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结契
作品:《鬼王和小寡夫的探案日常》 “最近十三日日为着主人的吩咐四处奔波,主人倒是闲适,这厢赴宴罢,那厢美人来。”他现身突然,贴着魏渊的榻,大坐地上,仰起的脸与魏渊的手不过一寸之隔。
魏渊忙收回手,扬声让满月她们莫要搅扰,又以煞气笼罩此室而遮声——还是此前阴差阳错捣鼓出来的妙用,虽然不堪一击,也算是个障眼法,小把戏。
说来惭愧,想当年也是为祸一方的,如今竟被用来做这用处。
不过现下她用得不好,用煞气拢成结界,也只堪覆盖一室大小。
她长叹一口气,才道:“要我白说多少次呢?莫要叫我主人。”
“不许我叫主人,莫非是盼着那美人儿这般唤么?”十三眨着眼,见魏渊面色隐隐发青,自觉胡闹够了,才笑:“好啦好啦,魏姑娘,不过见你神色不豫,逗你一笑罢了。”
魏渊总觉得不是,这白衣鬼,同他熟识了才知道,原来坏得很。
尤其爱打趣乔妄的事,不知为何,旁人都罢了,唯独对乔妄,十三小性子耍得厉害,一口一个“美人儿”喊着,倒把魏渊叫得如同昏君似的。
“你倒还记着我先前托你的事?”不欲在这闲事上纠缠,魏渊倒是对十三一开口说那话十分有兴致。
吩咐一词,她自认万万谈不上,不过是朋友请托,劳烦十三行走时,问问过路的鬼啊怪啊,可有什么高人,知道所谓的招魂术法。
至少能较现在强上许多。
“我自然记得,幸不辱命。不过,魏姑娘,你拿什么来换?”十三却拿起乔来,笑着看她。
“我身无长物,哪里有能拿来同你交换的东西呢?”魏渊摇摇头,半真半假抱怨道。
“罢了,我不为难你。”十三的笑容里有几分狡黠,居然当真正色道:“我这几日遇到一只鬼,生前是个道士,他同我讲,最寻常的招魂方式,便是寻到一个媒介。”
“媒介?”魏渊来了兴致,直起身来,兴冲冲问:“是法器吗?或者能通灵的物件?”
“唔……可以是。”十三笑眯眯地:“但是法器可遇不可求。”
“那么……?”魏渊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与此相关的“媒介”,但见十三拍了拍自己的衣襟,颇有些自傲地开口:
“这媒介,为什么不能是一只鬼?”
“鬼?”魏渊一时只觉得难以置信,有些荒谬:“这不更是可遇不可求了吗?”
可愈想,便愈知十三说的不无道理。
从魏渊自身来看,仿佛但凡是身在一副皮囊内,无论通灵之能强弱,皆无法控制生魂死魄,便是魏渊,也只能召来残魂罢了。
而若是有一只鬼连通阴阳,恐怕一切禁制,便都解了。
“可是你已经遇到了,也就不必求。”十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如何呢?只要与我订立灵契,招魂于你,便轻而易举了。”
魏渊敏锐发问:“可是招魂——我是指同鬼订契后的招魂,又有何等用处?我并不十分了解。至于那灵契,我也不知那是什么,又该如何订立。再者……”
她眼珠一转,视线落在十三身上:“你所求又是为何呢,十三?”
“招魂的用处?你怎地还问上我了?”十三啼笑皆非:“我还是替你打听呢。”
魏渊一哂,摇摇头,想到哪便说到哪,倒是有些口不择言了。
“灵契好说,那老道送佛送到西,一并指点了。”十三继续道:“至于我所求……”
他仰起头,凝视着魏渊的眼睛,一贯的笑面收起来,竟然也显得有些阴郁:“兴许就是一个主人呢?”
这话听着不着调,可十三却不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这鬼一向跳脱,魏渊此前从未见过他露出如此认真的神色,但一时也不知该不该追问,或者说,不知该追问些什么,有些语塞。
“逗你的,魏姑娘。”见魏渊陷入沉思,十三嘻嘻一笑:“要主人做什么?不图他养活我,不图他管教我,我一个人乐得自在。”
魏渊闻言,莫名松了一口气,可仍有疑虑未消,说来,这几日她虽与十三常来常往,可到底不算十分熟悉,这鬼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还真是难辨。
“不过,订个灵契于我而言确实有些好处。”十三点了点自己:“我虽确已在人间滞留许久,可谁也不知道,会否有一日,阴差又把我想起来。”
“我还没在阳间待够呢。”十三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脑袋前后微微晃动着,发丝随着一摇一摇。
“这所谓灵契,能保你避开阴差?”魏渊顺势问。
“那倒不是,我只是赌阴差不会勾你罢了。”十三摇头:“那老道之能也不过微末,他那灵契,也只堪将我认作你的附庸。只要你平安一日,我便能沾你的光托你的福,再多挨几天罢了。”
他一笑:“如何呢?要同十三结契吗,主人?”
这死鬼,几日不见,竟然还学会了蛊人。
“我倒真是信了你的邪。”魏渊向后仰了仰,寻了个舒坦地儿窝着,探向十三的目光含着十足的审视:“我总觉着此事于我是无本万利,于你却是一桩蚀本儿的买卖,你不是傻子,我认识你头一日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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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是后来魏渊回过神儿来,才想起问十三。
也算诈了十三一下,那日魏渊装作不经意,随口便问:“你说你飘零许久,约莫是有多久?”
十三虽不疑有他,但那老老实实答的答案听着也像糊弄:“我真不记得了,魏姑娘,只觉得已经很久很久过去了。”
“好奇嘛。”那时十三还未现出自行显灵的本事,魏渊费了好大精神,才探出一丝神识牵了牵十三的白袖子:“说来,我做人和做鬼的年纪都不算大,你那很久很久是多久?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五百年?一千……”
“魏姑娘。”十三听得扶额,叫住她:“越说越没个数儿了。”
“哪里有那么久,什么百年千年的,我猜,兴许也只有几十年吧,我忘了。”十三装模作样地掰了掰手指。
谁料魏渊立马横眉,冷笑一声:“几十年,我记得你曾说过,你从不曾见过别的鬼。几十年不曾开口说人话,竟然还没有发疯?”
“十三啊十三。”魏渊悄然分出一丝魂火,堪堪绕着十三牵了一条丝线,皮笑肉不笑,竟然颇有些威风:“这两处必有一处为假吧?还是说,两处都不尽不实?”
——谢天谢地,她练了几日,才分出这么一丝来,只不过于她自己而言不过一丝一缕,于旁的鬼怪精魄,已经足够将其魂魄都焚烧殆尽了。
谁知十三不惊不恼,一笑:“呀,魏姑娘,你发现啦?”
他管也不管那围着他绕着他的魂火,径直往窗边去,魏渊并非着意伤他,反倒一惊,忙纵着魂火随上。
饶是如此,也是反应不及,在十三衣上灼出一片焦迹。
十三却浑不在意似的,伫立窗下风中,瞭着天上明月:“年份不假,十三的确老朽,若非要说的话,只有比那更长——不过也不至于就是千年老妖了。”
他说着,自己笑了下,回首瞧着魏渊:“至于不曾见过其他鬼,那是逗你玩的,魏姑娘。”
“在人世游荡太久了,总要自己给自己寻些乐子。虽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可总要好过古井无波,一潭死水,你说是也不是?”
这一刻,魏渊将将信了十三那话,月下观十三,虽谈笑间有几分玩世不恭,但一身疏泠,再没有谁,比他更像个飘零百载的鬼,寿与天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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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般,算不算偷鸡不成蚀把米?”十三苦笑连连:“人没骗着,热闹没瞧上,羊肉没吃到,倒惹得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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膻。”
魏渊不语。
“我知道,你不信,无非不过是因为这法子是我寻来的,那莫须有的老道这会儿怕是早在投胎路上了,灵契什么样子什么用,也只是凭我一张嘴。”见魏渊不吃这一套,十三换了个话头:“要我说,求人不如求己,你自己若能想个法子作为代替,也就不必用我这不中用的契了。”
这话说得无赖,十三说完,便闲闲地看着魏渊,谁知魏渊不急反笑——不过是似笑非笑:“哦?此话当真?”
几欲大笑,谁也不是白做鬼,魏渊当年在虞山时,好歹也有那么一两分见识。原本也是想把十三口中那“灵契”换了自己这办法,就是怕十三又来猜疑,若真如此,倒是省了同十三一番饶舌。
“若我恰好略懂些旁的结契之术呢?”魏渊不错眼盯着十三的神情,她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仿佛有诈,可偏偏又说不出是何处不对劲。
而十三泰然若天衣无缝,只是抚掌:“好说,左不过赔个自由身,换个人世行走,快哉快哉。”
同魏渊所想不大一样,她细细思索片刻,恍然:再怎么说,这鬼也是老妖怪一般的人物,怕是什么不曾见过?难道还怕马失前蹄,着了自己一个新鬼的道儿么?
这般一想,魏渊也懒得矫情,只是喟叹似的抱怨一句:“亏我还当你是记挂着我的事,谁知道是不是旧酒装新壶?”
十三忙喊冤:“这是哪里的话?魏姑娘,你怎还含血喷人呢?”
这鬼神色不似作伪,魏渊也不好分辨,不过也不急一时,笑笑便过,转而道:“不如想想,若是订契,你想往契书上写些什么。”
魏渊所知那法子倒也简单,魂火为笔,鲜血为墨,焚血为盟,以告上天。
魂火她有,鲜血也不缺,造一份契书即可。
十三果真也并未再纠缠,随着魏渊转了话头,竟难得有几分认真:“我需得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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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想便是两个时辰,魏渊将那字纸写了烧、烧了写,磨足了时辰,才拟出一份看得过眼的,才召十三现身,递过去:“你过目,缺什么,再添些。”
两个时辰毕竟不短,十三早早遁了,此时甫一站定,接过字纸。
“你倒是写得谨慎。”十三半真半假抱怨:“就是等得人头脑昏昏。”
魏渊不搭话,有些心虚。
料想这两个时辰也足够十三想出些东西来,那字纸十三看也不看,只在其末添上龙飞凤舞的两个大字。
魏渊定睛一看,“不弃”,啼笑皆非:“两个时辰,你只想出两个字来?”
只当十三又是玩笑,她掩口笑:“人生而各美其美,到了山穷水尽时,如何不弃?”
十三却不说话,就这样看着魏渊,眸色幽深,叫人有些不解。但也只是一瞬,很快十三打了个哈哈,两三眼扫完,照旧还了回去,那玩世不恭的笑又现出来:“逗你玩的,这契书我觉着甚好,一字不必改,都依你。”
诚然魏渊自认契书写得公道,可十三如此放权,也着实太过。
今夜十三真不知怎么了,总是叫人觉得难以捉摸,魏渊不是不想猜他的心思,只是夜深了,快要二更天,明公主这身子亏损太多,已然十分疲累了。
她还是觉得怪,有些不安,将那纸上契书拿回,便开口送客。
十三懵然:“不结契?”
“我今日倦了。”魏渊随口扯:“改日改日。”
“改日便改日,白纸黑字写下的,已然作数。”惊愕一瞬,十三倒是想得开,并不纠缠,整整袖子,颇为感慨:“十三不过游魂,从今后,也算有了契友。”
“契友?契友何曾是用在这等关系?”魏渊好歹读过书,不大赞成。
“随喜随心,随喜随心。”十三顽笑着摆了摆手,隐去身形:“好梦,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