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言没有再说话，而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正在发疯的杜若冰。


    一直摇头否认的杜若冰，不小心看到了良言的眼神。


    这个怀疑的眼神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内心。


    这比先前良言的厉声喝问还要让她难受：


    “我真的没有杀静怡，你相信我……相信我！”


    杜若冰用渴求的眼神看着良言，歇斯底里的吼叫。


    良言看着杜若冰的眼神，缓缓点头：


    “我相信你，虎毒不食子，你应该还没疯到这个地步！”


    良言很清楚杜若冰现在的状态，这会已经不需要他再继续问了。


    反而是杜若冰缺少一个愿意相信她的倾诉对象。


    “谢谢，谢谢你！”


    早上刚出门的杜若冰自信优雅，不急不缓。


    这会的杜若冰，不仅脸上的伤口因为激动变得红肿，利落的短发也变得乱七八糟。


    泪流满面，甚至连鼻涕都流出来了，可以说毫无形象。


    良言抽出几张纸巾递了过去：


    “说说你的故事吧？”


    观察室里，众人眼里的佩服之色都快要溢出了。


    想想半个小时前，杜若冰刚刚进来时候的状态。


    再看看她现在急需一个警察相信她的样子，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


    良言到底对她使用了什么魔法，能让一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变成这个样子？


    观察室座位上，郝正眼里的震惊根本不加掩饰。


    他已经好几次高估良言了，没想到还是低估了。


    本以为良言能学到谢云贵一身的本事已经是个了不起的成就了。


    这会再看，良言明显已经青出于蓝，比起谢云贵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只有审讯室里的秀才，能真真切切感受到良言每一次问话带来的压迫感到底有多强。


    他带入了一下杜若冰的视角，发现就算是换成自己，也会被这种一浪接一浪的压力，压到窒息。


    良言完美的利用了审讯室这种严肃的氛围。


    利用了警察对于罪犯的天然压制。


    利用了薛竹秀生活的苦难。


    还有杜若冰内心最大的弱点，她女儿叶静怡。


    以点破面，完成压制，完美至极的审讯，如同一场艺术表演。


    杜若冰接过纸巾，将自己脸上的污秽稍微擦拭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我是一位体操运动员，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拿到了职业生涯最好的成绩，全市第二。


    可惜那年进省队的名额只有一个。


    我相信努力可以改变命运，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十八岁那年被迫退役。”


    张秀才奋笔疾书，将杜若冰的每一句话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良言就这么看着他，充当了一个完美的听众。


    杜若冰继续说道：


    “本以为我的职业生涯到此结束，却没想到上天将静怡赐给了我。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这代表着希望！”


    她双目炯炯的看着良言，期待着他能认同自己的观点。


    良言有些腻歪的点点头。


    这会良言基本上已经清楚了，不管叶静怡是自杀，还是被杜若冰杀的，她肯定都过得不幸福。


    叶静怡有这么一个执着到癫狂的母亲，要么就极力隐忍，按照她心目中的样子努力活下去。


    要么就叛逆至极，不管什么事都要跟她反着来。


    杜若冰见良言点头，于是继续说道：


    “我在静怡三岁的时候，就开始给她打磨基本功。


    我那时候之所以难以突破，就是因为我练体操的时候太晚了，并且天赋也差了一点。


    但是静怡不一样，她的天赋比我优秀太多了，不管是身体的协调性、还是柔韧性，都非常出色。


    她在五岁的时候就能做到单脚站立五分钟以上。


    你不是练体操的，可能不清楚这个数据的含金量。


    一个没有经过训练的五岁孩子，他们单腿站立的时间一般在十秒左右！”


    良言点点头：


    “你继续！”


    “一直听话的静怡，在十三岁那年突然跟我说不练了。


    那是她进入市队最关键的时间点，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呢？


    后来我才知道，是静怡的爸爸看她训练的太辛苦了，才给她出的这个主意。


    于是我选择离婚。


    我本以为离婚之后，没有她爸爸的干扰，静怡还能回到从前。


    但我远远低估了什么叫青春叛逆期，只要我做的任何决定她都坚决反对，跟十三之前那个乖巧听话的静怡完全是两个人。”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你自己出问题了？”


    良言试探性的问道。


    “我能出什么问题？


    我在体操上出现过的遗憾，不可能再出现在她的身上。


    只要她按照我的方案继续发展，将来是有希望参加奥运会的。


    到时候她前途光明，万人瞩目！”


    “这只是你想要的人生，并不是她想要的，即使你是她母亲，也不能将你的人生遗憾强加在她身上！”


    良言的话算是一针见血了，但杜若冰在这件事上已经执着了这么多年。


    根深蒂固的观念又岂是良言三言两语能说服的。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人的一辈子那么长，年轻的时候，不利用自己的天赋全力博出一个未来。


    难道非要用普通的天赋，按照普通人的生活过一辈子，到老之后怨天尤人？”


    杜若冰说的理直气壮，她一直用这套理论说服自己，也试图说服良言。


    良言面对这套理论无言以对。


    不是良言不能继续反驳，而是这么争辩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于是良言转移话题问道：


    “你女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沉默良久，杜若冰缓缓吐出两个字：


    “自杀！”


    “为什么？”


    良言眉头紧蹙的问道。


    “她上高中的时候，好像认识了一个小混混，在我的坚决反对下，他们分开了。


    静怡上大学之后，我对的约束力越来越小。


    有一次我去她大学找她，从她室友口中得知，她经常不回宿舍。


    当天晚上，我去她经常去的一家酒吧蹲守。


    我亲眼看到她跟那个小混混一杯杯的喝酒，穿着暴露，状若疯魔，这根本不是我印象中乖乖的静怡！


    我三次将她从那家酒吧抓出来，并且对她进行批评教育。


    但她突然变得没脸没皮了，说出来的话也一次比一次不要脸。


    最后一次，我把她从酒吧喊回来之后，将她关在家里。


    前两天还好好的，第三天……第三天的时候，她突然割腕自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