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里，追赶日月都没有上线过，要药妖也是。


    于是，小摆兔和追赶日月的情缘关系自然也一直保持着。她本人很佛系，随吃瓜群众们编出多少个版本也不管管，反倒是游某人对此有很深的怨念……


    “Ｚｚｚｚｚｚ……”


    小摆兔正陷在自己的云朵座椅里，睡得正香。


    “……”花眸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她清了清嗓子，假装没看见，“咳咳咳，兔兔、游神，我有事想和你们讨论一下。”


    游云归：（放下小说）“好。”


    小摆兔：“Zzzzzz……”（惊醒）“啊？什么……？”


    狂吠不止：（探头）“怎么回事，又不带我！你们孤立宝宝QAQ”


    几分钟后。


    花眸瞥了两人一眼，问道：“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故事吧？”


    游云归很快就反应过来，“记得，玩家和智能AI相恋……”


    “唔，印象很深刻！”小摆兔逐渐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


    “最后，我们把她设计成了《易水寒》的NPC，希望她能在这个游戏世界里过上幸福的生活。尽管只是数字生命……”花眸继续说着，“那天听完要药妖的事情，我立刻就想起了她。”


    游云归若有所思，“嗯。从端游时代起，就有不少游戏将去世玩家设计成NPC以作纪念。”


    小摆兔也明白了，心中惊喜不已但也莫名地升起一丝顾虑，“你的意思是，要药妖也可以在这个世界继续‘活’下去？”


    “是的，我已经和上面说过这件事了，他们很支持！”花眸连连点头。


    游云归也道：“这里对要药妖而言，应该是有着他和山山珍贵回忆的桃花源，他会开心的吧。”


    小摆兔想了半天，“但，还是要先征求一下他家人的意见吧？而且……”


    她的声音慢慢变小，最终没再继续说下去。


    游云归能感受到，身旁之人还有话没说完。


    但既然……她都没有主动说出口，他也不好再问。毕竟，追赶日月有句话说的对——


    他又不是小摆兔的谁，凭什么管人家呢？


    ……


    “那是当然。”另一边的花眸很快回答，“等妖弟下次上线的时候，你们问一问。”


    “行。”小摆兔点头。


    “还有，”花眸轻轻一笑，“虽然不是本人登陆，但我们不会对‘要药妖’做出任何惩罚。技术科那边是有让加强人脸识别的精准性啦，但这个账号除外。”


    “也就是说，只要妖弟愿意，他以后都可以登陆‘要药妖’的账号？”小摆兔眼神一亮，“这倒真是个好消息！”


    “这话是你说的，我可没说~”花眸无奈地耸耸肩，但飘忽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她。


    又过了几天后，追赶日月终于上线了。


    她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终于又与要药妖有关：


    【2042年7月8日13:04】


    致曾经的爱，致某个什么都不说和我玩失踪的大傻波。愿天堂没有病痛，愿你的来生身体健康精神倍棒！


    (配图：去年3月23日的朋友圈截图——


    “有加好友的吗？互关。我有什么功能吗？呃，陪你挂机到你脱机的那一刻算不算？”)


    小摆兔望着它，久久没说出话来。


    但很快便有追赶日月的朋友在下面回复：


    [评论]欲世：怎么肥事？


    [回复欲世]追赶日月：开服的好朋友去世了。


    [回复追赶日月]欲世：逝者安息，抱抱你。#拥抱


    ……


    很快，“要药妖”也上线了，并且第一时间邀请小摆兔和游云归过去。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汴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樊楼，此刻正迎来一日之中最热闹的时辰。


    没错，这就是今天的碰面地点。（某兔：这很不妖弟！）


    三层朱漆雕栏的楼阁上，千百盏琉璃宫灯接连点亮，将整座建筑映照得如同白昼。楼前，车马如龙。达官显贵的轿子和江湖侠客的骏马交错停驻，锦衣华服与粗布劲装相映成趣；楼内，更是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间或夹杂着觥筹交错的喧哗与豪迈的笑谈。


    小摆兔两人刚走进一楼大堂，就发现数十张黑漆方桌早已座无虚席。跑堂的小二们肩搭白巾，手托红木食盘，在人群中穿梭如鱼。


    “客官，您的炙羊肉来喽——！”一声悠长的吆喝穿过嘈杂的人群，热腾腾的菜肴被端上桌来，油脂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听说没？江湖霹雳堂又研制出新式火器了！”一个络腮胡大汉拍案而起，杯中酒液溅出老远。


    “嘘——小声些！六扇门的耳目可无处不在。”同桌的瘦高男子急忙制止，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


    ……


    一片喧嚣之中，只见要药妖正从二楼下来，看到两人后他挥舞起手臂，“这里！二楼！”


    “好嘞。”小摆兔回以招手，和游云归对视一眼后就一齐快步往楼梯方向走。


    不一会儿，三人在“听雪轩”中落座。这是樊楼的天字号房，游戏内最昂贵的消费场所之一，每小时租金高达10w铜钱。看得出来，每处细节都在疯狂消耗着建模师本就为数不多的头发。（危）


    屋内点的香是岭南的百年沉水香，香气初闻清冽如雪中寒梅，细品又转为温润似蜜，将每一寸空间都浸染得雅致非常。正中央的花梨木八仙桌泛着清透的光泽，桌沿镶嵌的玉雕不时浮现出菜名典故，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屋东侧的琴台上，摆放着一架焦尾古琴。他们将将坐定，一段悦耳的《霓裳羽衣曲》旋律便开始在屋内流淌，琴弦上跃动的音符化作点点金光，在空中短暂停留又消散。


    小摆兔险些被房间的小巧思闪瞎眼，又仔细打量了对面的要药妖后，她不禁问道：“妖弟，你这是……？”


    要药妖身上一袭靛青劲装，衣袂翩然而不嫌累赘。腰间玄色皮带束出挺拔身形，半透纱质罩衫泛着水墨光晕，袖口处有银线暗纹。黑发则以素带松松束起，几缕不驯的发丝垂落在额前。


    “我充了点钱。”


    小摆兔瞳孔微张，双手抱拳，“恭喜！你已经成功领悟到游戏的精髓了！”


    “噗——”游云归正喝茶呢，被她这话逗得狠狠呛了一下。


    “哈哈哈倒也没……”要药妖腼腆地抓了抓脸，解释说：“其实我就是想把我哥最喜欢的这套衣服买回来，然后再好好请你们吃顿饭……还有你们以后到L市来的话，一定要来找我，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


    小摆兔微微有些吃惊，“妖弟你好像不太一样了。”


    “是吗？”要药妖笑了笑，“有句话不是说得好么？‘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小摆兔想要安慰，却又怕再次惊扰他，最后话说得怯生生，“妖弟，事情不怪你……你不要太自责……”


    “再多聊一会儿菜都凉了。”游云归打断她，将剥好的虾仁推到小摆兔面前，动作很轻却很坚定。“快吃吧。”他简短地说道，自己却连筷子都没动一下。


    要药妖也挤出笑脸，“对，先吃饭。”


    ……


    沉香依旧袅袅，却驱不散那份沉重的静默。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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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摆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瓷盏边缘，茶汤早已凉透。一番纠结过后，她还是说出了关于以“要药妖”为原型设计NPC作为纪念的事，“……作为他的家人，你怎么想呢？”


    “我……”要药妖张了张口，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反倒聊起他没上线这半个月发生的事情，“山山来看过我哥了。”


    “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她在我哥墓前待了很久，说了很多话，最后还哭了……我没过去打扰，只远远地看着，看到她把自己的项链也留下了，和我放的那条摆在一起。”


    要药妖最终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小摆兔如释重负般地笑了出来，“好的。”


    “了解。”游云归放下茶杯，双手相握，“既然如此，我们会尊重家人的意见。”


    要药妖舒了一口气，眼中满是真挚地，“谢谢。对我来说，与哥哥的回忆一直都在现实世界里，不需要寄托在这儿。而对于他在这个世界的故人……”


    虽然要药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小摆兔似乎已经能感受到了，于是她说：“没关系，这样也挺好。”


    “嗯。”要药妖望向她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份感激。


    他站起身，朝着兔游两人深深鞠了一躬，“再次感谢二位！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助，只凭我自己一个人肯定完不成哥哥最后的心愿……”


    见对方要行如此大礼，小摆兔和游云归赶忙从椅子上爬起来扶住他。


    小摆兔牵起唇角，眉眼间漾开一抹柔软地笑意，“我们可是《易水寒》的官方GM！为玩家们服务，本就是我们的职责~不用谢！”


    游云归将他拉起，也露出了笑容，“没错，你不必谢我们。”


    “好！”要药妖重重点头。


    ……


    汴京的夜依旧繁华喧嚣。


    朱雀大街上千盏花灯次第绽放，将青石板路面映照得分外光亮。数条画舫从虹桥下穿过，船舷擦过汴河水面，荡起一串沾着灯影的涟漪。


    小摆兔和游云归站在原地，看着要药妖的身影在熙攘的人群中渐渐变得透明，化作细碎的蓝色光点，有点像被风吹散的萤火。


    但他最后的话语还停留在两人耳边——


    “以后这个账号恐怕不会再上线了，我会带着哥哥那份在现实世界好好生活！但我还是希望大家，后会有期。”


    有路过的其他玩家从他身体里穿过，带起一阵星辰般的数据流光。旁边卖花灯的NPC小姑娘[吴丽丽]依旧在热情地招揽生意，完全没注意到有一个江湖过客正在消失。


    远处的钟楼正好传来浑厚的报时声，惊起一群栖息在河边的白鹭。


    这时，“叮”的一声系统提示音格外清脆：


    【GM系统】[您的玩家“要药妖”已断开连接！]


    【GM系统】[友情提示：该玩家已注销角色。]


    一阵带着夜露的风传堂而过，吹得街边的茶幌轻轻晃动。


    小摆兔这才发现，原来全息世界里的夜晚也会冷。


    待身边的行人换了一拨又一波后，她突然开口：“游神，你觉得要药妖在桌上没说完的话是什么？”


    “我不知道。”游云归耸耸肩，配合却也如实地回答。


    “对于山山来说……”小摆兔语调轻缓，“虽然她和妖哥的许多美好记忆都在《易水寒》里，但她还有未来的大好人生，得向前看，所以也不应该被困住。”


    “嗯。”游云归在刚刚的饭桌上也渐渐想明白了，“这也是曾经陪她挂机到脱机那一刻的要药妖，最后……真正的心愿。”


    追赶日月，不拘于山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