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不该亏欠她


    陌生人吗？


    或许现在的我和妈妈对他来说的确是陌生人。


    可就算他不记得了，我还是想要当面亲自问一问他。


    问他当年在做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和妈妈，有没有想过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他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或者到喝下孟婆汤，忘记生前的所有记忆的那一刻，有没有后悔过。


    自从给他办完葬礼，我劝导妈妈不要难过，振作起来以后，妈妈就没有在我面前再表露过伤心。


    可我知道，妈妈心里其实还是很思念他的，想到他的离世心里会难过。


    有好几次，我都撞见妈妈一个人在卧室里，望着他生前的照片偷偷地抹眼泪。


    怕妈妈知道我其实知道她一直思念着爸爸，反倒反过来安慰我，以后连伤心难过都不敢在白天表露，只能在夜里躲在被子里偷偷地哭，我就没有敢上前打搅她，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是，装作不知道，不等于那些事就不存在了。


    他可以亏欠我，尽不到一个父亲对子女该尽的责任。


    他也可以亏欠外公外婆，做不到他当初娶我妈妈时，对他们两个老人家许出的承诺。


    但他真的……不应该亏欠妈妈。


    毕竟从嫁给他的那天起，妈妈大部分的时间就都是一个人，几乎没有享过身为妻子该享的福。


    喉咙滚动了几下，我声音闷闷地开口：“我知道，我知道他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可是……我就是想再看看他。”


    “你见到他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徒添自己的烦恼罢了。”师父轻轻叹息了一声。


    “你听师父的，以前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吧。”


    “不论是你爸还是你跟你妈，你们都该有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人啊，总是要向前看的。”


    “……哦。”我低低地应了一声，脑袋蔫蔫地垂着，两只手就那么在身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


    我本以为，师父看到我这副模样可能会心软，告诉我我爸现在的具体消息，可他却像是没有看见我的神情。


    “好了，时间不早了，为师送你回去吧。回去以后好好休息，该忘的事情忘记，该放下的事情放下。”


    话落，他抬手轻轻一挥。


    一阵熟悉的失重感过后，我睁开眼，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色，头一回失眠了。


    睡意全消，但又不想起床，我就这么躺在床上，睁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变亮，听家里养的家禽们出笼，听外公他们起床，听他们洗漱然后开始做早饭。


    我透过窗帘缝隙望着窗外的那一点点幽绿，渐渐的，眼睛失去了焦距。


    直到，小黄熟悉的声音透过窗户玻璃钻进我的耳朵。


    “喂！小月月，你在想什么呢？”


    “你一动不动地盯着窗户看老半天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吓人？？”


    我眨眨眼，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失焦的眼睛对焦，对上了窗户上那张因为过分紧贴玻璃而有些滑稽的脸。


    只见窗户外面，小黄直起上半身，将整张脸还有整个身体都贴在了窗户上。


    它脸贴着玻璃，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爪子在眼睛上方支了个小凉棚。


    此刻他正眨巴着眼睛，一脸费解地盯着床上的我。


    昨晚梦里的事袭上心头，我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哦，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多久了？”


    “具体来多长时间不清楚，但应该有十几分钟了。”


    “我在外面喊了你好一阵都没听见你屋里有反应，我就趴玻璃上想看看你在不在。”


    “结果，你就睁着你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地盯着我，差点把我身上的毛都吓飞了。”


    小黄的语气听着十分的夸张。


    毛吓飞？


    他倒是让他身上的毛飞一个给我看看。


    没什么说话的兴致，我干脆闭上眼，让长时间因为没有闭合而有些干涩的眼睛休息一下。


    见我不搭理他，小黄急了。


    “喂！你听没听见我说话啊？”


    “这会儿不早了，你既然醒了，那就起了呗，一直赖在床上做什么？”


    我：“不想动，不想起，反正起来也没什么事可做。”


    小黄：“你不是还要打坐练气的吗？你今天不打坐了？”


    我懒洋洋应和：“打肯定是要打的，但可以晚点打。我师父并没有规定我一定要在几点和几点之间打坐，只说最好每天早晚都打坐。”


    我话音刚落，外婆温和的声音就夹杂着花卷的香味飘了进来。


    “月月，你醒了吗？醒了就起来吃早饭了，你外公今天做了花卷，可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