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族对她有着天然的渴望或臣服，具体的态度如何还是要看双方的实力。


    凌山缓慢后退一步，殿门外的一缕阳光恰巧落在大殿中心繁复的妖纹，看见陌生的妖族纹路她才有了自己在哪里的实感。


    凌山在心里掂量着双方的实力悬殊。


    果不其然，在她后退的同一刹那，对方完全落下话尾朝她飞扑过去。


    行刀宗位首的修士愣住：“怎么回事，不是说感兴趣吗？！怎么打起来了。”


    万虚宗的几位小弟子率先沉不住气，望向殿口打得不可开交的局面：“这就是你们妖族的待客之道？”


    “我们师姐身体还没好全，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他们脸上挂着愤怒，已经有人忍不住冲上去帮忙，纪香的脸色也很难看。


    几人脚步刚迈就被旁边的小妖拦住，浅黄色的妖气变成根根尖刺，将人定在刺前，灵山是妖族常年栖息之地，谁胜谁亏一眼分明。


    那妖还没来得及收手，手腕突然被剑气一震，应青面不改色道。


    “你们妖主都还没发话，此次灵山收魂，仙妖两族并非敌对关系。”


    逍遥剑意如轻身飞燕，让人捕捉不及迅速划过一根根尖刺，再转向酝酿妖气的几位小妖，凡被剑意所指之处，全部定在原地。


    宴如屿一身窄袖劲装，抱臂守在几人面前，笑不见眼：“不如先做看客。”


    他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看着殿口。


    凌山险躲过那抹紫色妖气，脚步稳稳踩地，心底隐隐燃起兴奋，要知道她身前的可是妖主。


    妖族选主方式并不是传承，而是靠自己一招一式拼出血路，踩着同类的尸躯泪水，闯出妖界以外的声名。


    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万妖之主。


    对方实力果然不俗。


    芥子袋里的问心不安分地颤抖着，显然是被激起几分战意，被凌山抽空压住。


    就半截剑身不知道在燃什么。


    手中木剑似乎感觉到什么，更加卖力，剑意左右盘旋，舞着飞快，凌山抽出一张符箓，剑尖划破符箓，朱字瞬间转到剑身。


    好招！妖主察觉到自己在这叠加剑法下突然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有些出神。


    她想不起她的气息为何如此熟悉，让她不由自主地好奇。


    凌山趁机利落将剑抵在对方颈前，木剑停在原地。


    胜负已分。


    凌山轻微顿住，有些遗憾，对方并没有使出全部妖力，不然她不可能赢得那么容易，如果以后有机会，她还要真正和对方一战。


    她看见对方的视线在木剑上方多停留一秒，行礼后敛神跑远。


    紫狐没敢说话，旁人都说她嘴里蹦不出什么好屁，方才行事不稳，她不想在对方面前坏了印象。


    不少人偷偷打量她，有人还是第一次看见她，方才两方的招式足以让人眼花缭乱，摸不到其边缘，心中为仙宗赢下而高兴。


    除了极器宗和行刀宗来的两位长老，在场的都是年轻的少年人，青涩之余，心中难掩对实力的向往。


    女子一袭浅青色夏装，双眸清澈明艳，含带着韧性的漂亮，收剑回到万虚宗的方向，未曾在意众人的目光。


    紫狐在与凌山交手后便离开大殿，未曾留下一句话，凌山想到什么，大概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的脸色。


    没有人对她的不告而别有什么不满的态度，对方的地位不需要看那么多人的脸色。


    她悄悄在心中认定，也要更加努力修炼。


    取而代之的人妖族的二把手，有小妖管他叫二当家，他幻化成年轻的人身。


    对方嘴上功夫不错，三言两语就交代出将人集齐在这里是想做什么。


    一来是表面好话感谢一番，欢迎来到这里之类的话。


    二来请他们到什么好好收魂，活着的妖族会替死掉的同类会感谢他们。


    三来……


    凌山注意到对方的动作愣了一秒，好似在纠结着要不要说，最后只道没想到会丢失东西。


    对方极其含蓄内敛地表达，在他们找到族内的真凶前，请他们不要离开。


    此话一出，原本平静的人群瞬间炸锅。


    “你是在怀疑我们偷了你们的东西？！”极器宗心直口快的弟子站出来。


    二当家摇头，淡淡行礼：“言重，此物关系到整座灵山，不久前妖主的话你们也应该听见了，如果耽误你们的时间，妖族会补偿回来。”


    凌山忍不住皱眉，从头到尾，对方没有一人说丢了什么。


    他说完后独自走到凌山身前，弓手行礼为刚才的事表示歉意。


    然后转身到宴如屿那边，隐蔽在他跟前说了些什么，在所有人都陆续离开殿中后，宴如屿依旧没动。


    宴如屿脑中回顾起对方的话，“桃妖祖留过东西给你，请随我来。”


    他口中的妖祖是他的母亲，宴映桃。


    他知道宴映桃确认在灵山有挚友，但她……有东西留给他？


    凌山临走前走到宴如屿身边，递给他一张缓解腿伤的符箓，点头示意，便跟随应青几人一块出去。


    行走间观察灵山的地形，这里并不荒凉，杂乱，它和凌山想象的有些差入，用美字形容都有些单薄。


    翠绿夹黄的大片草地，一望无际将天地分隔，草坪零星躺着几个妖兽，她每一脚都踩在整长的草坪。


    偶一偏离，脚边的蒲公英被带散，飞到不远处的似球小黄花，绒须再轻巧飞到人的发顶。


    灵山除了妖，还有未开灵智的兽，随处一棵树可能都是修成百年的妖。


    这里灵气彭拜，永远生生不息——


    万物生灵不分季节。


    她从应青口中得知他们收到消息，还未来得及回到灵山外救人就听见那声爆炸。


    妖族向万虚宗确保他们的安全后，就将三大宗门的人都带到大殿，同样不知道他们口中丢失的东西是什么。


    此次一行，仙宗与妖族结下协议倒是不用担心对方出尔反尔。


    应青身形一顿，脚尖一转，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情绪开口。


    “齐道友在船倒后撞到山阵屏障，本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他恰巧撞到头部，情况恐怕不妙。”


    撞到脑子了？


    这可如何是好，齐从唯本来就笨。


    修士身体素质不比常人，凌山起初没太在意，她被跑过来的纪香抱了个满怀，站稳脚跟对他道：“还请师兄带我去看看。”


    万虚宗有船上几日和齐从唯关系不错的人已经去看过，便没有跟着，期间当时洞穴里的十几位弟子过来同她哭着道谢。


    半大的年纪泪眼婆娑，救命之恩做势跪下，被凌山拉住，引得身旁的应青多看了她一眼。


    纪香了解到情况吓得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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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山一路与应、纪两人结伴而行，前去看望齐从唯。


    已经临近黄昏，夕阳的橙光映在小水坑。


    凌山走着嘴上也没停：“亡魂都在亡魂洞，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去亡魂洞？”


    不过慢了几步，他们便提前和早来的极器宗，行刀宗打过招呼，他们两人的消息不知超她多少。


    应青简单道：“月圆。”


    纪香赶着接话，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出来：“因为这事妖族死了不少人。”


    她声音突然放小数倍，东张西望。


    凌山极其配合她的演出，跟着鬼鬼祟祟，应青看不下去直接道。


    “前不久查出天机阁有魔族的眼线，传说人牲链这件事基本全是魔族一手安插造成，妖界死了那么多人，如今沉默不下去，有意和仙门联手对付魔域。”


    但妖仙长久的关系并非一时就能连舆接席。


    有部分触及凌山的盲区。


    “就为人与妖兽相融的变态癖好？”


    她对魔族的了解最少，只能率先想到这点，早就听闻魔族地位不高，莫非全为血脉报复？


    “你知道魔域的封印吗？”


    应青说到这里顿住，有些不忍，石头的心软让两人都好奇地望过去，将注意力集中在话上。


    耳边风吹，凌山所见满目碧色，仿佛能在这里长眠，她顿住脚步。


    “人活在封印下面是看不见阳光的，从下往上看，天压着肩，只能憋气弓身，等待着无尽饥饿。”


    他突然安静到极致，应青进入万虚宗最早，早年万虚宗收过魔族为修士，是位外门弟子。


    那位师妹是混种魔族，比纯血好些能够离开魔域被部分宗门接纳，她没有天赋，本没有通过考核，不应被收，是咬着血爬到万虚宗宗门留下来的。


    他突然望向凌山，风起吹过对方额边的发，她的眼眸透亮，能够反映出人的善恶两念。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个想法，冒犯且突兀，但他想如果两人能够遇见，对方恐怕不会自戕。


    应青收回思绪：“魔族应该是想要利用献祭阵法来冲破封印。”


    具体的他就不得而知，当时在云城还撞见过他们抓内鬼，足以见得魔域里的混乱。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没有再多说什么，点到为止，应青叹息。


    凌山心里也挺难受，因为短时间内不能改变，她没有再想。


    她知道路行庭也会献祭阵法，但是没有见过他身上有参与过人牲链的痕迹。


    他移权是不是想换个办法，用不同的方法与魔尊对抗来冲破封印？


    还有莫无双前往魔域会不会也跟魔域的封印有关。


    倘若路行庭与魔尊分为两派，她会站谁？她所站的位置能够像紫狐那样随意离开选择吗。


    凌山走到齐从唯所在的住所，有些惊讶，没能想到行刀宗的人居然会从里面走出来。


    这是单人房没错吧。


    几人擦身而过打过照面，跟着应、纪两人进去。


    齐从唯靠坐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身上带刺的张气不减，对着前面的应青回好。


    凌山走上前轻唤他的名字，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床上那人的话给她当头一棒。


    “你是？”


    他的眼里清清醒醒，口中疑惑不似作假，齐从唯望着床边的青衫少女，不解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