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话本

作品:《药郎

    玉阑音如今大病初愈,身上经脉也只通了个七七八八。


    别说熟练地使用法术了,连在身体里运行个大周期都费老鼻子劲。


    于是在如此先进的修仙时代,玉阑音一介药郎,使用的居然还是朴素的草本包扎。


    可谓是大道至简。


    “……我手若是重了便和我说。”


    玉阑音一边给温卓缠着绷带,一边轻声道,“有段时间没给人上过绷带了,难免手生。”


    “嗯。”


    温卓的目光一瞬不瞬地追随着玉阑音,对自己被绷带勒得出血的伤口不甚在意。


    直到这场大汗淋漓的包扎结束,玉阑音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擦擦鼻尖上微小的汗珠,心中则是十分无奈地轻笑。


    玉阑音啊玉阑音,你可真是越活越倒退了。从前开胸破腹疗伤的情况都时有发生,如今这人身上只是皮外伤口,居然就叫你手抖得拿不稳绷带了。


    他垂头收拾着自己的药包,一边含混地同温卓聊起天来:“有段日子没来过了,这夜雀宫怎么这么安静了?从前的下人们呢?”


    “看着烦,杀光了。”


    温卓此时满心都扑在玉阑音身上,他直勾勾盯着精致的侧颜,直到这话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后,才猛然回神。


    “不是,阑音,我是说……”


    他像是做了错事惊慌失措的孩子,惶恐地连忙去看玉阑音的眼睛。


    他试图从玉阑音不悲不喜的眼眸中寻找他并未对自己失望的证据。


    可是他只是刚一抬眼,便跌跌撞撞摔进了一湾笑盈盈地深湖。


    “嗯,无碍。杀便杀了。”


    玉阑音同温卓血色的眸对视,笑道,“改朝换将常理所在,谁能保证达奚恩山手下的人不生异心呢。你做得很好。”


    那湖水深不见底,却无比宽敞厚重,如同高空坠落之时一双巨大而柔软地手,轻轻地将他托起。


    叫温卓心下一阵失重的酸胀。


    这种被承托的感觉太久远、太心动了,一瞬间几乎让温卓误以为自己已经是死了。


    “阑音……”


    温卓声音沙哑地唤了他一声。


    玉阑音正巧把药包撞进识海。


    他看温卓一眼,揶揄道,“怎么好久不见,这么磨人了?”


    温卓笑了一下。


    他果然还是不会做这么不真实的美梦。


    “没怎么,就是叫叫你。”


    温卓道。


    当晚,夜雀宫的下人们都听到了里屋的内室,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不间断地响了一整晚。


    燕一在第二日耳朵红红地和栀子打赌,打赌屋里头的一定是左护卫。


    结果就在当日未时,左护卫乌鸦因为强制征税掀了长街铺子,被温卓当场下令处死,当街斩首。


    夜雀宫里的下人是整个须弥之地最后直到这个消息的。


    而毫无疑问,燕一则是夜雀宫里所有人中最震惊的。


    “……啊?”


    燕一惊得老半天收不回下巴,“昨晚还情浓意浓的,怎么今日就处死了?”


    一旁的陆回撇了撇嘴。


    “那不挺好?”他道,“别看那天杀的乌鸦在尊主面前战战兢兢,朝着我们完全是另外的嘴脸。死得真好、真痛快!”


    栀子听得直笑。


    “哎呀我早就和你说了,燕一,”她老神在在地抱臂,“尊主整日看左护卫的眼神和瞧死人似的,哪来的情浓意浓嘛。”


    三个人头碰头咬耳朵,你推我搡,乐成一个蛋。


    “……不好意思。”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陌生的声音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不远处响起。


    那声音极为温和内敛,又带了两分克制的笑意,听得三个人只觉得心尖上像是有早春的小风在柔柔地吹。


    栀子直接被撩拨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靠,我怎么居然听见左护卫的声音了……”


    看来是太过操劳、精神衰弱了。


    她自嘲地一笑,甩甩脑袋,伸个懒腰,下意识朝燕一看去——


    燕一的脸已经白得像纸。


    “燕一?”


    栀子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又犯心悸了?今天没按时服药?”


    紧接着,她看见陆回的脸也刷得白了。


    “嗯?你也得病了?一个两个怎么了这是?”


    栀子害怕了,连忙往后撤步,试图躲得远一点,“……苍天在上,天道昭昭,这可不关我的事啊,真是他们两个自己变成这样的啊……”


    可是退着退着,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背撞上了什么东西。


    不算太硬,怪软和的,还虚虚地撑了她一把——


    栀子脑子又不笨,立刻反应过来了。


    靠,这是撞着人了。


    “……哦,哦,这位大人,真是不好意……”


    她愧疚地连连弯腰,转身就开始苦哈哈地道歉。


    可这真心实意的道歉,却在她抬头看见来人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随后,栀子的脸色瞬间褪了个干净,比燕一和陆回加起来还白。


    进的气不如出的多,栀子两眼一翻就要晕过去。


    “姑娘小心。”


    玉阑音离栀子最近,立即伸手接住了她,“您没事吧?”


    “……诈、诈尸了……”


    燕一嗫嚅地指着玉阑音,“诈尸了!”


    “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燕一和陆回两人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相对跪坐,抱头痛叫。


    这可把玉阑音闹得好一阵摸不到头脑。


    终于,她怀里的栀子瑟瑟地叫了一声,“左、左护卫……”


    玉阑音一愣,“嗯?”


    栀子当即哭出来了。


    “左左左护卫,您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饶我了吧!我们刚才那真是心魔上身了、失了智啊!不是真心话啊左护卫!”


    “左护卫?”


    玉阑音恍然大悟地轻笑一声,“你是说……乌鸦?”


    “对,对,正是乌鸦殿下您……”


    栀子想也不想,各种称谓都胡乱地捡着好听的叫个不停,蓦地,她秀眉一蹙,猛地怔住了,“……啊?”


    玉阑音笑了。


    他一笑起来远山黛眉弯弯,一双眼睛像是一湾深湖,盛满好酒和月光,能叫人醉得不成样子。


    眼角弯弯的,嘴角也弯弯的……


    特别漂亮。


    ……总之。


    忽然和那见风使舵的劳什子乌鸦一点也不像了。


    栀子被那笑晃了眼,一时血气上涌,把她那扁扁平平的脸涨得通红。


    玉阑音彬彬有礼地将栀子扶了起来。


    一边笑道:“我不是乌鸦。”


    “……啊?啊……对,对,您肯定不是那狗日的乌鸦……”


    栀子呆愣愣地看着玉阑音,舌头一个劲地打结,“那乌鸦哪有您半分神貌?您可真像是神仙啊,您可真是好漂亮啊……”


    这真情流露的表白的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就被一阵挺猛的风掀飞了。


    “……哎哟!”


    栀子慌乱地从地上打了两个滚卸了力,拍拍屁股站起身,生气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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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


    居然叫他在漂亮的神仙哥哥面前丢了人!


    “……靠!哪个不长眼的……靠!”


    栀子“噗通”一声,利利落落直直地跪下,哐哐三个响头,“……尊主!”


    温卓走到玉阑音身边。


    脸色不是很好地睨了栀子一眼。


    燕一和陆回终于停下了鬼哭狼嚎,同样拿膝盖吧嗒吧嗒地跪着挪到温卓面前,一边哭一边嘹亮地大喊。


    “尊主!诈尸啦尊主!”


    温卓的面色更加不善。


    “我何时诈尸了?说话真是好难听。而且阑音也从来没有死,我说过的。他没有死。”


    玉阑音头疼地按了按眉心。


    “……多大的人了。”


    他叹了口气,手中的竹扇不轻不重地敲了下温卓的手背,“德行。”


    温卓从善如流地捉过他拿竹扇的手,捏了两下。


    “你怎么来这里了?怎么不多休息会儿?身体可有不适?”


    地上跪着的三个小兵俑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已经说不准自己这到底是耳朵出毛病了还是快死了。


    ……您好?眼前这牵着别人手,黏黏糊糊念经的人是哪位?


    是他们尊主吗?


    “……别吵。头疼。”


    玉阑音一个头两个大,被温卓的连环问问得嗡嗡响。


    他十分不好意思地朝地上跪拜的三组行了个云州中原礼,一笑,“抱歉,打扰各位了。”


    随后拉着温卓就要走。


    温卓有点不爽了。


    他板着脸不容反抗地拉住玉阑音,朝着燕一等人正色介绍:“你们尊主夫人。”


    玉阑音听得心里头“嘶”一声。


    一时间只感觉自己一张老脸要丢尽了。


    过去怎么不知道这家伙这么幼稚啊!


    他僵硬着脸朝栀子他们一颔首。


    顾不上温卓了,拿自己宽大的袍袖挡着脸,疾步跑走了。


    温卓朝玉阑音离去的方向看去,很快收回了目光。


    随后若有所指朝栀子看了一眼,扬着下巴语气奇妙地道:“摆清自己的地位,居然连本尊的墙角也敢撬。”


    一群人刚从“尊主夫人”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时又被这句话炸得五雷轰顶。


    “是是是,是。”


    栀子连连说是,“没有下次了,没有下次了。尊主夫人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卓“哼”了一声,没再理会他们,转头追玉阑音去了。


    “……阑音,你走反了,夜雀宫在这边……”


    栀子目送着他们的尊主远去,不是很懂地挠了挠头。


    “尊主……心情不错?”


    燕一一副“你这就不懂了吧”的表情。


    “栀子啊,我感觉我悟到了。”


    “悟到什么了?”栀子不耻下问。


    “你说得对,尊主和乌鸦那是假的。乌鸦就是云州那边常说的那个什么……替身,替身文学。”


    燕一说着,从怀里鬼兮兮地掏出一本话本,“我前些天托人从那边买来了话本,里头正好就有这个……”


    栀子和陆回齐齐一捂嘴,轻声惊呼。


    “啊!你也去那道上买东西了!”


    燕一得意地一笑,“那是。不过不准和别人说啊。”


    于是他们三个人跪在一起,头顶着头,凑得严丝合缝,借着这个姿势挤在一块儿,就这么偷偷摸摸、旁若无人地看起话本来。


    乐得咯咯直笑。


    反正……尊主今日心情好嘛。


    栀子乐呵呵地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