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文礼和胡玉凤带着准备好的合同到了村部。


    三家代表都在，其中那两家刺头态度还好的很，笑脸就没下去过。


    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合同签署顺利的不可思议。


    说拉地那就拉，一个个腿脚快的很。说签合同那就签，秦文礼还想解释几句，人家不听，刷刷刷就把字签了。


    然后就嘿嘿笑看着他……手里的钱。


    说是要6亩，最终拉下来是6亩3分地，一共是30240元。


    满清家是1.5亩，一共是7200元。


    满君家是1.8亩，一共是8640元。


    最少的是满林家，一共1.2亩，一共是5760元。


    三家都拿到了钱，满林不走，还盯着刘主任手里的8640。


    秦文礼看见当没看见，和几人打了招呼转身上车回家。


    身后，满林拉住刘主任：“七哥，自留地卖的钱每家都有份吧？是不是该给我们分了！”


    刘主任：你是穷疯了还是咋地！


    ……


    地皮到手，接下来的大事就是登记□□。


    幸好文礼和镇政府的人熟，地到手当天就去请教囤地专家王主任。


    王主任虽然很可惜没把手里囤的地卖出去，但他目光长远，时刻谨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对于秦文礼也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


    毕竟厂子在他们镇，税收就在他们镇，谁会和财神爷过不去！


    一番请教下来秦文礼头如斗大。


    首先是合同要备案，然后要到土管所提交更改土地性质的申请。


    建厂前还要向发改部门提交《建设用地申请》，跑立项，弄方案……


    他总结了一下，一共大概需要跑十来个单位，盖无数个公章。


    一句话，麻烦得很！


    麻烦到秦文礼想摆烂。


    但他能摆吗？不能，因为他还兼职当快递员。


    文礼好累，文礼想哭！


    这日，文礼脚步虚浮地从门里进来，灌了一大口凉白开才缓过气。


    喘了几口粗气，秦文礼转头真诚地看着他妈。


    “妈，咱家能再招个人吗？”


    胡玉凤看他汗流浃背的样子有些心虚，闻言立即答应：“当然能。”


    “我这天天送货也没时间跑审批，找个送货的吧？”秦文礼巴巴瞅着老母亲。


    “你有合适的人选吗？”


    有有有，当然有，都在人才库预备一年了。


    “秀儿她堂弟，杨建，你还有影响吗?”秦文礼试探道，手里捏了一把汗。要想把自己的小生意在家人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去，司机的人选就至关重要。思来想去，只有杨建最合适。


    胡玉凤点点头。她对这个娃没印象，但对他妈很有印象。


    刘金玲嘛，背后人称胡玉凤二代。


    敢叫二代，肯定是比她这个一代厉害。


    因为文礼不是亲生的，她各种行为就还说得过去。但杨建可是亲生的，多少显得刘金玲脑子不合适。


    哎，杨建也是个苦命的。


    “行，那你给去个电话，方便的话早些来，你带着熟悉熟悉。”


    秦文礼松开拳头，响亮地答应了。


    ……


    杨永禄挂掉电话，沉思片刻，便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往三弟家走。


    不到晚上八点，天色还没完全暗沉，月亮和启明星却已经挂在了半空。


    杨永禄看着交相辉映的星月，不由地想起杨建和他那不省心的妈，长长叹了一口气。


    老三是个老实巴交只会种地的，拿不住婆娘。杨建眼看着快20了，大力像这么大都开始相看对象了，老三家连个动静都没有。还真不如像文礼说的，让杨建跟着他跑腿去。


    “二哥，咋这会儿过来了？”


    杨永禄到的时候，他的三弟杨永喜和杨建正在吃饭，两人身上的衣服还沾染着草屑和泥土，显然是刚从地里回来不久。


    至于那娘俩，听屋里传来电视上的响动，就知道早歇着了。


    “草拉完了吗？”杨永禄问道。


    “差不多了，明儿就能完。”杨永喜嘴上应着，加快了吃饭速度。


    二哥这会儿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谝闲传。


    放下饭碗，杨建自觉地拿去洗。


    杨永禄这才把文礼说的事跟老三说了一遍，末了又道：“建建快二十的人了，不能跟着你种一辈子地，也该早些打算了。”


    杨永喜点点头。


    其实儿子年前就表达过想出去闯的想法，但他一辈子都是庄稼人，对外面是两眼一抹黑。说句不怕笑话的，他和儿子连县里都没去过，哪敢就这么把人放出去？


    再说万一出去认识个外地的对象，不仅没把人领回来，还跟着住岳家去了，他咋弄？村上这种事又不是没有，他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容不得一点闪失。


    但跟着文礼的话，文礼家的生意最远也就在本市，来回都在家门口，他就放心多了。


    这么想着脸上就露出一丝笑意，见杨建出来忙招手把他叫过来。


    这事儿他乐意也没用，得看孩子的想法。


    孩子的想法嘛，那可太愿意了。


    姐姐姐夫之前就跟他提过这个事，这不是怕家长到时候阻拦嘛，便打这个去外地务工的幌子，实不过是一剂预防针。他一来年纪小，二来小学文化，家里人真放他去外地他还得思量思量呢。


    杨永禄见父子俩都答应了，想了想又提醒道：“建建他妈那你要不要问问？”


    杨永喜就见儿子本来还咧着的嘴角瞬间耷拉，要笑不笑的看着格外别扭。


    他心里很不是滋味，硬梆梆道：“不说了，这事儿我答应就行。”说完就对杨建道：“你姐姐家的正事可耽误不得，你赶紧收拾东西去，晚上跟你二叔住，明儿赶早跟着你大力哥去。”


    杨建又咧开嘴大步往自己的屋里去。


    杨永禄赶紧补充道：“你就拿几件换洗衣裳，你姐夫说家里的铺盖被褥都有。”


    老兄弟没说几句，杨建就被这个瘪瘪的包袱出来，笑呵呵站到他二叔身后。


    杨永喜手伸进上衣里侧的兜里掏出来一叠钱，数出来几张，把剩余的又塞回兜里。


    “这是五十，你拿着花，要是不够离家也不远，随时回来拿。”


    说完把钱硬塞到儿子手里。


    又板着脸交代道：“去了放机灵些，别给你姐姐姐夫添麻烦，要是胡来我可饶不了你。”


    杨建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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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满心的期待里又夹着着对父亲的不舍。


    杨永喜把两人送到门外：“去吧，好好听你姐姐姐夫的话。”


    杨建走了几步回头，就见夜色中一个模糊的身影还站在院畔，对着这个方向张望。


    两人到了家，就见一家老小都挤在堂屋看电视。


    电视里的小姑娘一声声喊着：“皇阿玛……”，电视外的几人也一脸的揪心。


    见两人回来都只是扫了一眼，又沉浸在电视剧中。


    一集结束关上电视，徐润玲这才发现提着包袱的杨建。


    “建建提着包袱干啥去？”


    杨永禄三言两语说了文礼打电话的事，杨力笑着道：“我那天在路上碰见我姐夫，感觉他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估摸着得找人帮忙。”


    杨永禄重点全放在“眼睛睁不开”这几个字上，不由得皱了眉头：“胡闹，累了就歇会再跑，开车呢咋能闭眼。”


    说着就对杨建耳提面命：“你可记着，啥都没有安全重要，实在累得很就停路边歇会儿再跑。”


    教训完杨建又去教训杨力。


    杨力一脸生无可恋：这破嘴，让你说！


    徐润玲的满腹心思却全在大女儿身上，亲家母现在瞧着是好性子，但儿媳老想着娘家，那个婆婆心里能没想法？这次就算了，以后得给秀儿提个醒，这安稳日子可来之不易，一定要好好珍惜。


    各人有各人的命，别为了娘家人闹得婆家不安稳。


    ……


    翌日，早上五点半，杨建就站在了老秦家的新屋门前，看看紧闭着的大门，和门口的大白狗大眼瞪小眼。


    大白：“汪汪汪……”


    杨建：“嘘嘘嘘……”


    大白：“汪汪汪汪汪……”


    杨建：……


    大门“吱呀”一身，门里探出来一个大脑袋睡眼惺忪：“建建……”


    “姐夫……”杨建尴尬笑道。


    “嗯？建建你咋这么早？”秦文礼搓搓脸，瞬间清醒了，赶紧把小舅子往里边领。


    “我大力哥早起去拉砖，顺道把我拉到路口……”杨建见院里各个屋门紧闭，便放轻脚步小声解释道。


    秦文礼把人拉到屋里，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四十五，还能睡半个钟头。


    但，小舅子明显局促极了，他拉着人睡也不好。算了，有了接班人以后有的是时间再睡。


    干脆让杨建坐着，他三两下把衣服穿整齐，倒了洗脸水利索的打理好自己。


    这才在椅子上落座，想了想道：“我跟你讲讲你的主要工作吧。”


    杨建忙不迭点头，说实话，他最怕姐夫倒头继续睡。


    到时候他是当个木桩子还是当个睡桩子？


    “你主要的工作就是给周边的乡镇送货，三条沿路每三天轮一回，说轻松也不轻松。”


    “工资的话，一个月是180，一个月休4天，家里管吃管住。”这个工资是按照家里的操作工走的，也是胡玉凤点了头的。


    至于帮他捎带的部分，肯定是要给些好处的，只不过这得等观察观察再说。


    想想，人家上任第一天，你说“嗨兄弟，你不止得给家里当快递员，还得给我当间谍……”


    杨建怕是直接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