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 让我去杀我自己?

作品:《从皇宫禁军开始,分身遍御天下

    换班的号角声在暮色中悠长回荡。


    梁进随着禁军大队,踏着整齐却略显疲惫的步伐,离开巍峨的宫墙,汇入京城的街巷。


    盔甲摩擦的铿锵声与沉重的脚步声,是这支队伍唯一的标识。


    行至一条熟悉的街口,梁进的目光习惯性地扫向路边。


    果然。


    那道纤细的身影如同往日一般,静静地伫立在渐起的暮霭中。


    赵以衣踮着脚尖,秀气的脖颈微微前倾,一双清澈的杏眼在鱼贯而过的禁军队伍中急切地搜寻着。


    她的出现,早已成了梁进这一班次禁军眼中一道固定的风景。


    赵以衣总喜欢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待梁进,要么给梁进送上吃食,要么给梁进送上亲手缝制的新衣。


    大家又怎么会不明白梁进和赵以衣的关系?


    “嘿!梁旗总!”


    旁边一个络腮胡老兵用胳膊肘碰了碰梁进,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


    “瞧见没?你那没过门的小媳妇儿,又巴巴地来等你啦!啧啧,这风雨无阻的劲儿!”


    这话立刻引来周围一阵压抑的哄笑,军汉们粗犷的脸上都带着善意的调侃。


    梁进嘴角微扬,算是回应,随即脱离队伍,大步朝着那道倩影走去。


    如今他已经不是兵卒,而好歹是个军官,可以在行进中暂时离队。


    “梁大哥!”


    赵以衣看到他,眼中瞬间点亮了星辰,小跑着迎上来,脸颊因兴奋和微喘泛起红晕:


    “我爹娘让我告诉你,明晚来家里吃饭!”


    “大姐夫弄来一条上好的老腊肉,娘说要煮得香喷喷的,大家一起尝尝鲜!”


    梁进在她面前站定,看着这张熟悉的脸。


    一双杏仁眼清澈灵动,内眼角微垂,眼尾略上扬。鼻骨线条挺拔流畅,鼻尖微翘。


    唇形小巧饱满,脖颈修长如天鹅,肌肤莹白如玉。


    随着时间流逝,梁进开始遗忘了前世的许多事情,甚至有时候都会忘记自己是穿越来的。


    只有每一次注视这张脸,都像一把钥匙,能打开他记忆深处几乎被尘封的前世碎片,让那些模糊的影像变得格外清晰。


    “不用等晚饭了。”


    梁进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明天我轮休,你在家乖乖等我,我来找你,带你出去逛逛。”


    赵以衣眼中喜色更浓,但随即又染上一丝犹豫,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可……可是不能玩得太晚……我还得早点回去帮爹娘拾掇晚饭呢。”


    “明晚大姐二姐两家都要过来,事儿多……”


    梁进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笑了笑:


    “放心,到时候我跟你一起回去搭把手。”


    赵以衣眼睛一亮,所有顾虑瞬间消散,用力地点点头,笑容如同初绽的花:


    “嗯!那我等你!”


    梁进冲她挥挥手,转身快步追上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队伍。


    赵以衣的目光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紧紧追随着那个挺拔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里,再也看不见。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这才发现,路过的行人、街边的小贩,不少都看着她,脸上带着善意的、看热闹的笑容。


    甚至有人低声打趣:


    “瞧这闺女,魂儿都跟着情郎飞走喽!”


    赵以衣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像熟透的虾子,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绯色。


    她羞得跺了跺脚,却又忍不住扬起小脸,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脆生生地反驳道:


    “那是我梁大哥!”


    这话反而引来更响亮的哄笑声。


    她再也绷不住,捂着脸,像只受惊的小兔子,飞快地跑开了。


    军营厚重的辕门在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市井的喧嚣。


    梁进回到自己的营帐。


    禁军之中,阶级森严。


    官是官,兵是兵。


    如今梁进身为军官,待遇一下子提升了一大截,自然不用像以前当兵时候那样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帐篷,过那种空间逼仄、鼾声此起彼伏的日子。


    他与旗佐王全两人共享的这个营帐,空间宽敞,毡布厚实,甚至还有两张简易的木榻和一张小桌。


    两人刚卸下沉重的甲胄,帐帘就被掀开。


    露出吴焕那张略显圆润、带着几分急切的脸。


    “梁老弟!王全!快,快跟我来!”


    吴焕的声音压着兴奋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咱们细柳营的新营将大人定下来了!”


    “走,跟我去拜见上官!头一遭,万万不能迟了!”


    梁进和王全对视一眼,迅速整理好衣甲,跟着吴焕走出营帐。


    几人所在的细柳营原本的营将是席荣,可席荣已经死于梁进之手,导致细柳营的营将一直空缺。


    对于营将这个位置,吴焕倒是不敢生出半点心思。


    禁军之中,高级官职都被豪门贵族所把持,吴焕的家庭背景可差得远了。


    尤其高级官职虽然讲究背景,但毕竟是军队,要求起码武功也能勉强过得去。


    而吴焕的武功,却仅仅只有八品境界。


    可以说,吴焕能够当上行长,基本上已经到头了。


    他也不敢有什么太大的野心,更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只希望自己能够守住这个行长的位置就行。


    甚至他还担心自己行长位置坐不稳,于是拉上被认为拥有六品境界的梁进来当旗总,给自己增加一点硬实力。


    吴焕既然不争,那梁进也就懒得管这件事。


    结果就是营将的位置空了这么久,如今终于有人来填补了。


    外面已经有八人肃立等候,正是吴焕麾下的其他的旗总和旗佐。一行人跟在吴焕身后,朝着营区中央那座最大、最气派的营将大帐走去。


    路上,气氛有些压抑的兴奋。


    有人忍不住低声向吴焕打探:


    “大人,新来的营将……是哪家的贵人?可有风声?”


    “是啊大人,咱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别冲撞了上官。”


    禁军这潭水,派系盘根错节。


    打听清楚上官的根脚,是生存的第一步。


    吴焕边走边警惕地扫视四周,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分享重大秘密的郑重:


    “都听着,这次来的,可是太轩刘氏的人!”


    “他叫刘书勋,乃是前任太傅之子。”


    嘶——!


    众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眼神瞬间变得敬畏又复杂。


    太轩刘氏!


    那可是大乾之中出了名的世家大族之一,其族中子弟在大乾官场可谓是根深蒂固。


    一时间,队伍里气氛微妙起来。


    与刘氏沾亲带故或立场相近的,脸上难掩喜色;反之的,则眉头紧锁,忧心忡忡。


    唯有梁进,面色平静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来到营将大帐外,恰好遇到另一批刚拜见完出来的军官,彼此点头致意,眼神中交换着对新上官的第一印象。


    等里面的人走空,吴焕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气,率众而入。


    “下官吴焕,率麾下旗总、旗佐,拜见营将大人!”


    吴焕声音洪亮,带头躬身行礼。


    身后众人齐刷刷跟着行礼,动作整齐划一。


    众人的目光,都悄悄聚焦在帐中主位。


    只见桌案后,端坐着一位年约五旬的男子。


    面容黝黑,身形清瘦,一身笔挺戎装也掩不住那股浸润多年的书卷气,显然是名儒将。


    最醒目的是他颌下精心打理的五缕长须,随风微动,更添几分儒雅。


    此人正是新任营将——刘书勋。


    刘书勋含笑起身,声音温润:


    “诸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他虚扶了一下,态度显得颇为随和:


    “往后同在一营,为陛下、为大乾效力,还需诸位鼎力相助。”


    “这些虚礼,能免则免,尽心办差才是正经。”


    话虽如此,帐中众人谁敢当真?


    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垂手肃立,等待训示。


    刘书勋走下主位,缓步从众人面前走过。


    令人惊讶的是,他竟能准确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和职位,甚至能说出一些履历细节,显然是下足了功夫。


    “吴焕。”


    他停在吴焕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和煦:


    “第一统领大人可是在我面前提过你,夸你忠勇勤勉,赤胆忠心。今日一见,果然器宇不凡。”


    吴焕受宠若惊,连忙躬身:


    “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刘书勋点点头,脚步继续移动。


    最终,停在了梁进面前。


    一瞬间,整个大帐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吴焕更是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梁进这家伙……


    如今可是被称之为禁军之中第一刺头!


    他胆敢当着五个营所有禁军和副统领的面,将上司房千风给活活打死,这番胆量足够令其名气在整个禁军之中传遍。


    之后,他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再度狠狠怒怼了席荣一番,使得身为营将的席荣下不来台。


    虽然最后梁进全身而退,而以下犯上,这也犯了军中大忌。


    这已经不是勇敢。


    而是愚蠢!


    不久前禁军之中还设下赌局,赌梁进什么时候被上司席荣给整死。


    可谁知,席荣突然被人刺杀。


    这才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梁进活到了现在。


    如今整个禁军之中,所有人无论职位高低,只要遇到梁进都会客客气气的,不会跟梁进有半点不应付,更不可能翻脸。


    因为梁进在他们的眼中,已经是个死人。


    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斤斤计较?


    更何况,这个梁进浑身牛脾气,连上司都说打死就打死。


    谁也不想在他死前跟他闹矛盾,被弄得丢尽颜面下不来台是轻,要是被弄得跟他一同陪葬那才不划算。


    如今新的营将来了,恐怕也该处理这个刺头了。


    刘书勋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在梁进脸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


    “这位,想必就是……梁进梁旗总了?”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


    “正是卑职。”


    梁进平静应答,眼神坦荡,无波无澜。


    刘书勋呵呵一笑,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本官在调任之前,可就听闻过你的‘大名’了。”


    “军中大比,力挫行长,这份勇武,实属难得。”


    “屈居旗总之位,确实是委屈了。”


    他话锋一转,语出惊人:


    “本官已向第一统领大人举荐,擢升你为我细柳营的营佐,襄助本官处理营务。不知梁旗总意下如何?”


    营佐?!


    帐内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众人飞快地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


    禁军一个营之中,设营将一人,营佐二人。


    营佐,相当于是营将的佐官,位高权重!


    而如今,刘书勋居然说要推荐梁进担任营佐?


    刘书勋这是唱的哪一出?


    是真赏识?


    还是捧杀?


    抑或是……在说反话,一句空头许诺罢了?


    但是众人都觉得,恐怕是后者。


    禁军之中,高级军官对普通兵卒都很和气,若是遇到普通兵卒犯错,高级军官一般不会直接责罚普通兵卒,而是会通过责罚中级军官的方式,来让中级军官处罚普通兵卒。


    如今梁进和刘书勋相差好几个级别。


    刘书勋如果不想下不来台,那么确实没必要当面跟梁进恶言相对。


    毕竟梁进连上一任席荣都敢直接公开怒怼,显然也不会在乎一个新来营将。


    刘书勋以他手中的权力,想要收拾一个小小的旗总,那手段简直不要太多。


    这时。


    梁进微微躬身,语气平淡无波:


    “多谢大人赏识。”


    听不出半点激动。


    显然,他也不相信一个新营将会将自己接连提拔数级。


    并且刘书勋也说了只是向上“推荐”,上头也不可能通过这种推荐。


    若是提拔一个以下犯上的人,只会惹得别人效仿,导致军中管理困难。


    刘书勋似乎很满意梁进的反应,不再看他,转身对众人朗声道:


    “明日便是休沐之日。本官已在雅韵轩备下薄酒,邀诸位同僚一聚。”


    “一则,初来乍到,认认人;二则,往后同舟共济,还需诸位多多帮衬。万望诸位赏光!”


    新官上任的酒宴,是联络感情、观察下属的重要场合。


    众人心知肚明,纷纷躬身应诺:


    “谢大人!卑职等定当准时赴宴!”


    就在这和谐融洽的气氛即将定调之时。


    一个平静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


    “大人盛情,卑职感激。”


    “但是明日卑职确有一桩紧要私事,分身乏术。恐无法赴宴,还望大人海涵。”


    是梁进!


    大帐内瞬间落针可闻!


    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梁进身上,震惊、不解、鄙夷、幸灾乐祸……种种情绪交织。


    牛逼!


    真他妈牛逼!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闪过同一个念头——这梁进,不愧是禁军第一刺头!


    连新营将的接风宴都敢当面撅回去!


    人家新官上任,宴请众人,求一个上下和睦其乐融融。


    这种时候,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拒绝。


    而梁进不仅拒绝了,还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完全不给上官一点面子!


    这是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吴焕急得额头冒汗,拼命给梁进使眼色,后者却视若无睹。


    在梁进眼中,这军营不过是他暂时栖身的所在,他无意在此攀爬钻营。


    以他如今三品中期的实力,区区一个营将,若真敢刻意刁难,杀了便是,何须虚与委蛇?


    在这种情况之下,梁进自然也不用在禁军中对任何人阿谀奉承,巴结讨好。


    他的时间每一分钟都无比宝贵,岂能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人情应酬上?


    众人笑他不通世故,自寻死路。


    他却笑众人蝇营狗苟,看不透这浮世虚名。


    刘书勋脸上的笑容明显僵了一下,但旋即又被他儒雅的表象掩盖。


    他打了个哈哈,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着几分体谅:


    “哦?有紧要私事?无妨,无妨。”


    “禁军休沐一日本就难得,梁旗总自当以私事为重。”


    “这宴席嘛,不来便不来吧。”


    他挥了挥手,仿佛毫不在意。


    “多谢大人体恤。”


    梁进拱手。


    众人心中冷笑。


    体恤?怕是记恨上了!


    这梁进,死期不远矣!


    “好了,诸位都下去歇息吧。”


    刘书勋恢复了常态,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停留在梁进身上:


    “梁旗总,你且留步片刻。”


    众人如蒙大赦,带着复杂的心情迅速告退。


    偌大的营帐内,只剩下刘书勋和梁进两人。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刘书勋踱回主位坐下,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仿佛不经意地问道:


    “梁旗总,本官听闻,淮阳王赵御殿下……一直是由你负责看管的?”


    梁进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


    “回大人,正是卑职职责所在。”


    刘书勋放下茶杯,抬眼看向梁进,脸上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淮阳王殿下,毕竟是天家贵胄,身份尊崇。”


    “以往,营中或许在礼数上……有所疏忽怠慢。”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


    “但如今本官既掌细柳营,此等情状,断不可续!”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梁进:


    “梁旗总,你既担此责,以后凡涉及王爷之事,无论需要调动营中何人、何物,皆可直接向本官禀报!”


    “务必……要让王爷过得舒心些,不可再受半点委屈!”


    梁进迎上刘书勋的目光,瞬间了然。


    这哪里是关心王爷?


    这分明是刘书勋,或者说他背后的太轩刘氏,向那位被囚禁的王爷伸出的橄榄枝!


    是政治站队的信号!


    看来这阵子,赵御背后的人马也有了不少行动,并且取得了成果。


    皇帝病危,储位未定,各方势力都在暗中下注了。


    以前禁军之中,对于淮阳王赵御的事情处理起来格外谨慎,敏感异常。


    可是如今随着皇帝病重,显然禁军对于淮阳王的事情态度也已经发生了转变。


    “是!卑职明白!”


    梁进沉声应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照不宣。


    这样正好,以后梁进给赵御带吃带喝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了。


    刘书勋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温文尔雅的微笑,挥了挥手:


    “去吧。”


    梁进躬身行礼,转身大步走出营帐。


    帐外,暮色已深,军营中星星点点的灯火次第亮起。


    夜晚犹如一口漆黑的大锅,缓缓倒扣在了地面。


    梁进看向远方,心中微微叹息。


    不知道今夜赵保刺杀建安王的行动……是否顺利?


    就在这时。


    梁进忽然心中一动,面上流露出古怪的神情:


    “什么?”


    “居然让我,去杀我自己?”


    他已经感应到,缉事厂的王怀霜居然找上了他青衣楼的分身,提出了一个悬赏。


    要求青衣楼的分身孟星魂,去杀他在太平道的分身大贤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