熏自然不能让志叶察觉出自己是因为心虚才送东西给他的。


    所以得有个理由。


    理由也是现成的。


    他们马上就要处理完这桩烦人的任务了，下次再见面他们很可能就是在战场上。


    临别前送点东西纪念一下，表示好聚好散。


    以他们萍水相逢的关系，熏也不用太过苦恼送什么，送点武器敷衍一下足够了。


    忍者常用的武器想必志叶也不缺，而太具有忍者特征的武器不好买不说，还容易暴露忍者身份。


    熏想了想，拐进一家铁匠铺订了把短刀，第二天来取。


    长刀都是随身用惯了的武器不太好换，她也不会送多名贵的刀，所以送了也用不上，不如送把短刀，野外用也方便。


    ——虽然很多时候苦无是平替。


    决定补偿的东西后，熏又回了放置信使的房间，坐在房中的桌前，缓缓闭上眼，尝试入梦。


    入梦的条件并不苛刻，只需要被入梦的对象和入梦之人都睡着，就能尝试。


    施术者在睡着后要不断以精神呼唤被入梦者的名字，至于这个名字是不是假名也不重要，只是为了让入梦之人找到目标罢了。熟悉后连这个步骤都可以省略。


    被入梦的人可能会在梦中回应呼唤，也可能不会回应，但只要被找到了，施术者就有机会进入对方的梦。


    双方的距离会对入梦造成一定影响，但也只是影响找到对方、链接对方梦境的时间罢了。


    如果离得近，可能就直接和一开始熏进入柱间的梦那样，连招呼都不用打，直接就被拉进去了。


    以前研究入梦能力限制的时候，熏和扉间没少折腾柱间，有时候还让柱间特意去城里睡觉。


    但能被熏入梦的人，这么多年来，也只有柱间一人。


    熏感觉身体在逐渐变轻上升，闭眼后眼前一片黑暗。


    现在是白天，柱间不可能在遥远的千手族地睡觉，所以熏也不用担心自己链接错人的梦境跑去柱间的梦里。


    黑暗中，她开始呼唤志叶的名字，回忆着志叶身上的气与查克拉，寻找着漆黑的视野中可能存在的志叶的痕迹——


    黑暗的灵视中，并没有名为志叶的忍者的回应，但却逐渐显现出一条飘忽的、暗蓝色的气。


    如同缎带般在漆黑灵视中飘荡着的气连接着不远处的终点。


    熏认了出来，这确确实实是志叶身上的“气”。


    熏在这条链接着对方梦境的纽带前愣住了。


    所以，志叶真的是能被入梦之人。


    ——但志叶并不知道她的真名，昨天那个梦大概率是她的，和志叶无关。


    一切只是凑巧而已。


    在伸手抓住通往志叶梦境的“钥匙”前，熏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闭上了眼。


    接着，她被一道吸力拉入了志叶的梦。


    志叶的梦正处在晚上。


    熏藏在茂密的树冠中，眼前的一切都很熟悉。


    漆黑的檐廊外侧挂着几盏绘着林下城主家纹的昏黄灯笼，树木房檐投下的阴影交叠着，稍远处是提灯巡逻缓缓移动的家臣。


    ——林下城城主的府邸。


    熏愣了一下，转头就看见身边蹲了个姿势差不多的少年。


    他们的肩膀几乎碰到了一起，熏一转头就看见志叶脑袋上炸开的蓬松黑发。


    似乎是注意到熏的走神，少年转头看向她，微皱着眉，拉过她的手以密文传递着消息。


    “你怎么了？”以密文问她的同时，他还以手按住了熏的肩膀，凑近脸庞，深黑的眼珠仔细地打量她。


    熏感觉自己货真价实地体会了一把“炸毛”的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哪里不对。


    志叶的梦信息量大得她有点招架不住，她的脑袋直接宕机，只知道瞪大眼睛盯着离她的脸不足一个手掌宽的少年。


    ——这家伙在梦里都还在梦着监视林下城的内容？


    ——不对，志叶怎么完全不在乎距离了，这家伙不是平时稍微离得近一点就要把忍者失格放在嘴边吗！


    ——虽然这是梦，但他也太放松警惕了吧！这么近，完全可以杀掉他了！


    这些念头之外，熏又觉得，连梦里都是任务的志叶，一定不会梦到南贺川。


    他能被入梦只是巧合，昨天的梦也只能是她自己的。


    ……真是太好了。


    明明该松一口气，熏却被志叶盯得心底隐隐不安。


    但这个场景确实不适合交谈，而且梦里还要工作算什么事啊——


    熏当即打算扭曲梦境，换个好说话的场景。这对熏来说本来是件很简单的事，可这次却出了意外。


    她和志叶还蹲在树上，紧紧挨在一起，面面相觑着。


    熏：？


    怎么回事？


    梦境只在一开始的时候短暂扭曲了一瞬，持续不到一秒就恢复了原状。这就算了，刚才还在稍远处的家臣正沿着巡逻路线向这边走来。


    她面前的志叶还轻轻挑了下眉，也不用密文，直接开口：“幻术？”


    一切都过于真实，熏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了少年的嘴，甚至还在心里骂了一声志叶在干什么。


    树下，拎着灯笼的巡逻组停了下来。


    “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家臣甲问。


    “有吗？”家臣乙疑惑地转转脑袋，朝周围看去，“是风吧？”


    熏察觉到志叶微微动了下脑袋，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她的掌心，被捂住的口鼻在呼吸间濡湿了她掌心的肌肤。熏屏住了呼吸，控梦能力的失控和梦中越发紧张的气氛让熏也不由认真起来，一开始被志叶握住传递密文的手也不由收拢，反握住了掌中的那只手。


    她没注意到，被她握住的那只手短暂的僵硬了一下，而后放松任由她握住。


    树下那两个巡逻的家臣四处转悠寻找着刚才动静的来源，甚至还提高了灯笼朝树上看来。


    根据熏以前做噩梦的经验，一旦被发现，他们估计就要陷入追逐战了，追着他们的敌人可能什么都有，从普通人到哥斯拉和丧尸，应有尽有。


    毕竟她入了梦后，这个梦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她本人意识的影响。


    因此熏越发紧张，从少年脸上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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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线，微微侧过头，注意树下的情况去了。


    她也就没意识到，原本按在她肩上的那只手微微后移了些，按住她的背，让她朝前靠了些。


    就好像她侧着脸靠到了少年的怀中一样。


    灯笼的光逐渐远去，树下的巡逻二人组争论着刚才的动静究竟是风还是猫，终于走了。


    能够呼吸了。熏呼出一大口气，却又在准备吸气时意识到他们两人的距离比一开始还要过分，耳边志叶的心跳声简直大得比雷鸣还要响，耳畔的空气似乎都被他胸膛的温度烘热了。


    她捂住志叶嘴的那只手的手臂，甚至为了借力就这么压在了志叶的身上。


    熏：……


    她彻底僵住了。


    还是志叶先开的口。


    他握住熏的手腕，移开捂住自己口鼻的手，垂眸盯着熏，语气平静：“他们走了。”


    熏这才如同被唤醒的石雕，猛地从志叶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连带着甩开握着他的另一只手，也不管动静会不会引来人，退了几步和少年拉开距离。


    树冠因此猛地抖动起来，熏瞪着志叶，很是恼火：“你怎么突然说话，会被发现的！”


    “不会被发现。”少年眸光微动，他似乎看了眼远去的巡逻组，又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熏。


    “怎么不会，刚才就把人引来了！”


    志叶微抬下巴：“不是走了吗？什么都没发现。”


    熏无言以对，沉默后打算放过这个话题，又问：“为什么突然不用密文了？”


    “太麻烦了，”少年声音低沉，他哼了一声，“原本连监视都不用的。”


    熏：……


    她告诉自己志叶是在梦里。


    梦里的东西不讲究逻辑，所以志叶会表现得这么欠揍也情有可原……


    那么她忍不了动手也情有可原吧！


    就在熏打算恶向胆边起之时，志叶又开口了。


    “你刚才，打算对我用幻术？”少年语气玩味。


    “谁用幻术了！我只是……”面对天外飞锅，熏压低声音，咬牙反驳，却又顿住。


    她刚才要控梦改变梦中的环境。


    但这次的梦境基本没变。


    志叶也是在这之后才突然说起幻术的。


    “……”熏有了个不妙的猜测。


    她控梦的能力也就只在柱间面前用过，而且是在很久以前，那时候柱间和熏都没接触过幻术。


    而之后熏控梦也只是在自己的梦里调整一下内容，也没人能在她梦里分析梦境改变的原理。


    所以……幻术改变幻境和控梦的原理可能是相通的。志叶可能学过幻术，所以才会这么说，这也能解释刚才梦境为什么没有变化。


    因为志叶可能有幻术抗性啊！


    那么，在志叶眼中，潜伏的时候，同伴突然对他用幻术，算什么行为？


    熏不知道志叶是怎么理解这件事的。


    反正她遇到这种事会先下手为强，捅对方一刀。


    ……谁说梦没有逻辑的？


    她完全理解志叶刚才突然说话引来敌人的行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