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谦礼是个聪明人，不用谢老夫人多说，便当即明白是之前自己没机会说的事。


    此时，他倒是没那般急切，反倒还少了几分神秘感，安心解释，


    “老夫人，此事之前还算秘密，但眼下已不是什么不可说之事了。”


    谢老夫人微微一愣。


    郑谦礼的态度明显和最开始时的急切完全不同！


    怎么变化这般的快？


    难道是因为长生重用了郑谦礼，所以此子的心态变了？


    可若这般，那也是大问题啊！


    如果是曾经在京城中的谢老夫人，对郑谦礼也不会心生防备。


    可如今，经历多番变故，虽然郑谦礼所做之事让她动容，但毕竟多年未见，人心难测啊！


    郑谦礼的忽然出现，会不会是幕后还有其他人？


    然后利用郑谦礼来假意接近谢家？


    这都很难说啊！


    谢老夫人也不想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谢家如今只有长生了，他还这般出众，不能有事！


    谢老夫人绝不能让长生身边出现任何不安好心之人！


    谢老夫人的惊讶和担忧都没掩饰。


    她在等郑谦礼更多的解释。


    郑谦礼见状，觉得谢老夫人坦荡，反倒自己是有些小心思的。


    便当即认错道：


    “老夫人，这事其实是我来时藏了私心。”


    “是何私心？你且说来听听。谦礼啊，老身也不瞒你，谢家从京城而出，一路能走到此地，中间经历可谓九死一生！如今，老身真的不想提防身边亲近之人啊……”


    这话，谢老夫人也是肺腑之言。


    郑谦礼既然是故人，还是自己亡夫生前在意的故人，谢老夫人对其也不想搞虚情假意的。


    她希望郑谦礼不是那怀着歹心的恶人。


    郑谦礼自然明白，谢家经历的困境超乎他的想象！


    若自己不是在忙着组建护盘寨分身乏术，他定然前去流放路早日迎接谢家！


    听到谢老夫人把自己划到“亲近之人”的范畴，郑谦礼心中有暖流而过。


    除了老国公，除了谢家人，根本就没人把自己当家人看！


    他郑谦礼，此生不孤！


    “其实，在来见您前，我心中的念头便是想让谢家造反！”


    至于原因，不需要解释。


    谢家的现状，不反就没生路！


    那时，按照郑谦礼最初的想法，先劝谢家人留下，不去流放。


    从护盘寨开始，以此为根基，再拿下整个盘州府！


    接着，以盘州府的地理位置，京城北上的援军和粮草可全被堵住。


    然后，他们转身攻打北面剩下的二州十六郡！


    到时候，京城以北到北荒的大片区域，便都成了谢家的！


    到那时颠覆大乾，指日可待！


    若是大乾气数未尽，不能轻易覆灭，如此广袤的土地，虽然苦寒之地颇多，但也足够让谢家建立新朝！


    这些都是郑谦礼心中长远的盘算，可他不敢见面的时候就提造反。


    他对朝廷虽没效忠之心，但谢家上下呢？


    不过，郑谦礼见过谢长生之后，对造反之事并不担忧，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二少爷并非是愚忠之人。


    可谢老夫人作为家中长辈，又是老国公的发妻，若是她不同意造反，甚至出面阻止的话，岂不是会增添谢家求生的阻力？


    因此，郑谦礼初见谢老夫人，就想给她老人家一个造反的理由！


    那便是他口中的秘密！


    但今日，在医馆之内，谢长生明确表态要与萧氏皇权对抗，老夫人并没反对！


    郑谦礼起初有些意外，但也随即恍然：


    能让谢老夫人如此死心，怕她老人家是真的心寒了！


    谢老夫人静静的看着郑谦礼，她没有说话，只等着听郑谦礼后边的话。


    郑谦礼有些羞愧的低下头：


    “我乃阴沟里的老鼠，心思向来阴暗。因此，造反之事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我又怕您与老国公一样，对萧氏皇权一片忠心，反对我的提议。”


    谢老夫人明白郑谦礼为何这么说。


    因为当年郑谦礼在军中，年岁还小，跟着老国公的时候，曾经无意中问过：


    “国公爷，谢家人自己就能打


    下江山，为什么却不坐江山？”


    当时好在没有旁人在，老国公便说了一番赤胆忠心之言，掰正年幼就已经长歪了的郑谦礼。


    可老国公终究还是担忧，他怕隔墙有耳！


    于是，在专门给妻子的家书中提到此事，且还言之凿凿的表了一番忠心，然后叮嘱家中几个儿子都从武，莫要读书走科举。


    “谦礼这孩子幼年吃了太多苦，体力跟不上，不适合习武，便让他多读了些书。没想到，书读多了，脑子就胡思乱想！还是上阵杀敌，才是男儿本色！咱们谢家男儿，生来就是为陛下尽忠的……”


    回想当年，谢老夫人也知，


    “其实谢家这些年一直在退，不去争抢兵权。先皇要收，夫君便让。当今陛下要收，谢家也退。就是不想让帝王生出忌惮谢家的心思。”


    “可退来退去，如今退无可退，皇帝还是不停手，流放之路的击杀，一波接着一波，若是没有长生相护，怕是谢家无一人能活着到盘州府。”


    谢老夫人叹息。


    “老身一直想不明白，皇帝为何容不下谢家？”


    郑谦礼眸色微动，然后道，


    “老夫人，或许我能为您解惑。”


    “和你口中的秘密有关？难道是老国公当年留下的遗言，还有老身不知道的？”


    谢老夫人忽然激动了起来。


    郑谦礼虽然不姓谢，但是他跟在老国公身侧好几年，比自家亲儿子陪在夫君的身边都要久！


    所以，知道些不为人知之事，也是有可能的……


    远处，谢长生提前告知贺承志最坏的结果，


    “……衙差们知道真相，有一部分人会心生畏惧不敢跟着继续起事也是人之常情。但你要知道，我是不会放任何一个活口南下的。”


    他谢长生并不是圣母，谢家已反的消息，必须在他安排的合适时机传回去才行！


    否则，大姐就会被害死！


    所以如果有衙差不愿意造反，他理解，但不会心慈手软。


    毕竟，这个关键时刻，知道真相不追随，便意味着不是自己人，而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