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内的一块暗角处，落满了一地的红梅，红梅凌乱地铺散在地，花液将地上的雨水都染红了，红得似血。


    暗角处显出一块衣角，一名衙役撑着伞隐没在其中，他伸出手搬开墙缝中的一块石头，石块身后被隐藏起来的洞口显出，衙役从衣襟中拿出一封信函，正欲塞入洞口时，却发现洞口已被塞满，他拿出洞中的物件，同样亦是一封信函，然而信函上的字样却与他的别无一二。


    偏院中，县尉袁义正准备熄烛就寝时，房门猛然被人推开，衙役浑身都湿透了，还不等袁义问话，他便急忙地喘着粗气道：“昨夜我传信的信函没被人动过，我觉得可能是对方察觉到什么端倪，大人他们有危险。”


    —


    顾明堰急红了眼，李若青怀中的孩子容貌实在是与西夷王太过相似，一旦让这孩子出现在洗衣王的面前那一切的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所以那孩子必须死！


    顾明堰又垂眸看向坡下的两辆马车，眸中一寒，抽出剑柄，翻身上马，手一挥，身旁之人也都收起手中的弓箭，齐齐朝坡底冲了下去。


    马车身后的追兵贴得越来越近，车夫躲在顾卓身后，全然已被吓傻了，顾卓则拧着眉，泛白的唇紧绷着，身上多是一处处的刀剑伤，然而握着缰绳的手却一刻也没有松开，他厉声开口道：“驾！驾！”


    身后背着弓箭的追兵松开手中的缰绳，拿起背后的弓箭直直地射向前方的骏马。


    利箭瞬间刺入马背，一阵撕裂的马啸声划破雨夜，顾卓瞳孔皱缩，手中的缰绳早已控制不住，骏马因为疼痛猛得朝前栽去，车轿在地上滚落又滑行了数里。


    就在车轿侧翻前，轿中的谢雁单手抱起苏青云，掀开车帘，另一只手撑在车框边，脚下一用力就跳出了车轿，谢雁抱着苏青云在地上滚了几圈，他一把拿起地上的剑，猛得插在地上才稳住了身形。


    “大人！！”


    顾卓拉着马车夫，刚逃离了翻滚的马车，下一秒刀剑袭来，顾卓脚下极速□□，一把推开车夫，用手中的剑立马格挡开，反手下腰又抽出黑靴内的短匕首飞速地刺向马的腹部，划开一道长口子，骏马猛得翻飞了背上的人，顾卓左手拔出匕首，鲜血飞溅，右手刺穿了杀手的胸膛，然而死了一人，却仍有源源不断的杀手涌上来，顾卓手上的速度渐渐变慢，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一旁周瑞的马车同样被逼停，周瑞被杀手带出车轿时身上也沾满了血，他被压跪在地，粗壮的脖颈前横亘着一把长剑，然而原先胆小谨慎的眼神此时却丝毫不惧地看着面前的长剑。


    谢雁的黑发被雨水打湿，他抬眸看向面前坐在马背上的顾明堰，原本艳丽的眉眼此时却满是肃杀的气息。


    顾明堰抬手阻止了正欲围攻上来的死侍，此时的四人如瓮中之鳖一般，已毫无威胁，顾明堰看着和谢林知有着同样轮廓的谢雁，面上不禁冷笑一声，居高临下道：“你说你爹哪一点比我强，论学识我与他一般无二，不过你爹就是长了张小白脸样才能求娶到你娘，若不是你外祖，你爹怎可能坐上正一品的大学士，大学士的位置本就是我的。”


    顾明堰脸上渐渐扭曲，满是嫉恨之色，他越说越激动，“还有那个狗皇帝，什么好差事都给谢林知，而我却只能被派遣到一些落魄乡村，不就是因为我寒门出身！他谢林知那娘不就是太后的外戚吗？！什么都靠女人，难怪就是一脸庸才之相！”


    “靠女人？”苏青云离开谢雁的怀中，眼眸直直地看向顾明堰，怒及反笑道：“那顾大人靠什么？靠和反贼一同谋逆，靠贪污百万银两，靠踩着那些无辜黎民百姓的尸体上位，千百年后成为世人口中的奸臣反贼，世间罪人吗！那顾大人晚上可小心些，小心那些死去的东川县人来找你索命！”


    顾明堰被气得发抖，被怼得哑口无言，他尖声道：“我是救世主！是新王的谋臣！你们才是奸臣，反贼！”


    苏青云只当他是犬吠，面不改色地望着面前发疯尖叫的顾明堰。


    顾明堰看着面前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怒从心头起。


    三年前要不是因为苏济舟，李若青和那孩子早死了！三年后又因为苏青云藩王多年谋划的计划差点功亏一篑！


    他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梦差点支离破碎！


    苏青云罪该万死，他恨不得当场就嚼烂她的肉！


    “去死吧！！”


    顾明堰眼中满是疯狂，他夹紧马腹，手举着利剑就要砍向苏青云时，身后的谢雁猛得一把拉过苏青云，长剑立马格挡住，谢雁的手背青筋蹦起，一用力就挑开了顾明堰手中的长剑，长剑在空中翻飞了几下后就直直插入地上。


    顾明堰的手是麻的，即使他坐在高头大马上，他也是输家。


    谢雁眼眸淬着冰霜，即使浑身沾满了污泥，却也是站得笔挺地，好像他天生就是正派的一方，就是赢家。


    旁人皆说：“谢林知和顾明堰是好友，为何两家的公子却相差甚远，谢家公子才学绝艳，公子世无双，弱冠就考取状元郎，惹人艳羡，而顾家公子却只会斗蛐蛐，逛烟花巷柳，四书五经都读不明白，众人看了直摇头。”


    连皇帝都说，“谢卿做事稳重，有勇有谋，能担重任，顾林知一脸狼顾之相，恐将来生出异心，不堪重用。”


    顾明堰笑了，他道：“所有人都觉得我顾家不如你们谢家又如何呢？你们还不是要死在我的剑下？”


    他眼眸森寒地看向谢雁道：“侄儿，你说把你的头颅送给你爹娘如何？”


    话落，顾明堰的手一挥，围着的杀手手握尖刀和弓箭一拥而上。


    苏青云瞳孔皱缩，大喊道：“谢雁！”


    而再雨幕中赶来的侍卫和袁义看着这一幕，心脏皆是骤停，“大人！”


    空中的雨水似是一瞬间骤停，苏青云脑海中沉寂良久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保护屏障开启！所剩能量50%。”


    苏青云一把抱住谢雁，一道看不见的屏障瞬间在两人之间展开，所有的箭把和长剑都被格挡在外。


    众人都愣怔住了。


    苏青云脑海中的机械音不停地报着警告声。


    “警告！警告！保护屏障受到剧烈冲击，所剩能量30%。”


    “15%......”


    “5%......”


    “1%......”


    顾明堰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一幕，他抽出杀手腰间的长剑，双手用力砍向苏青云的后背，那道无形的屏障骤然碎裂。


    “警告！保护机制被彻底销毁！”


    谢雁飞快地反应过来，他立刻挥手砍断飞来的利箭，然而顾明堰的的长剑却已格挡不住，他猛得翻身用后背抵挡住，一阵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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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声在苏青云的肩头响起。


    谢雁的后背受到重击，嘴角立刻溢出了鲜血，苏青云的手一寒，整个人都僵立在原地。


    就是顾明堰要落下第二刀时，袁义早已带着人杀了进来，就要将两人捞上马背时，一柄利箭直穿入二人之间，苏青云一把推开谢雁，顾明堰见状一把捞起苏青云，猛得朝苏青云的后颈重重劈下。


    苏青云还未挣扎就昏迷了过去。


    顾明堰看着身后自己人一片片倒地，局势不利，便挥着长鞭，抽向马背道：“撤！！”


    谢雁仍有些许意识，他看着被带走的苏青云还想爬着追上去，身后的袁义一下子跳下马背，大喊道：“快！追上去！”


    “青云，青云。”谢雁急火攻心，又猛得吐出一大口鲜血，彻底昏死过去。


    “大人！！”


    —


    两日后，皇帝下了朝再次来到藩王府内，藩王已瘦了不少，两颊都有些凹陷，瘦弱的手臂无力地撑起身子道：“皇上......”


    皇帝看着面前人如枯槁的藩王，眉间皱起道：“皇叔怎会这般模样，先前不是说已大好吗？”


    皇帝后头又看向跪在地上的太医怒斥道：“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萧绩咳嗽着忙拉着皇帝的手道：“皇上别气，气坏了龙体该如何，应该是老了，得了怪病，不怪周太医，他也已尽力了。”


    “皇叔.......”皇帝眼眶越红，眼神却落在萧绩手腕内侧的烫伤处。


    出了藩王府后，皇帝对着福安康道：“查查江湖上有没有人可以扮成另一个模样的巫术？”


    福安康心中一紧，试探道：“皇上这是疑——”


    然而还未说完就被皇帝的一个眼神堵了回去，福安康忙道：“是，奴才这就去查。”


    这夜，谢林知收到了谢雁交给周瑞的秘密信函，看到信函上的内容时，谢林知心中大震，立刻翻身上马冲向了宫中。


    守着宫门的福寿喜看着干爹给来的秘旨，冷冷一笑，随手就点燃烧毁了。


    宫门外，一道疾驰的马蹄声渐近，侍卫立刻拦住来人的去路道：“来者何人！”


    谢林知匆忙下马道：“下官谢林知有重要之事要禀明皇上。”


    福寿喜见到谢林知时，立马扬起了得体的笑道：“原来是谢大人，皇上现已歇下，不喜他人打扰。”


    谢林知手中的信函可谓是要命的大事，现如今却被一个阉人拦在宫门口，不由得厉声道：“此事乃关乎大靖的生死存亡，你敢在此拦我，便就是千古罪人！”


    福寿喜瞬间变了脸色道：“谢大人好大的官威啊，我奉旨在此守着，定不可能容许有危言耸听之人在皇上面前胡说八道！”


    “你！”谢林知气急了，可眼下他一刻也等不了，一把拔出马背上先帝赐予的宝剑道：“我看今夜谁敢拦我！”


    宫内的御林军见状不退反进，一下子拥了上来，福寿喜冷声道：“来人！将他拿下！”


    谢林知到底不抵众人，一下子便被制服压跪在地，眼神狠厉地看着福寿喜道：“阉人误国！待皇上知晓，你必人头落地！”


    “皇上？”福寿喜不以为意。


    他手一挥如同随意掌握他人生死的阎王般，语气冰冷。


    “谢林知以下犯上，即刻押入天牢！从重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