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回答他的并不是什么仙人，而是执法员嘲弄的声音。


    “没想到这个年头傻子也会求神拜佛，你们说他到底在拜什么呀？”


    “谁知道呢，他又不会说话，咿咿呀呀的，谁听得懂。”


    “管他这么多干嘛，好好做我们的事就行了。”


    ……


    小黑屋重新恢复安静，李明洋呆呆地靠在墙上，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已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虽然他的确做了不少错事，但是这个世界上做错事的人那么多，为什么别人都活得好好的，偏偏他就遭了报应。


    他不理解，他愤恨。


    愤怒的情绪积压在胸腔里，他不断的用手去砸那张硬邦邦的铁床。


    没有声音的世界，绝望的处境让他感到崩溃。


    李明洋忘了，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可以在广梁市呼风唤雨的李老板了。


    他闹出来的动静很快就把这里的工作人员引了过来，他们先是对他大声呵斥，又想起眼前这个傻子还是个聋哑人，便直接对他采取了强制措施。


    那一天晚上，李明洋受完了前半辈子都没有受过的苦。


    第二天整个人醒来的时候，脑袋还嗡嗡的疼。


    在小黑屋受了几天苦后，很快他便被移送到了广梁市的审判院。


    开庭那天，他甚至还看到了穿着一身潮牌的儿子，高高在上地坐在旁听席上。


    这是一场心照不宣的审判，和记忆中的没有差别，唯一有差别的是，当年是真正的丁从武，现在却换成了他。


    庭审结束，他看到自已捧在手心的儿子带头鼓掌，心里莫名涌起愤怒。


    他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自已的儿子会这么的恶毒呢？


    他怎么能够轻易地去剥夺一个人的生命！


    他很愤怒，他想质问，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没有忘记，眼前的一切其实都是自已的手笔。是他为了包庇自已的儿子，所以才策划了这一出戏。


    只不过，这一次，戏里的主角成了他自已。


    整个案子下来，从始至终都没有一个人来看过他，也没有人替他申过一次冤。


    他只能绝望数着自已的死期。有的时候他甚至也会乐观的想，会不会等他死了以后，这个噩梦就会结束。


    他又能继续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李明洋。


    直到他被押到刑场的这一天，被按在地上，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时，他才终于感


    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不，他想死，他想活去。哪怕现在的他又聋又哑，还是一个智力障碍者，但他依旧想要活下去。


    这一刻，他的情绪和真正的丁从武合二为一。


    直到子弹没入胸口，他的世界也开始停摆。


    嘀嗒，嘀嗒，嘀嗒……


    耳边响起秒针的行走声，李明洋从死亡的阴影中睁开双眼。


    当他看到湛蓝的天空时，差点喜极而泣，他回来了，一切，果然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然而，下一秒，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


    “丁小文，转过来。”


    李明洋蓦地愣在原地。


    啪！


    响亮的辫声自他身后响起，顿时他便感觉到自已的后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一个穿着制服的教员厌恶地看着他，“丁小文不听指令，今天中午不许吃饭。”


    李明洋听着教员的话，脑子却是嗡嗡的响。


    原来这个噩梦并没有结束，只是他的身份变了，不再是之前丁从武而是变成了丁小文。


    李明洋心情很复杂，他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他不知道自已是否还能够真正的醒来。


    浑浑噩噩的过了几天，向来看不惯他的教员，这一天破天荒的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丁小文，有人来看你了，跟我走吧。”


    李明洋心头大喜，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看他？是他的妻子还是他的儿子，又或者是丁小文的亲人？


    不管是谁，李明洋现在都十分渴望能够和对方见上一面。


    很快，便被带到了一个小房间。


    房间里还有一个人，此时正背对着他。


    不过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李明洋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恐慌，喉咙里发出害怕的声音。


    秦朗缓缓转身，笑容温和，“小文，你最近过的好吗？”


    李明洋看着秦朗，他想问秦朗什么时候能放过他，可是说出的话却颠三倒四，没有任何的意义。


    旁边的教员微笑地看着秦朗，道：“秦先生，小文见到你很高兴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情绪这么激动。”


    秦朗转过头，看向那位教员，“我想和小文单独说两句话，你可以回避下吗？”


    教员点点头，“当然可以。”


    一般情况下，这个要求当然不合理。不过，有句话叫做，钱能通神。


    ……


    很快房间里便只剩下秦朗和李明洋


    他们面对面坐着。


    秦朗开门见山，“李先生最近过的不错吧。”


    李明洋瞳孔发颤，意识到自已可以正常说话后，立刻道：“秦先生，秦先生，我知道错了。我醒来一定会第一时间让我的儿子去自首，求求您不要再折磨我了。”


    秦朗笑了，“你该不会以为，这一切只是一个梦吧？”


    李明洋怔在了原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


    秦朗继续戳破他美好的幻想，淡声道：“你现在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很快你就会代替丁小文，真正的死去。而丁小文，则会取代你，取代你的人生。”


    李明洋彻底被一番话整崩溃了，“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人能做到这些，你一定是在骗我。丁小文一个傻子，凭什么享受我辛苦打拼下来的一切，我不相信，啊啊啊……”


    人类的确做不到这样的事，但他秦朗又不是人。


    秦朗看着李明洋从最开始的发疯大叫，到最后跪在他脚边痛苦流泪，表情始终淡漠。


    他站起身，淡淡地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李明洋痛苦绝望地捂着自已的脸，闷闷地问道：“我的儿子呢，他最后怎么样？”


    既然他已经注定要替丁小文死去，那他希望，秦朗能够放过他的儿子。


    “放心，他的下场只会比你更惨。”


    “为什么我都承担这些罪恶了，你还不肯放过我的儿子？”


    秦朗弯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犯了错，就得受罚，谁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