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郭焱

作品:《她的女儿红

    如今宫里的规矩李青棠已能懂七七八八,一些不必张口的话更是打眼一瞧便能意会。不论旁人觉得如何,李青棠自己对自己有些满意。


    如此也算得上是明人不说暗话。


    李青棠那般坐着,只等郭焱开口。


    “殿下冰雪聪明。”郭焱先是奉承了一句。


    李青棠莞尔:“多谢娘娘夸奖,这皇宫是个好地方,风水好,人情好,比山野不知好上多少,我也跟着沾沾福气,如今聪明不少。”


    “殿下这般聪明,可知我要说什么?”


    “我非是娘娘心腹,娘娘要说什么我如何知晓呢?”


    “殿下不妨猜一猜。”


    “是我猜不到,娘娘便不好开口么?”


    郭焱沉默。


    李青棠才说:“兰溪宫两位先后离世,一位是我回宫后不久,另一位则是我去过兰溪宫后不久,现而今宫中之事没有比这档子事更大的了吧。各宫避我如蛇蝎猛兽,就连皇后娘娘也躲着,娘娘却能前来,是十一皇子心切呢?还是娘娘别有深意呢?”


    “是我别有深意。”


    李青棠等着她的下文。


    郭焱生的花容月貌,不怪能以庶民之女一步步走到妃位,然而还是那句话,后宫中只有容貌是不够用的,只有容貌要么蜷起来,要么张扬起来,若是蜷着兴许还能活得久远,但张扬起来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故而容貌须得加上点什么,不能是阮筠的野心,不能是尤绵的温和,不能是周其宁的混沌,但可以是叶静慈的地位与揣度,可以是卢诗月的家室、子嗣与筹谋,可以是……


    “兰溪宫死第一个人的时候我就知道是时候了,不只是我,不知有多少人在等这个时候。”


    “什么时候?”


    郭焱闭闭眼:“殿下回宫,周其宁死去。”


    “我回宫和周其宁有什么关系?”


    “殿下猜得到,原本兰溪宫死的第一个人就该是周其宁,是尤绵替她死了,故此殿下才会趁皇上皇后无暇顾及时到兰溪宫走一趟。”


    “不错,”李青棠没觉得有什么好隐瞒的,“我是有些话想问,也问了。”


    “那殿下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我不知道,我甚至没有答案,听到什么就是什么。”李青棠忽笑了一声,“呵,有趣。”


    “什么有趣?”


    “我说你们这些人有趣,从前是我费尽心思想不通,如今是你们排着队给我送,我还道你怎么会来,说吧,荣妃娘娘,您又有什么惊天骇地的话要和我说。”


    郭焱的来意被李青棠道破,其实已经摆到明面上了,根本不算秘密。郭焱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她来就做好了完全准备。


    “我想,你在周其宁处应当听了不少事情,这些事情远在你的预期之外,对不对?”


    “你想听?”李青棠发觉还是这样说话痛快些,有什么说什么,要什么阴阳怪调,“你想听还是直接问周其宁……哦,对,你问不了,她不在了,但我不想说给你听。”


    李青棠不算友好,郭焱却没有在意,她反问李青棠:“殿下还记得随阳吗?”


    “记的。”李青棠虽想不到为何好端端提起随阳,但随阳有李景曜在,不算突然提起。


    “殿下去过随阳,记得随阳,那么可还记得在随阳发生了什么?”


    李青棠在郭焱眼中看到殷切与期望,好似她十分想让李青棠想起什么一般。


    这就要扯远了。


    李青棠不介意将思绪拉回那个时候——锦宁公主以重华锦宁四字封号端坐御史台,当今皇上李仞允她往随阳一行,见素未谋面的哥哥。


    随阳,发生了什么……她记得,仿佛就在眼前,白玉令、周淮安、李青兰以及……那块玉牌,她好久没想起过那块玉牌了,还是想起红尾才一并想起来。


    李青棠不答反问:“你是想问随阳从前发生了什么,还是我那次去随阳发生了什么?”


    “殿下果然发现了些事情。”


    “我可以发现吗?”


    “当然可以,我也只是感叹一声罢了,殿下知道随阳从前发生过什么?”


    “荣妃娘娘,你不觉得这些都是废话吗?你终究还是不想和我说话吧,再耽搁下去,良辰吉日是一道,万一一会儿我这故云阁又来了什么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郭焱一直吞吞吐吐,还是李青棠那句话,郭焱试图让李青棠猜到她心中想什么,这分明是荒唐之言。


    郭焱表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甚至事不关己的模样,无人知晓她心中所想,李青棠也猜不到——她也真的猜不到。


    终于,郭焱两个手的手指绞弄着手帕,忽的将手帕拍在掌心,豁出去一般:“殿下听说过随阳旧事,那么可曾听说过随阳从前的县令,郭闻淙?”


    三个字,一个挨一个落进李青棠耳中,郭闻淙,她想起来了,当时执念于现任县官卖官鬻爵,险些忘了在他之前有一任县官吊死在肉铺前,以及悬而未破的“豕狸案”。


    “听说过,怎么?你与他同姓,你是他……”


    “我和他不认得,但我的养父是他曾经的师爷,原本是自小一同长大的书童,他做县令后就让我养父做了他的师爷,他死后养父从县衙跑出来,在乡下找个了地方盖起两间茅草屋,同年年底捡到我。”


    “你进宫和这件事有关?”


    “有,不敢瞒着殿下,知我者,皆谓我是死过一回的人,是养父将我这条命抢回来,我应当结草衔环以报,可这些话尽是养父所说,从前我是婴孩,后经由他抚养,胆小怯懦,更不能开口反驳。那些官员到我家来接我入宫时我才醒过来,我看着养父,他脸上笑着,但满眼都是仇恨,那样的眼神我见过,我知道那眼神之下的言语是什么,他想报仇,他一直想报仇,他把我捡回去是因为他的少爷含冤而死,死不瞑目,阴路上又没个照应,不知何处寻来巫术要将我送给他家少爷,也就是随阳县令郭闻淙。但我活着,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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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等一等也无妨,我未尝不会是一把复仇的利刃。”


    “你,你是说,你从小就被当做复仇之器养练?”


    “是,殿下可以不信,我也没想殿下听了就信我的话。我知道我来的有些晚,在我之前您一定听了很多话,原本我是不想来的,养父不知这宫中什么情形,各宫娘娘们野心昭昭,她们杀死一个人就像折断一枝花一样容易。”


    “那你为什么又来了?”


    “为了青薇,也……算是为了景许,这孩子养在我这里没多久,实在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如果能将他保住,我愿意谋个出路。要紧的是我的青薇,殿下,我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孩子,她自小就是跟在哥哥姐姐们后面跑的,她没有坏心思,安分的很。原想着东宫总是皇子们的,让他们挣吧,我们母女就悄悄待着。殿下回宫,我晋升为嫔,嫔位也还好,无非青兰公主一事让我有些不安而已。当时只是不安,可后来我又升了妃位,虽说各宫也没把我当个人看,但我知道我该多张一只眼睛了,这些日子十一皇子住在我宫里,我设法求皇上,青薇也一并搬了进来,心中多少安稳些。”


    “你知道天家子女都不得安稳。”


    “不错,天家子女都不得安稳,皇子仿佛生来就有性命之忧,皇女则难逃联姻之苦,更要紧的是养父还在宫外,我还有我要做的事情,若我能蜷起来一世,也宁可背信弃义,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可我躲不起来,我就这么一步一步走到人们跟前。”


    李青棠已然明了:“你如今有了十一皇子,东宫的位子也就有了指望,不管你和十一皇子是不是这么想,在别人眼中就是这样,这座宫殿一向信奉宁可错杀不可错放,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因为一个并非亲生的皇子,牵连你亲生的女儿。”


    “殿下聪慧过人,这就是我的别有深意。”


    “可你为何求到我这里,我与你素来无交集,与青薇公主也只是几面之缘而已。”


    “原来我也这么想,可殿下看看吧,这偌大的皇宫,竟没有别的人能指望了。人人有自己的算盘,我恐殿下不信我的话也是因为殿下听了太多人说话,真真假假殿下或许都分不清,这个时候我只能是来添堵,可我无计可施,我无外戚,在其他娘娘眼中生死是顺带的事。”


    “娘娘无外戚却坐到了妃位,只是因为我回宫大封后宫?只是因为十一皇子?不是所有人都能到嫔位,蛰伏是为了一朝腾舞。”李青棠再次看出郭焱心中所想,“你觉得你和我是一样的人,甚至不用你觉得,你我就是一样的人,因为人人都说我是棋子是皇上的一把刀,但人人不知你也是刀,你不杀人是因为不知凶手是谁。”


    李青棠甚至看出了郭焱性子本就沉稳,她的平静是真的平静,郭焱的平静是因为她会让自己平静:“殿下所言,都是对的。”


    “你在妃位,你的养父在宫外想必也有一番势力吧,半个国丈,怎么不算外戚呢?他有了钱有了身份,要么贪享,要么培植势力,依你所言,他该是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