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谢家嫡女

作品:《我,不做权臣白月光

    鬓拥春云,眉淡秋山。


    早起画蛾眉,镜中容颜似雪。


    宫妆难画,李令宜放下眉黛,拿朱砂点唇。


    憔悴被妆容遮掩,她又重新光彩照人。


    崔寂和她一并坐在妆台前,伸手拔去云鬓上晃动的珠玉发钗。


    李令宜于镜中观他似乎不满,横眉冷眼。


    她亦不满做他的傀儡,没好气道:“如今就连我的穿戴,也要按太傅大人的喜好来?”


    崔寂幽幽道:“你就这么想见他?出宫这些日子,不能如在宫中日日相见,如此盛装打扮……”


    李令宜将唯剩的那根发簪扯下,丢弃在他面前。


    “太傅大人何时变得如此锱铢必较!”她撇下他起身,唤婢女进来更衣。


    崔寂抚上那根发簪,目光幽深。


    他也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般……患得患失。


    她再次入宫,他竟有些害怕。


    她该是恨符骞的,可他们毕竟夫妻几载,这恨中夹杂了多少意味不明的爱意,他不敢去想。


    李令宜并未着宫装,而是穿了件做女儿家时的衣裳。


    她意在告诉符骞,自己已不再是他的妇人,而是曾经那个李家姑娘。


    崔寂见她一身素净,面色稍霁:“方才是我多虑。”


    看他心思重重,李令宜又何尝不是?


    她几次想杀了符骞以解心头之恨,可此举无异于蚍蜉撼大树。


    既然他和太傅之间裂隙已现,今日入宫,就让她再添新仇!


    *


    重华宫。


    做皇后时,李令宜曾最喜欢重华宫。


    这所宫殿紧挨御花园,出了宫门便是亭台水榭,深夜宿在此处,能听到淙淙流水声。


    只是今日这流水声,还伴着银铃般的笑声。


    这必是谢家那位四姑娘了。


    只见她身着一袭青绿丝锦长裙,端庄不掩媚色。


    团扇遮面,只露一双桃花眼,笑时眼波流转,让人不禁想上前移开团扇,一探究竟。


    李令宜进殿时,她和身边宫女正说话,上半张脸神情竟憨态可掬,让人想起天真的孩童。


    不愧是谢氏教养出的女儿!


    谢四娘见两人进来,起身上前,步态如弱柳扶风。


    她并未仔细打量眼前这未来夫君,只是垂眸侧身一礼,不忘拿团扇牢牢遮住半面。


    “久闻太傅大人。”她收起笑容,庄重道,“小女子谢湄,今日一见,镌骨铭心。”


    李令宜倒吸一口冷气,这姑娘也颇不一般,首回见面,就敢吐露骨之言。


    此等做派,若她是男子,也会难以忘怀。


    崔寂倒平平扫了她一眼:“陛下还未到,请小姐入席等待。”


    话音落下,也不管殿中众人目光,他攒住李令宜手腕,与她同席而坐。


    谢四娘一笑,并未多说什么,也落了座。


    她只听来传诏的公公说起,今日这宴席是太傅大人的意思,以为他欲在成亲前见自己一面。


    却没想到太傅竟带了另一个女子前来。


    且看他举止,倒对这女子十分上心。


    他这是要自己知难而退?还是说……要试探自己是否贤良大度?


    不论如何,谢湄决定按兵不动,先看看再说。


    “这席间酒水不要碰。”崔寂提醒李令宜。


    符骞站在殿外,看崔寂并未理会如娇花般鲜艳的谢四娘,更对李令宜紧张,嘴角笑容渐渐消失。


    他踏入殿内,意味深长道:“阿令可对朕今日选这重华宫满意?”


    见陛下到来,众人跪地行礼。


    李令宜敷衍叩首,倒是殿中第一个起身的。


    “平身吧。”符骞随意道了一句,目光从她身上移开,神情不悦。


    谢湄觉得奇怪,连陛下都亲密唤这女子“阿令”,她到底是谁?


    寻遍记忆,着实找不出各大家族中有这样一位女子。


    “你喜欢这重华宫?”崔寂轻声问道。


    这宫殿巧思,占了全宫最美的一片景色,着实不错。


    李令宜点头,故意凑他近了些:“宫里无聊,这儿是个消遣的好去处,比你那栖迟居自在不少。”


    崔寂眸光亮了亮:“我在近郊有所宅子,如同此处,你若喜欢,我们便去住上几日。”


    两人如此说话,落在他人眼中,如情人亲密耳语。


    符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重重将杯子放在桌上。


    “太傅,朕今日是专为太傅举办的宴席。”他说着目光却落在李令宜身上,“一是为庆贺太傅伤愈,二是你即将大婚,朕好心诏了你的未婚妻,让你们见上一见。”


    谢湄微微颔首。


    “朕,和太后,亲自为你选的未婚妻,太傅可还满意?”符骞嘴角上翘,笑容诡异。


    崔寂执手,神态自若道:“臣谢陛下。”


    “朕看谢家这位四小姐,容貌并不比阿令差多少。”符骞又道,“阿令觉得呢?”


    李令宜垂首不答。


    拿她和别的女子相比,想挑起她的怒气?


    她着实懒得理会这幼稚之举。


    符骞笑容凝固,这么多年,只有她敢对自己爱答不理!


    纵使他如今身为帝王,她却还当他是那个时刻追着她、宠着她的少年郎!


    符骞目光锐利,久久盯着她未动。


    崔寂微微侧身,挡住了她的身影,道:“谢家小姐自有一番风骨,陛下有心了。”


    “太傅满意便好。”符骞收回目光。


    她就这般不愿同自己说话,躲在太傅身后,任由太傅替她遮掩!


    崔寂如此困住她,她竟也不恨他?


    她就这么喜欢他?


    符骞有些后悔,当初答应她出宫。


    “谢四小姐可知太傅身边之人?”他又看向谢湄。


    “回陛下,小女子虽不知,却也看出太傅对她非同一般。”谢湄大方道,“出嫁从夫,太傅大人喜爱之人,小女子也当把她看作是自家姐妹。”


    谢湄自幼受那方面的教导,深知男子易移情,见一个爱一个是常事。


    不过是一时新鲜,她有的是手段让他爱上自己。


    所以她并未将李令宜放在心上。


    “谢四小姐果然贤惠大度,是正室之风范。”符骞话锋一转,“太傅曾为她自毁容颜,不顾生死闯入大火中救她,还替她以身挡剑,拿边关战事换她性命……”


    谢湄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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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傅是个有情之人。”符骞看她神色渐重,满意道,“想必谢四小姐嫁给太傅,亦是一桩幸事。”


    ……什么幸事!


    谢湄心一沉,再次看向李令宜。


    这回她细细打量起她。


    美人虽美,却神色恹恹,不愿屈尊讨男子欢喜。


    怕也正是如此,太傅大人在不经意间,对她起了欲念。


    不易得到,总是让男子欲罢不能。


    谢湄这才重视起李令宜,她若是故意如此,自己从此便多了一个对手,和自己同样深谙此道。


    “阿令如何看?”符骞又起了兴致,“可愿和谢四小姐做姐妹?应是愿意的,毕竟当初后宫众多妃嫔,你也从未有过怨言……”


    机会……来了。


    李令宜敏锐感知到,这加大裂隙的机会来了。


    她拿起筷箸摔在案上,板起脸:“妾善妒,不愿与他人共事一夫!太傅这婚事是御赐不可抗旨,可若婚后太傅敢和夫人共处一室,妾宁愿一走了之,成全太傅!”


    不知怎么,崔寂听闻这话,心中兀自高兴起来。


    她肯为他吃醋,闹些小脾气,又何尝不是闺房之乐。


    “谢四小姐可听到了。”他嘴角竟压不住上翘,“在下怕是要辜负小姐,若此刻悔之,还不迟,陛下在此,想必也不忍见小姐受此委屈。”


    符骞目光阴冷,盯着谢四娘。


    这眼神中威逼之意,令谢湄打了个寒颤。


    她笑吟吟道:“回陛下,既是御赐,哪有悔改一说,况且太傅大人是世间无双的公子,臣女一见倾心,自此其他男子再也入不了眼。”


    是吗?


    符骞回味着这句话。


    崔寂世间无双,所以就连自己的发妻,也被他迷住,再不看其他男子一眼?


    “早听闻京中贵女对太傅趋之若鹜。”他冲李令宜提醒道,“阿令还是莫要妒忌,谢四小姐该早日为太傅诞下嫡长子才是!”


    李令宜望向崔寂,眼含秋水,似怜似嗔:“郎君也是如此想?”


    崔寂心中一软,郑重道:“崔氏子孙旺盛,我大哥已有了子嗣,娘子不必忧心此事。”


    “大胆!”符骞用力捏着酒杯,心中隐隐升起怒气,“太傅还未成婚,你御赐的娘子在此!竟敢当众称他人‘娘子’,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崔寂起身,不屑一顾:“臣久未入宫,竟是疏于督促,陛下心思该多放在政务上,臣之家事就不劳陛下费心!”


    符骞面色骤变!


    好一对奸夫□□!


    若在从前自己放任他们两个相处,岂不是早已背着自己苟合在一处了!


    眼见殿内剑拔弩张,谢湄忙谢恩:“谢陛下关心臣女,太傅大人也是一时疏忽,臣女并不在意,今日臣女特为宴席备了琴曲,不知陛下及太傅大人可愿一赏?”


    沉默片刻,符骞才道:“可。”


    他又转念,吩咐身边宫人去取一管箫来。


    既然谢四小姐献曲,不如让李令宜和她一比。


    他自然知道,李令宜这箫曲疏于练习,只是平日玩乐而已,怎能和谢家教养的女儿比?


    太傅喜音律,正好如此对比一番,好叫他看清楚谁才是良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