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火坑
作品:《小庶女的宠妃之路》 电光划破天际,雷声轰鸣,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京都的镇国公府内,一位身材瘦削,姿容秀美的少女跪坐在书房门前,一双美眸死死盯着禁闭的房门,对轰隆的雷声置若罔闻。
院子里除草的仆人见状,纷纷躲到檐下,躲避即将到来的雨水。
两个仆人,一老一少,小的见少女仍旧不动如山的跪着,心有不忍,想去再劝几句,可刚要下去,便被老的拉住。
“别去,她要跪就让她跪。”老的拉住小的,眼睛却看向下面跪着的少女,语声淡漠,目中透着鄙夷。
小的有些迟疑:“可是……都已经跪了两天两夜了,”抬头望了眼天,“看这阵势马上要下大雨,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老的淡淡瞥了小的一眼,淡淡的道:“咸吃萝卜淡操心,老爷都不急,你一个下人急啥?再说是她自己要跪,又没人逼她,她要受不了大不了自己起来,既然不起,那就受得了。”
小的显然有些被说服,但毕竟年轻,见着这么一张美丽的脸受苦受难,总归心有不忍,略微斟酌过后,到底甩开老的的手,不顾背后气急败坏的低声劝骂,跑下阶梯,来到少女身边,弯下腰,俯身说道:“您还是起来吧,您已经跪了两天,若是还淋雨,一定会生病,到时可真是得不偿失。”
似乎为了应景,天上很适时宜的打了个震耳欲聋的响雷。
少女抬眸看向白茫茫的天空,眼神有片刻的迷茫,喃喃道:“不必,谢谢。”
话音刚落,迅猛的雨水直直往地上砸,小的见劝她不住,叹了一声,跑回檐下避雨。
老的见他无功而返,幸灾乐祸道:“早让你别去,你偏不听,她跟她那个下贱的娘一样,都是不识抬举的货色,好好的明道不走,偏要走那下贱娼妇的暗道,如此不自爱,就不要怪别人轻贱于她。”
说话的声音并不小,两人离少女的距离也并不远,即使雨势瓢泼迅猛,少女依旧能听清说话的内容。
在听到‘娼妇’二字后,淡漠的美眸快速闪过一丝怨毒,垂在两侧的手捏得紧紧的,指关节都已泛白,心中更是冷笑不已。
她母亲是娼妇,那秦晖呢?他又是什么?嫖客?娼妇下贱,嫖客难道就很高尚么?
谈话的两人并没有察觉到少女的异样,仍旧自顾自谈着。
小的微微皱眉,“毕竟是老爷的骨血,夫人这么做未免过于心狠……”
老的见他要说出不恭敬的话,赶紧跳起来打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打断他的话,左右环顾,确定再无他人,才压低声音凑近他说道:“你要死啊,敢说夫人的不是,若是让人听见,指定扒了你小子的皮!”
小的摸着后脑勺,小声嘟囔:“夫人一向对下宽容大度,哪里会这么凶。”
老的冷笑:“夫人自是不会,老爷却会!老爷对夫人疼宠入骨,便是府中的两位小主子都不及她在老爷心中的位置,你说她的不是,比说老爷的不是更不可饶恕。”
小的被吓得白了脸,可余光瞥到雨中艰难支撑的倩影,心中莫名有了勇气,同样冷笑:“既如此,何必宠幸别的女人?还任由她生下孩子,这岂非更让夫人没有脸面。”
老的瞪大了眼,完全想不到他竟有如此大胆,少女听到声音,也望向他,空洞的眼神含着复杂的神色。
被这样一双美眸注视,小的白净的脸瞬间涨红,刚要下意识对少女笑笑,不料身后传来吱呀一声门响。
是秦晖。
他终于出来了。
少女于是将目光转向他——一个临近四旬依旧风度翩翩的男子,美丽的盈眸中含着无尽的渴求与期盼。
一老一少也惊的不轻,好似做坏事被抓包,慌的手脚都不知哪里放。
秦晖没理他们两个,在贴身侍从打开伞后,缓缓走下阶梯,途径少女身边时,没有丝毫停留的迹象。
但他还是停住了,垂眸往下看去,一双白嫩的小手死死拽着他的衣摆,视线上移,一张美丽的脸微微仰头,倔强地望着他。
秦晖从那张脸看出故人的影子,有片刻的失神,但也只是片刻,只因那人绝不会有如此坚毅倔强的眼神,那人温婉柔顺极了,像春天静静流淌的溪水,温柔抚慰着他的心灵。
恢复淡漠的秦晖收回目光,似乎连看一眼都嫌多余。
贴身侍从很有眼色,给檐下避雨的二人使了个眼神。
两人会意,不顾迅猛的雨水,跑下阶梯试图拽开少女的手。
少女虽拼死挣扎,可双拳难敌四手,更遑论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比得过两个大男人的力气,不消片刻就被迫松了手。
秦晖毫不犹豫抬腿往前走去,少女试图站起来去追,可接连跪了两天两夜,腿已经麻了,哪里还有力气?
眼看秦晖身形渐远,少女情理之下,大喊一声——“爹!”
秦晖身形猛地顿住。
少女下意识坐起身,眸中的希冀之色死灰复燃,甚至比原先更浓。
但秦晖只是停顿片刻,连头都未回,下一秒仍旧抬腿往前走去。
少女彻底陷入绝望,跌坐在青石板砖上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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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淋雨后,思袅回来就发高烧,没有人给她请医生,只有扶养她长大的莲花姑姑不放弃,一遍又一遍给她擦拭身体,试图给她物理降温。
许是沅儿在天有灵,保佑着她在世间的唯一血脉,也或是莲花姑姑的坚持感动了上天,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后,思袅竟然就这么完好无损地硬挺了过来,没有烧坏脑子,也没有落下什么后遗症,除了身体仍旧虚弱,面色憔悴不堪,思袅活得好好的。
“小姐,小济又送了东西过来。”破败的房门被打开,莲花捧着一小盒糕点,笑吟吟走了进来。
小济就是那日书房门口劝思袅起来的小厮,思袅在雨中晕倒后,是他将思袅抱回了家,思袅高烧后,虽然宁氏吩咐不许为她请郎中,但小济还是偷偷问医生开了药方,然后在外面煎好药,将药水装在竹筒里偷偷带给思袅喝,若非如此,仅凭莲花的物理降温,真的很难把思袅从鬼门关拉回来。
思袅靠坐在床头,苍白的脸盈出一抹无奈的笑,沙哑着声说道:“不是说别叫我小姐么?让她的人听见又不知要生出多少事。”
莲花坐到床边,认真看着思袅,眯起双眸,一字字道:“不,您是小姐,是这镇国公府货真价实的二小姐,没有任何人能否定你的血缘。您可以过的连丫鬟都不如,却绝不能连心气都被磨平,人就凭一口心气活着,这口气若是散了,与行尸走肉没有任何区别,你以为她为什么这么恨你?真的只是因为你是庶出么?不,她是在你和你母亲身上看到她未曾拥有过的东西!你母亲虽为奴婢,却端庄高贵,你虽是庶出,模样气质丝毫不逊色于嫡长女,这才是她真正恨你入骨的地方呀。”
思袅轻咬着唇瓣,垂眸喃喃:“姑姑,你不必哄我,我已经长大,已经明白许多事,我在府中过得连丫鬟都不如,与嫡姐相提并论……那是做梦不敢肖想的事。”
莲花见思袅已有颓败消糜,心中又急又痛,正思考该如何疏解,忽见门外闪进一个人影,定睛一瞧,是小济。
“大白天的,你怎么来了?”莲花起身来到门口,探出头左右张望,确定无人看见,才把小济拉进来,然后合上房门。
不怪她如此谨慎,四周到处是宁氏的眼线,若是让她知道有人暗中帮助她们,只怕要给小济招来祸患。
小济一边擦着额头冒出的冷汗,一边慌里慌张说道:“我听我姑姥说,小姐要嫁的那户人家,不仅年事已高,还有许多淫邪的癖好,尤其爱作践正房娘子,此前曾娶过四房娘子,除了原配夫人,房房不得好死。”
小济的姑姥是宁氏的陪房,他原本只在庄子干活,三个月前,托了姑姥的关系,才谋了这份在内宅干活的美差。
小济对思袅有救命之恩,又有他姑姥那层关系在,莲花没有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心头一震,下意识看向思袅。
思袅浑身战栗不止,苍白的嘴唇抖动着,双手掐着脖子呼吸急促,莲花当时就落下泪来,上前一步想要安抚思袅,不料刚踏出一步,思袅就“哇”地一声呕出一口鲜血,旋即直挺挺倒在床上,双目无神瞪着天花板,若不是胸口还起伏着,活脱脱一个活死人。
莲花心都在滴血,扑到思袅身上,抱着她哭的死去活来。
原以为是个火坑,不曾想是个魔窟,宁氏,你竟歹毒至此!
小济的心也好似被人剜去一块血肉,望着心如死灰的思袅,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又咽下,欲言又止。
他能做什么呢?
他不过一个小小的仆从,连进府做事都是爹娘求爷爷告奶奶谋来的。
平生第一次。
他恨自己的弱小与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