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贺母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哦这应该是前几年你姑母送来的。上次许姨不小心拆错茶饼，给我们泡了一壶这个，我喝起来觉得还不错，所以最近一直都在喝这茶。”


    贺家泡茶的杯子是简约的白瓷，普洱茶汤在轻透无纹的杯中色泽更加清透。


    贺母端起茶杯，轻轻抿了口，抬眼看着贺霂摇晃自己的杯子，问道：“怎么了？这茶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就是这茶很像我在云城喝的。”贺霂放下杯子，若有所思道。


    贺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哦对，这就是你姑母从云城旅游回来后送来的特产。”


    贺霂姑母回到北京后，还找贺母抱怨了很久她从飞机一落地就高反直到离开，不知道云城有什么好玩的，让她劝贺霂早些回集团，不要在云城瞎混了。


    因此贺母对这件事印象很深刻。


    贺霂倒是很惊讶，问道：“姑母她去云城旅游过？”


    他是知道姑母是什么性子的，她只喜欢在城市生活，旅游也只挑繁华的地方，云城这种生活气息重的小城市与她格格不入。


    “对啊，当时你好像凑巧不在云城，她说没碰到你。”贺母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挑贺霂不在云城的时候去一个不是她平时爱去的地方旅游。


    “那她挺会挑茶叶的，这个挺小众的。”夏予说过这是宝娟婶自己加工的茶叶，那应该是不怎么对外售卖的。


    贺母认同地点了点头，又道：“哎，这确实不错，你下次去云城再带点吧。”


    “好。”


    只不过下次给她带茶叶的不是贺霂，是夏予。当然，这都是后文。


    提到贺霂姑母，贺母突然想起了八卦媒体写的那些传言，终于找到机会当面问他：“对了，你和琬珺是怎么回事？你姑母老张罗着这件事呢，你一直和我说没有跟她在一起，那网上传的你女朋友是谁？我认识吗？还是以前那个吗？有机会带回来给我们一起坐下来正式见个面啊。”


    一旦谈论起贺霂的人生大事，贺母总是喋喋不休，有问不完的问题。


    “妈，说了多少次了，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人家还不乐意继续当我女朋友呢。”贺霂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


    他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所有人都追捧他、羡慕他，但唯独在夏予这件事上，他没有十足的自信。


    夏予对他的态度总是忽远忽近，每次在他觉得快要触碰上时，她又很快抽身远离自己。


    他也时常反省自己哪里不够好，可没有恋爱经验的他缺乏参照，而祁闻这损友的经验对于他来说又不可复现，他只能自己不断尝试，又害怕出错。


    贺母摇了摇头，一脸看不起他的样子：“你怎么回事，你得努力追一追，让人家看到你的真心啊！当初分手是不是就是你小子看这不靠谱，伤了人家？”


    “哎呀，我正努力着呢。”他两年前确实不够靠谱，才让夏予遭遇了很多没必要的麻烦。


    是的，他已经近乎死缠烂打地围着夏予转了，虽然在别人看来有点厚脸皮，但那又如何呢，他在夏予面前就是厚脸皮，他乐意。


    “你加把劲，我等着见我未来儿媳呢。”


    此时许姨端上来了二人的早餐。


    此时不见贺父的身影，贺母解释道：“你爸一大早就去公司了，那群股东看老爷子倒下了，就坐不住了。”


    “我们吃完就去看爷爷。”


    ---


    “贺老先生早年操劳过度，肝一直就不太好，从检查结果上看没有手术的必要了，只能保守治疗，我们也不好说还剩多久时间，可能三个月，也可能三年。但我们会尽力延缓最后的时间的。你们也需要做好准备。”


    这是近乎整个领域国内外所有专家共同会诊后的结果。


    贺老爷子早年拼搏事业，中年才得一子一女，今年过完寿辰就九十岁了，本就到了面临死亡的年纪。


    医生所说的准备，对于他们这样的大家族来说，实际上是指后续的遗产分配，但贺老爷子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


    贺老爷子靠在床头，握着贺霂的手，笑眯眯地问：“我的乖孙啊，听你妈妈说你交女朋友了对吧？趁爷爷还在，早些带来给爷爷看看吧。”


    “爷爷你说什么呢，你还有大把时间呢，你快点好起来，以后有的是时间见你孙媳妇。”


    “好好好，我觉得我已经好起来可以出院了。”


    贺霂在北京陪了贺老爷子一周，直到他出院回到老宅，才被赶走。


    “小贺，你回来啦。”


    贺霂回到云筑客栈时宝娟婶正拿着拖把在拖地。


    “宝娟婶中午好啊。”他想起母亲的嘱托，又问道，“对了，您之前给夏予的茶饼现在还有吗？我尝着还不错，想再买一些。”


    “这都是我们给自己喝的，你要的话我一会直接给你拿几个。”宝娟婶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贺霂继续说道，“两年前也有人来找我买，我都没宣传过，也不知道上哪知道的。”


    “有人找您买过？”贺霂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追问道。


    “对啊，一眼看过去就是大城市来的有钱人，不知道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我们这很少有四五十岁的游客呢，都是一些小年轻。”宝娟婶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她记性一向不错，这件事尤其让她印象深刻，她不过是在院子里晒茶叶罢了，这人一上来就说随便开价格多少钱能卖她茶叶。


    四五十岁？


    很显然是贺霂姑母了。


    贺霂隐约能猜出来她的目的，他目前虽然没有深入集团内部就职，不去主动接触不代表他不知道。


    他姑母的夫家早年是江南首富，现如今已然走向颓势，她丈夫的侄女正是何琬珺，如果二人能商业联姻，何家就能持久地抱住贺家这条大腿。


    而贺霂如果有女朋友，商业联姻这条路就走不通了，他姑母就动了拆散二人的心思。


    这事做得并不周全，甚至现在看来到处是漏洞。


    如果夏予当时愿意告诉自己他姑母找她这件事，是不是能少一个她想分手的理由呢？


    贺霂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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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想，因为多想了就能看出夏予有多不信任自己。


    都怪他，没有给夏予十足的安全感，他忍不住反思自己。


    他边想，边拿起了桌子上的抹布，开始擦桌子。


    “欸你放下放下，我来就行，你忙你自己的事去。”宝娟婶箭步上前，把抹布扯回来，想赶贺霂走，“你要真闲着，那就帮我给小夏小祝送饭去吧，她们最近又忙起来了。”


    “好！我去！”正合他意。


    这不是贺霂第一次到新公司楼下。


    他见证了公司的两次搬迁，从村里小平房，到闲置楼房的其中一层，再到现在这个六层大厦。


    “喂！云筑客栈的外卖到了，请到门口取一下哦。”贺霂压低声音，给夏予打了电话。


    而夏予忙得根本没功夫去看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接了之后只说：“放一楼前台就行，谢谢。”


    贺霂有些失落夏予没听出他的声音，又害怕她挂断，急忙说：“欸等等，是我！”


    “贺霂？”夏予这才听出来，思索了一会觉得他站在门口被别人认出来也不太好，只能说：“那你进来吧，六楼电梯间出来左转第二间会议室。”


    贺霂乐滋滋地充当外卖员，敲了敲会议室的玻璃门才推开门：“吃饭啦，都先停一停，吃完再干活。”


    此时已经散会了，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会议室各自去吃午饭了，只留下祝与安在和夏予说话。


    “你今天倒是闲了，我们公司正在上升期呢，吃饭都得边干活边吃。”夏予看着笑眯眯站在门口的贺霂说道。


    其实贺霂一点也不算闲，剧组已经因为他回北京更换了好几次通告单，下午他就要立刻回到剧组，而他只是继续开玩笑道：“看出来在上升期了，这办公楼都有了，我退股真是亏大了。”


    “你忙吧，我可以喂你吃哦。”贺霂打开夏予饭盒的盖子，抬头看着她说。


    “你今天怎么了？病了？”夏予合上电脑皱起眉。这一点也不符合贺霂的形象。


    贺霂抿了抿嘴，这样太过了？那下次就不这样了。


    “额，你们真肉麻，我在这吃不下饭，我先走了。”祝与安提着自己饭盒拔腿就跑。


    念及觉得并不算光彩，还帮忙把门合上了。


    “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上次贺霂接了个电话后回北京了一周，每天都在给她报备动态，唯独没有说今天回云城。


    “想你了呗。”贺霂说。


    “欸这是冰的。”他摸了摸打包带来的橙汁，触感冰凉，于是脱口而出，“今天是第三天吧？先别喝了，我去茶水间给你倒温水。”


    记性还挺好。


    夏予自己都没把生理期的周期记得这么清楚。


    他就静静看着夏予吃饭，等她吃完了才开口叫了她一声：“夏予。”


    “我家人是不是来找过你？”他继续问。


    “到点了，我要继续开会了，先不和你聊了。”


    手机上的办公软件发来提示，会议即将开始。


    没有回答就是最明显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