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这是干啥呀，你先上来，有啥事跟我说……”


    “让我去死……你放开，让我死……”


    秦生田两条腿吊在井口，挣扎着往井里扑。秦文礼从后抱着他，拼命往后拖。


    “二伯，有啥事咱看着解决，你先上来……”闻讯赶来的秦文正也劝道。


    “钰钰，去叫你奶……”


    二人合力拖住了一心要死的秦生田。


    秦文礼转头嘱咐旁边被吓傻了的闺女。


    厨房里，杨秀铛铛铛切着菜，胡玉凤正低头给灶膛里添着火。


    一个小小身影噔噔噔跑进来。边跑边喊：“奶，我爷跳井了，我爷跳井了……”


    杨秀忙侧身接住秦钰小小身体：“你说咋了？”


    “我爷跳井了。”秦钰缓了口气，“爸爸让我来叫我奶……”


    胡玉凤闻言唰的抄起烧火棍，三步并作两步出去。


    杨秀也赶紧抱着孩子跟上。


    见胡玉凤过来，秦文礼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忙道：“妈你劝劝我爹，他疯了般要跳井，我两咋劝都不听。”


    话音刚落，秦生田像是要验证秦文礼的话般，像一条虫抬着屁股剧烈蠕动：“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不远处的老年女声也适时加入进来：“老天爷啊，咋不让我去死，我可怜的娃呀，逼得活不下去……”抑扬顿挫，宛如吟唱。


    胡玉凤看着眼前这一幕，混乱又荒诞。


    见秦文礼殷切的盯着她，她给了儿子安抚的眼神。


    低头看着坐在井边衣服凌乱，闭眼叫嚷的男人，她平静开口道：“秦生田，你裤子掉到屁股上了你羞不羞……”


    本在剧烈挣扎的秦生田身体一僵，猛地低头去看自己的裤腰。


    就这一瞬，胡玉凤给儿子使眼色：“拉！！”


    秦文礼二人使劲往后一提，把秦生田从井口提溜上来。


    秦生田怒视着胡玉凤，两条腿乱蹬着还要跳。


    “你两一人一边架着胳膊……”


    胡玉凤认真看着秦生田：“你还蹬是吧，那就让两个孩子把你拖回去，你不信试试？”


    秦生田蹬着的腿一顿，挣扎要自己走。


    秦文礼二人可不信他，丝毫不松手。秦生田再不挣扎，任由二人扶着他回家。


    胡玉凤慢慢悠悠跟在后头。


    杨秀一脸恍惚抱着孩子跟着。


    老年女声还在哭丧。


    见胡玉凤往那边看了一眼，杨秀忙跑过去：“奶，奶，我爹上来了，不跳了，你别哭了……”


    老太太哭声一收，颤颤巍巍起身。


    秦生田靠墙蹲着，低垂着头。秦文礼在他面前弯腰询问。


    见胡玉凤进来，一脸焦急道：“妈，我问我爹他啥也不说，你问问他到底咋了？”


    胡玉凤垂着眼看了这窝囊男人一眼：“说说吧，你抽啥风要跳井，要死也要给孩子个明白不是？省得村里人说是我们把你逼死的！”


    秦生田闻言猛地抬头，眼神像是要吃人：“就是你，你个泼妇，你个破鞋，你要逼死我，你要逼死我给王天荣腾地方！！”


    秦文礼和刚进门的杨秀身躯一震：好……好大的信息量！！！


    秦生田见她不说话，像是逮着了把柄：“你承认了，你个毒妇，我们老秦家给你吃给你穿，结果养出你个毒妇，想伙同外人逼死我……”


    秦生田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咒骂。


    胡玉凤回神打断他：“说你跳井的事，你东拉西扯个啥！！！”


    “你还护着他，让我死，文礼，你妈要给你找个新爹，你放开我死了给你们腾地方……”秦生田又疯魔般往出跑。


    杨秀手快忙关上大门。


    老太太又开始哭天喊地抹眼泪。


    胡玉凤脑子嗡嗡嗡，她昨晚刚经历了一个预言一样的梦，今早起来头还在疼，现在又整这出。


    “悄悄哈，都干啥，还没死呢嚎啥！”


    老太太吓得哭声立顿，憋出个响亮的“嗝”。


    秦生田也老实下来，靠大门蹲着不说话。


    “你大早上的发啥疯，家里还不够你忙的，利索跳下去死了更好，省得丢人现眼……”胡玉凤情绪爆发。


    秦生田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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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鹌鹑，把脚又往里缩了缩。


    秦文礼出来打圆场：“爹，你有啥事好好说，这不还有我呢吗？”


    秦生田泪眼汪汪拉着秦文礼：“文礼，你妈她有外心……”


    秦文礼一脸便秘色：“爹你别胡说，我妈就不是那样的人，是不是谁又在你跟前胡说啥了？”


    秦生田又怂又窝囊，取了个厉害老婆，村里人当面笑话他，为这生的事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还用谁说，你妈自己承认了。她烙了饼不给我吃，我一问，她说要给王家送去……”


    秦文礼已经不知道摆出什么表情。


    胡玉凤闻言也是一愣，昨日她好像是说过，回想一瞬，她也怒了：“我给王家送咋了，我给我姑姑送点烙饼还得你同意，六十的人了，你跟个老人抢东西吃，你哪来的脸……”


    她怒气冲冲：“为这么个事你要死要活的，文礼……”她转头看着秦文礼：“放开，让你爹跳去，死了还清净。”


    秦生田委屈有带着心虚：“那你说给王家姑姑嘛，我当你是给王天荣吃……”


    “王天荣吃又咋了，我表哥吃不得还是咋的，五六十岁的人了，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以后还就天天给王天荣烙饼，我看你能死几回……”


    胡玉凤怒气冲冲转身。


    身后秦生田不敢怒不敢言，像只战败的公鸡低垂这头。


    秦文礼和杨秀对视一眼，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秀儿干啥呢，还不进来做饭，人家准备跳井呢，想把其他人也饿死不成……”


    杨秀把小儿子往老太太手里一塞，跑进厨房。


    胡玉凤坐在矮凳上，是不是添根柴火，脑子还在想着昨晚的梦。


    梦里并没有今天这出。


    那个梦很神奇，以往她做梦早起忘光了，可昨晚的梦到现在也无比清晰，就像……就像自己真的亲身经历一般。


    梦里她像个旁观者，看着他们一家人死的死，残的残。


    最终剩她孤身一人，被她视若珍宝的女儿认了亲妈不认她。临了只有孙女来送她，只是那孩子看着她满眼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