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王宝林黑着脸直奔屋里收拾东西，葛玉琴一见他这动作吓了一跳：


    “他爹，他爹你干啥呀，你信我，我真没有……他爹！”


    王宝林一把豁开老妻，把几件衣服三五下塞进妻子常用的包袱里，另一手抓着妻子出门。


    葛玉琴两手死死抓紧门框，带上哭声道：“他爹，我错了，我不该手长，你别送我回去……他爹，别送我回去……”


    葛玉琴哪里还看不出来丈夫这是要送她回娘家。


    “我是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你是丝毫不改啊。我有啥办法，我只能送回去让你娘家教育了，总不能你葛家人做事只丢我王家的脸……”王宝林面皮紧绷一字一句道。


    她顿时浑身如坠冰窖。她不回去，她爹可不像丈夫会手下留情，她哥嫂更不是善茬，他们会打死自己的……


    葛玉琴这一刻真的后悔了，要知道胡玉凤这么斤斤计较，她下手隐蔽点就好了。


    “建军，你跟你爸说说，别送妈回去，妈知道错了，你快跟你爸说说……”她眼巴巴瞅着儿子，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爸，这事儿明明是秦家老婆子仗势欺人，你超我妈撒什么气。要我说就不该给她一分钱，两捆破草就给10块，也不怕她没命花……”王建军忿忿不平，对父亲也有几分责怪。


    “啪……”王宝林放开老妻，抡起胳膊狠狠给了儿子个嘴巴子。


    王建军捂着脸不可置信的抬头：“爸？你打我……”


    “打的就是你，我恨不得打死你……”王宝林说着就近抄起根棍子就朝王建军身上招呼。


    王建军左躲右闪身上还是挨了几下，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起，他转身一把抓住棍子。


    狠狠一拽，王宝林被带的超前踉跄几步。王建军把棍子往后一扔，恶狠狠看着父亲：


    “爹你发啥疯，为个外人你又是打我妈又是打我，你至于吗？”


    王宝林怔怔看着自己的手，闻言抬头看着儿子：“至于吗，我问你和你妈桃哪里来的，你说邻居送的……呵……你们娘俩合伙偷东西也就算了，还合起伙来骗我……”


    “你别说你没参与，你妈手脚不干净，可从不糟践东西。你敢说秦家那桃树不是你给掰折的？”


    早在王宝林抄棍子时葛玉琴就躲远了，此刻从门后探出脑袋期期艾艾道：“那啥，他爹，建军也不是故意的，都是那桃树太脆了……”


    王建军本有几分心虚，此刻听了母亲的话，也理直气壮道：


    “不就几个桃子吗，长着不就是让人吃的？秦家要不给人吃咋不把它圈起来。再说那树枝我也不是故意的，爹你就是小题大做，听了秦家老婆子几句就向着外人。队上谁不说那老婆子是个泼妇，你怕她我可不怕……”


    王宝林呆呆看看妻子，又看看儿子，忽的蹲在地上双手捂脸，老泪纵横。


    娘啊，都说娶妻不贤害三代，咱们王家这是要完了……


    *


    王家完没完胡玉凤不关心，她收了钱心情大好，瞅着秦生田都顺眼了：


    “愣着干啥，把草装上回家去啊……”


    秦生田今儿发挥顺利扬眉吐气，这会儿心情也好，手脚利索的装车回家。


    杨秀见婆婆回来忙问：“咋样妈，抓住了没？”


    “抓住了，就是那葛玉琴，不要脸的被抓了现行还不承认……”


    杨秀又惊又气：“真是她啊，那后来咋样？”


    “我直接找王宝林，他赔了咱十块钱。王家就他还要几分脸面，那葛玉琴和王建军一路货色，不愧是亲母子!”


    胡玉凤心情好，便细致描绘了战斗场面。


    听得杨秀心中郁气烟消云散。


    这章总算揭过去了，想着王家大出血，葛玉琴应该能消停一阵子，老秦家上下都很高兴。


    饭后，杨秀便请胡玉凤定夺八月十五筹备事宜。


    胡玉凤想了想道：“跟往年一样，蒸几锅月饼。家里肉菜都有，算了，杀只□□……”


    杨秀笑着答应了。


    胡玉凤往外走，忽又想起个事儿，便叫住秦文礼道：“你去商店买两盒月饼吧，一盒咱自己吃，一盒咱去看看你姑奶奶。”


    秦文礼的姑奶奶，就是胡玉凤娘家姑姑，也是让秦生田嫉妒的要跳井的王天荣他亲妈。


    快八十的人了，前几天听说身体抱恙，胡玉凤就想着去看看。结果家里事赶事一直不得闲，一直拖到现在。


    秦文礼痛快应了转身出去了。


    *


    十五这日一大早，喜鹊就叽叽喳喳叫。


    老太太笑呵呵：“今儿这是有贵客啊……”


    胡玉凤也信这话，听见狗叫声总得出去瞧瞧。


    结果瞧着瞧着，还真见贵客临门了。


    “文礼，文礼，你大哥来了！！！”胡玉凤扯着嗓子朝院子喊。


    一辆摩托车轰鸣着在胡玉凤两米外停住，来人摘下头盔，笑着和她打招呼：“婶娘好……”


    “哎，都好都好，今儿喜鹊叽叽喳喳的，你奶还说有贵客呢，瞧你不就来了，快进来……”胡玉凤笑容和煦，慈眉善目。


    “大哥，你咋来了……”秦文礼几步上前蹦到兄长面前。秦文君笑弯了眼：


    “想你们了，来看看……”


    秦文礼眼眶发热。虽然也时常通信，可哪比得上当面相见，秦文君在弟弟肩膀上重重拍了几下。胡玉凤在旁边看着神色复杂。


    “文君来啦？文礼，让你大哥先进屋啊……”老太太颤颤巍巍出来。


    “哎，奶我来了……”秦文君上前两步双手握住老太太干瘦的手。


    “好，好……”老太太笑呵呵抹眼泪。


    秦文礼用力把泪水憋回去，笑着招呼大哥：“大哥，先进屋，还没吃饭吧，秀儿马上就做好了……”


    秦文君示意弟弟等等，转身从摩托车兜里往外取东西。


    “哎呀，你这孩子来都来了拿这干啥……”胡玉凤见他拎出一个又一个，不由嗔怪道。


    “他们几个听我要来托我给你们带的，一点心意，婶娘你们都尝尝。”秦文君笑道。


    秦钰和秦树见摩托车停下，来人不认识，便只敢躲门缝里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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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


    这会儿来人扶着太太进来，忙躲在胡玉凤身后探出脑袋瞧。


    秦文君眼神和蔼：“这是钰钰和小树吧？”


    胡玉凤一手拉着一个道：“来，这是你们大伯，叫大伯。”


    秦钰到底大些，胡玉凤一说就脆生生叫人：“大伯……”


    “哎……”秦文君答应着，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秦钰还疑惑怎么有两个大伯，不过看着这个大伯和爸爸相似的面容，就一点也不害怕了。


    秦树探头探脑的和大伯玩捉迷藏，不一会儿也混熟了。


    等杨秀过来打招呼，这两猴子已经一边一个盘在大哥腿上。


    “快下来，瞧给你大伯压的……”杨秀使了个眼色，奈何平常文静的孩子此刻成了人来疯，半点接收不到。


    胡玉凤和秦文礼也像是没瞧见，杨秀便不多嘴，回家做饭。


    因着秦文君到来，胡玉凤又交代加了两个肉菜，这个十五老秦家的团圆饭格外丰盛。


    炒鸡肉，辣椒炒肉，凉拌瘦肉，还有各色时令蔬菜，满满当当一桌子。


    胡玉凤招呼秦文君上桌：“赶紧坐，都是自家人，别客气。”


    秦文君见杨秀端着米汤进来，忙招呼道：“弟妹也来吃……”


    “你先吃大哥，我给孩子晾碗汤就来……”杨秀答应着，顺手坐在秦文礼身侧，仿佛已坐了千百次。


    秦文君心下好奇，上次他来弟妹还只有在厨房吃饭的份儿，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打眼一扫，就见胡玉凤正在给秦树喂饭，而自家弟妹像是没看到。


    再看看桌上，连老太太也上桌了？秦文君眉头微动，看了眼弟弟。


    秦文礼并不觉得有何不妥，见哥哥看他，忙夹起个鸡腿放他碗里：“大哥，尝尝……”


    秦文君这次真感觉到不对劲了。


    就是说，他弟弟弟媳是不是太松弛了？这个家，这个氛围，好得他都不适应。


    秦文君心里百转千回，面上丝毫不漏，一桌子人说说笑笑。


    吃过早饭，秦文礼对大哥道：“大哥你累了就去我那屋歇会儿。”


    秦文正顺势起身，跟着弟弟进屋。


    他靠着椅子，一手轻敲茶杯道：“你信上老说什么都好，今儿一见我才放心了。”


    秦文礼也问起亲爹妈，听秦文正说身体都好，就是有些念叨他，秦文礼不由沉默。


    秦文正也不逼他，转移话题道：“我看婶娘这脾气好了不少，弟妹今儿都能上桌了……”


    秦文礼回神道：“嗯，这一年多确实不怎么骂人了，对两个孩子也亲近不少。她这脾气一好，家里事儿都顺心了……”


    “那就好，你们啥都好我就放心了……”秦文君长舒口气，很为弟弟高兴。


    “对了，你们那生意咋样？”


    “挺稳定，每个月能赚个两三百，婶娘还说呢，看到年底能不能买辆三轮车……”说起生意秦文礼神采飞扬。


    秦文君看着神色鲜活的弟弟，也露出了笑容：“那就好，好好干，等买了你想回家也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