几抹艳色点缀在上面，但姜宁发誓，她已经把能看到的花都插在上面了。


    本来她当时的目标就是柴，想要编个花环也是心血来潮，她编东西的手艺一般，不过完美主义如系统都说了，这种时候仪式感比较重要！


    【我们要从小事做起，给予女主精神上的鼓励，等时机成熟之后再开展话疗大法，根据过往的经验，成功率很高！】统指导如是说道。


    她慢慢将花环戴在了陈婉菲的头上，又细细调整了几下角度，“这是今天好好吃饭的奖励！”


    【完美！】系统又见缝插针地咔擦了几张照片。


    姜宁也觉得很完美，她拿起厨余垃圾，满意撤退。


    被掀开的马车帘将一阵风送了进来，桌面上的烛火被吹得晃动了几下，将陈婉菲的面孔衬得呆愣了几分，她坐在原地，像是没有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陈婉菲把花环摘了下来，慢慢伸手抚摸了上去。恍然间，有几个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在这朦胧的片段里，好像也有一个人给自己戴过花环，只是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她却看不清楚。


    她努力回想着，但脑袋却传来了像被针扎似的刺痛感，这种痛感从她的头部开始，随后往下蔓延。


    车内的人突然捂住心头，大口呼吸着，眼睛红了一圈，眼泪也不自觉留了下来。泪水滴在花环中，透过缝隙沾湿了手臂，可是她不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最后她只能闭上眼，将花环紧紧按压在怀中，让自己的思维从回忆里拔出来。瘦弱的身形被隐入昏暗的角落，连同短暂的情绪波动也一并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