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闯祸、转机

作品:《困渡寒鸦

    “都怪我粗手笨脚。”


    “原本是想搭梯子,去够顶层那只珐琅彩黄地花鸟四方瓶,没想到脚下一踩空,就连带着多宝阁一同摔下去了。”


    “我数过了,一共摔破了十三样器皿,磕碰受伤的有五件。”


    “都是我的错,我愿意承担所有责任。裕先生要是发大脾气,全都冲我就好。”


    良霄带着良宸赶到花房,还没靠近就看到人群缝隙里,黎宝因抱着手肘,脸颊上还有刮伤,正自责地垂头认错。


    对面的管家气得脸都黑了,拳头攥得紧梆,一副下一秒就要打人的架势。


    良霄心里着急,冲开围观工人,直接挡在了黎宝因面前。


    “宝因也是不小心,您就看在……”


    良霄央求管家从轻处置,余光不小心瞥见透明玻璃房里一片狼藉,好不容易才到嘴边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她微微睁大眼睛,只见色彩各异的陶瓷粉碎满地,鲜花枝叶葬身其中,其损失惨重,连她这个外行都看得心惊肉跳。


    良宸也是瞠目结舌,挪了几步跟过来,结巴着指了指花房,又看向黎宝因。


    好半晌,她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道:“黎宝因,侬搿额人真是惹事精,介拎勿清!今朝侬怕是要被送进派出所去了!”


    “何止。”管家总算出声。


    他强忍着怒火,语气差得毫不掩饰,“这里头随便哪件都是稀世珍宝,放在博物馆里都配得上,别说摔成这样,就算是磕碰个边角都够你倾家荡产!现下木已成舟,就等着警察来处理,看谁能替你担保。”


    良霄也哑口无言,想了半天只念叨着,“宝因又不是故意的,谁还没个触霉头的时候。”


    “是个呀。”良宸破天荒帮黎宝因说话,或恐连累到自己,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道,“这栋房子看着年代蛮久,里头东西谁知道是真是假?侬说是珍宝就是珍宝?要真是文物,不摆去博物馆,放在此地组撒?”


    管家怒目相向,良宸立即不响。


    他瞥了眼垂头丧气的黎宝因,遣散附近围观的工人,转过身来长舒一口气,才定性道:“此处,原本就是一处藏品馆。”


    闻言,黎宝因眸光微动。


    元宵前夜,和裕梦梁的那场对话飞快地闪过脑海,她心里突兀地生出一丝愉悦。


    原来,她当时猜得不错。


    所谓花房并非花房,这里放置的古董,乃至房子本身才是价值连城。


    虽然领会的迟了些,但她想,也许就是那个瞬间,裕梦梁才对她起了恻隐之心。


    很好。


    黎宝因更有把握。


    她甚至开始期待,期待那位裕先生扯下温柔面具,在她面前图穷匕见的模样了。


    “谁教人去报警的?”


    姚铭羽的声音突然出现,语气严肃到黎宝因都觉得陌生。


    她扭头看向来人,却发现他的目光甚至都没经过自己,径直就落在了管家的脸上。


    “无论是花房,还是藏馆,这里都是先生的私人场所。先生还没发话,你有什么权利擅自处置?还想把人带到派出所去?”


    管家见姚铭羽来者不善,只以为是对黎宝因极为不满。


    他一脸惶恐,上赶着奉承姚铭羽道:“姚秘书来得正好,您看这里面——”


    “这里的事,不必费心。你已经被解雇了。”


    轻飘飘一句话落下来,不光是管家本人,就连黎宝因三人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什么叫你已经被解雇了?


    被解雇赶走的,难道不该是黎宝因吗?


    黎宝因看了眼管家,欲言又止。


    姚铭羽看出她的顾虑,直接向管家道:“这是先生的指令,新任管家早在月初就确定了人选。这两天,我因为旁的事情耽搁,所以忘了通知,和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管家表情复杂至极,从震惊到愕然,最后满是不解地追问,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姚铭羽一言不发,和旁边的助理示意,带管家去办理交接和结算手续。


    见对方完全不讲情面,管家也恼火起来,口口声声斥责姚铭羽是公报私仇,看他事情办得好,就故意打小报告,抢功劳,坑害他。


    眼看着就要诋毁到裕梦梁头上,姚铭羽略一抬手,附近的保安就直接捂了嘴,将人强行挟制离开。


    等到一切平息,四周开始静得可怕。


    黎宝因见良霄良宸还在旁边站着,忙示意她们也先回去工作,良霄还想上前和姚铭羽争取,良宸一把拉住,两人对视的同时,姚铭羽也公事公办地讲了话。


    “先生说,黎小姐不适合在花房工作。”


    他从助理手中接过来一封信,递给黎宝因说,“这是先生寄给您的信。今日回去后,还请尽快收拾一下行李,两天后的晚上,我在前庭送你离开。”


    黎宝因看着眼前密封严实的牛皮纸信封。


    这才有些慌了,“裕先生,他……他不回来吗?”


    姚铭羽笑说:“先生事忙,黎小姐还是多为自己考虑吧。”


    他说完这席话,随即颔首离开。


    留下原地愣怔的黎宝因,以及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的良霄良宸。


    “这信……”良霄提醒。


    黎宝因把信捏在手里,整座世界都仿佛失了声,她大脑空白许久,直到良宸推她肩膀,才从无边的失落与茫然中略微回神。


    怎么会呢?


    可是,又好像合情合理。


    黎宝因机械似的往回走,信封被她捏成一团,汗水濡湿,最后像诅咒似的,被撒开在床头,滚进灰扑扑的床板缝隙里。


    良霄见状,想帮她拉开床垫把信拿出来,黎宝因挡在床头一动不动,对信的内容似乎早就心知肚明。


    “侬怎么这么不当心!好端端的事体,全都被侬搞砸了。”


    良宸还是没忍住抱怨出口,后半句刚落地,良霄忙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她拉着良宸走远一些,回头再看黎宝因,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辩驳。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良霄还以为黎宝因已经消化掉了情绪,她突然坐在床头,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


    “是啊,这次又被我搞砸了。”


    良霄手里的动作一滞,就连一直竖着耳朵的良宸,张了张嘴,也陷入了沉默。


    夜里,良霄出门一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信封。


    “写吧。”


    “什么?”


    “致歉信,承诺书,无论什么,你赶紧写一封信出来。”


    黎宝因明白良霄的用意,有些泄气地摇了摇头。


    “你怕什么?裕先生肯定是不明情由,所以才要赶你走。现在,大错已然铸成,惩罚你也于事无补,你赶紧写一封信,好好道歉认错,保证绝不再犯,说不定他会心软,再给你一次机会。”


    她把笔塞进黎宝因手里,手里举着烛台催她。


    黎宝因放下良霄不知道从哪寻到信封,目光从平整的邮票上挪开,然后,罕见地沉默下来。


    眼睫在烛光下缓缓颤动。


    直到此刻,良霄终于发觉不对劲。


    她望着黎宝因侧脸,有些不可思议:“你是故意的?”


    见黎宝因并不反驳的态度,她气得直站起来,“怪不得你昨晚说那样的话,原来早就想好了要做。”


    良宸完全听不懂她们交谈,凑在一旁,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又看看那个,索性大吼出声道:“拿有屁能伐能快放!我真是急煞快!”


    黎宝因叹了口气倒在枕头上。


    许是烛光摇晃,她心都乱糟糟的,于是一五一十,将自己的考量全盘托出。


    说到结尾,她反而没来由地轻松起来。


    “其实,我有想过裕先生会跟我大发雷霆,兴师问罪,却没料到会是这个结局。”


    他甚至都没空来跟她理论。


    就好像,她一直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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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随手捡来的小摆设,随手搁置,落满了灰或者被风雪腐蚀,都无人问津。


    像是如愿以偿,又有点不甘心。


    黎宝因坐起身,开始整理自己少得可怜的行李。


    她来时东西本就不多,呆了快三个月也没攒多少家当,就连零散的一些钞票,也都是她想法设法存起来的,刨去昨晚良宸生日的花销,余下的加起来不足二十块钱。


    就这样过了两天,笼罩在黎宝因头顶的阴云更加密布。


    许多认得黎宝因的人都来慰问,有人还特意从家里拿了衣服用物,怕她一无所有走了,下场凄惨。


    黎宝因也不矫情,能收的心意全都记下,打了欠条说是总会归还。


    良宸欲言又止好几回,直到黎宝因带着行李要动身,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从自己的钱包里抽出来两张百元大钞,“喏,这些先借给侬。我存得钱不少,要是还不够,侬再来找我。不过,都要还的,算利息的,侬听到没。”


    黎宝因都有些不认得良宸了,见她给得心疼,便把钱又塞去她手里,“说不定我要被押去监牢,这些东西都没用,你自己收好,少来显摆。”


    “良霄好心,你就拿着。”良霄阻止她的动作,跟着劝说。


    又把一个纸条塞进黎宝因口袋,“这是福利院的联络方式,要是实在没地儿去,就找院长帮帮忙,我已经打好招呼了。”


    黎宝因望着良霄眼眶泛红。


    良霄又急忙嘱咐说,“安顿好了,记得给我稍个住址。我们有空就去看你,新工作的事体,我也帮你多多留心。”


    黎宝因点头,也不让良霄再送。


    一路上清清静静,她一口气走到前庭办事厅,鼓足了勇气踏上台阶,就看到姚铭羽正陪同梁太喝茶。


    梁太怎么会来裕公馆?前阵子,姚铭羽不还把人家拦在外面不让进来,怎么突然就客气成这样?


    黎宝因看到梁太颇为惊讶,梁太看到她却比上回更显得殷勤。


    见她大包小包地拎着,忙叫了人帮忙拿上后车厢,然后转头跟姚铭羽打包票说,“人跟我走,保证给你安顿的妥妥当当,生意的事情你可要说到做到。”


    姚铭羽笑着应和。


    黎宝因却糊涂了。


    姚铭羽不是要送她离开公馆吗?怎么还和梁太扯上了关系?难道那些古董财产还有梁太的一份子?还是梁太正好路过,知晓了自己的事体,所以特特帮自己求了情?


    黎宝因脑海乱作一团,越想越觉得奇怪,总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重要讯息,但姚铭羽一个字不提,她也不好当着梁太的面问。


    毕竟,她自己理亏在先,如今身处劣势,不管是被送到派出所服役,还是下派到工厂做苦工偿还,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她哪还敢有什么意见。


    “过会你就坐车过去,到了地方先看看环境,要是不满意,我再找先生通融通融。”


    黎宝因欲言又止,梁太是个热辣性子,一把拉了人就直接塞上了车。


    一路上,梁太很爱说爱笑的样子,拉着黎宝因一个劲地夸她安静,成绩好,又会弹钢琴,比她家老二省心多了。


    黎宝因张望窗外风景,路线似乎和她的预期背道而驰。


    她还在琢磨眼下的状况,梁太就再次开腔。


    “侬勿晓得我那个讨债鬼,就是侬妹妹,和侬一样的年纪,却调皮得不行!门门成绩不合格不说,平时在家我都管不住。现在亻那做了同班同学,我肯定要放心许多。”


    “妹妹?同班同学?”


    黎宝因倍觉不妙,急忙叫停司机。


    “嬢嬢,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梁太微微疑惑,观察黎宝因神情,语气不解中含着好笑。


    “还能去哪?自然是送侬去念书。”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教堂旁边的学校,“中学就要放暑假了,侬还缺课那么多。我答应了侬裕叔叔,哪怕是倾家荡产,都要给侬补上功课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