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多管闲事

作品:《我,不做权臣白月光

    深夜,车马渐稀。


    大街尽头远远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后还有两队人马跟随。


    这马车停在锦梦楼门口,下来三个太监,宫服穿戴整齐,脚步匆匆进了锦梦楼。


    不一会儿,老宗正的仆从侍卫们,亲眼看着自家主人出来,跟这三个太监上了马车。


    一侍卫跟上前道:“家主何去?”


    老宗正不理会他,径直上了马车。


    一太监转身,拦住他道:“陛下急诏宗正大人入宫议事!你们先仔细回府!别误了事!”


    太监故意提高嗓门,让在场的仆从侍卫们听得一清二楚。


    如此老宗正带来的人很快便离开了。


    “大人,办妥了,夜色昏暗,宗正带来的人并未起疑。”太傅侍卫道,“大人可回府?”


    崔寂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放下手中酒杯:“走吧,将这两具尸体带回。”


    锦梦楼大部分人已歇下了。


    经过廊道,每一扇门里传来的靡靡之音不绝于耳,扰人心志。


    下了楼梯,大堂已空荡,只有零星几个酒醉之人,倒在地上酣睡不醒。


    崔寂脚步停住,吩咐身后几人:“把东西安置妥当,我去去就来。”


    他一人摸黑进了后院,来到李令宜的房前。


    李令宜灭了灯,抱着那把短刀躺在床上,黑暗中一双大眼睁着,呆滞看向屋顶。


    纵使听到门外动静,她亦不曾有动作。


    崔寂不知站了多久,千言万语到嘴边却不知从何说起。


    他只得轻叹一声,留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明日……我再来找你。”


    李令宜有些后悔,方才一时冲动,没接下他的契书。


    *


    一觉到天亮。


    李令宜能睡得着,不代表别人也得睡得着。


    一大早,红姑黑着一双眼,召集众姑娘于大堂集合。


    这锦梦楼易主,蔺如玉死了,缺了主心骨,人心惶惶。


    “李姑娘来了!”


    见李令宜出现,大家安静下来。


    红姑朝她使眼色,拉她到一旁:“如今只有我知道玉娘昨夜已死,你还需找个理由骗过她们。”


    “我?”李令宜指了指自己,蹙眉道,“你们的东家已是当朝太傅,我可做不了主!”


    “你们倒奇怪,他的不就是你的?他买这楼不就是为了你?”红姑见她好似不愿做主,又凑近她耳边道,“玉娘背后那些生意,在场姐妹皆涉猎一二,你若想知道些什么,今日必须出这个头!”


    “她背后……”李令宜目露讶异,“难怪她要会写字的……那两个常跟在她身边的姑娘现在何处?”


    “你放心,我昨夜已把她们迷倒,捆起来扔柴房了。”


    看着红姑对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李令宜只得走到众人面前。


    “想必大家已听到风声,昨夜老东家亲自上门,已将锦梦楼卖给了新东家!”她神色严肃,“钱货两讫,玉娘已跟随老东家回去,这里暂且交由红姑代为打理。”


    红姑上前,瞪了她一眼:“我可没这工夫!晚上我还有一堆客人排队等着!你这好吃懒做的,这回必须得让你受受累!”


    李令宜扫视一周,问道:“你们觉得红姑如何?”


    “我们……我们都听你们安排。”众人道。


    连玉娘都走了,姑娘们一时像无头苍蝇般,不知怎样是好。


    “开门!”场面正僵持,突然有人咣咣砸门!


    众姐妹吓了一跳,纷纷缩在一起,面露惊恐,不会是新东家来赶人了吧?


    只有红姑面色白了白。


    她已听出这声音,是卖她入锦梦楼的相公。


    “开门,快开门!你们这青楼,还做不做生意了!”门外狂徒疯狂拿拳头砸门。


    李令宜瞥了一眼聚在柜台前的伙计们:“还愣着做什么!开门!把人轰走!”


    伙计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动弹。


    “怎么,老东家不在了,你们也想走?”李令宜抬抬眼皮,冷冷道,“若想走便走,别指望新东家会留你们!”


    她常年做皇后,自是有上位者的威严在。


    几个伙计竟觉心中一慌,一个个如脚底抹油了般,开门撵人。


    “谁让你们在此喧闹!也不瞧瞧这是谁的地盘!”几人将门外男子一掌推翻,“赶紧滚!也不撒泡尿照照,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


    那人一身粗布衣裳,一看就是普通人。


    这些伙计早见惯了趋炎附势,看是布衣,下手更不手软。


    红姑白着一张脸,挪动脚步。


    “你去哪儿?”李令宜拦住了她。


    门外一阵小儿啼哭,又有老人哀嚎,一时乱得很。


    红姑眼眶一红:“那是我相公!”


    “他不是亲自把你卖进来的吗?”


    “这等烂人,你还理他作甚!”


    众姐妹义愤填膺道。


    李令宜来不及震惊,便听门外有老妇嚎道:“大家快来看看!我这儿媳她跑来做妓女,狠心抛弃自己的亲生儿子!我们一家来寻她,我儿还被打成这样!造孽啊!大家快来评评理!”


    沿街商铺纷纷探出人头。


    “你还有儿子?”李令宜震惊道。


    红姑抹了把眼泪,恨恨道:“当年他把我卖进来时,我儿也在婆母的教唆下,早把他娘亲看作是最下贱的妇人!”


    原来红姑原是京郊一小县之人,自然嫁了同县一户陆姓人家。


    可她所遇非良人。


    这陆大好赌,眼看家里上有婆母,下有小儿,越来越难支撑,红姑便到京城来,找些活计贴补家用。


    然而这等贫苦日子也不长久,陆大赌博输光了家里所有银子,竟动了心思,想把红姑卖了。


    他也知卖妻是罪,于是骗红姑,说在京城替她谋了份好差事。


    红姑不识字,待她签了契书,才被蔺如玉告知,自己已被卖入这锦梦楼了。


    她一度想寻死。


    蔺如玉见她是个拗不过的贞洁烈女,于是不再劝她接客,放她归家看看。


    谁知陆大不敢跟家里说此事,便又骗众人,说红姑在京城待久了,被富贵迷了眼,自愿卖身赚大钱去了。


    红姑一回到家,就被邻里唾弃,更是被公婆辱骂,就连儿子也朝她吐口水,不愿再认她。


    如此,红姑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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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了锦梦楼,再也不作他想。


    “此人简直枉为人夫!不,他根本是畜生,枉为人!”


    李令宜听了她的遭遇,震惊不已。


    红姑已算是容貌出众的姑娘,她曾想若是红姑未曾沦落风尘,定能嫁个疼惜她的夫君。


    她再往外看去,只见那陆大一身横肉,方脸圆眼,自己倒不像受过苦的样子。


    原来全是叫妻子替他受苦!


    “不能任他如此闹下去。”红姑听到儿子嚎啕大哭,又流下眼泪,终是不忍,“我自去处理。”


    “我们陪你一起!”众人满腔怨愤,一个个站在了她身后。


    “走吧,我们去会会他。”


    一行人都踏出了门。


    这还是锦梦楼的姑娘头一回集体露面,引得围观人群越来越多。


    伙计们停了手,站在姑娘们前方,阻挡了一些视线。


    陆大一见到红姑,顾不得满身青红,龇牙咧嘴爬了过来:“娘子!你再给为夫一个机会!”


    红姑见他那双脏手,马上就要碰到自己鞋子,忙退后一步。


    “贱妇!”此举立刻引来陆老娘的鄙夷,“你自己不干净,还敢嫌弃我儿!如今我们一家愿意来找你,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


    红姑气得满脸通红:“你们来找我,谁知道安得什么心!怎么,又没钱了?想来找我要钱?”


    “你听听这是什么话!”陆老娘把一个七八岁的小儿往前一推,“你的骨肉你都不要了?他如今该上学了,吃的喝的用的,哪一样不需要钱?”


    那男童也不哭了,看着红姑,眼里却丝毫没有暖意,只不屑撇过头去。


    他懂事了,知道自己娘做了妓女,自然觉得丢人。


    “不是嫌我脏吗?”红姑见此也冷了心,道,“这脏银你们也要?”


    “呸!”陆老娘吐了一口浓痰在地,“我们肯要,是你的福气!你赶紧拿来,你儿子要在这京中上学,我们自然也得在这儿住下!”


    “什么?你们还要在这儿住?”红姑气极反笑,“这京城的房子,岂是你们能住得起的!”


    她这话一开口,看热闹的人也跟着哄笑。


    然而红姑却是心中一凛。


    他们在临县有宅子有田,过得还不算差,为何要搬来上京?


    “陆大,你老实说!是不是把家里房子田产都赌输了?”红姑面色一沉,紧蹙眉头。


    陆大闻言,顿时捶地痛哭起来:“娘子!我错了!求你,求你看在孩儿的面上,给我些银子度日,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去赌坊了!”


    虽是心里早有准备,红姑依旧直打冷颤。


    她看了看儿子,想想自己受了这么多罪,赚来的银钱……


    赎身遥遥无期。


    “你们!”她闭眼道,“你们等着!”


    说罢,便要转身进去拿钱。


    “等等!”李令宜叫住了她,“你要给他钱,是不是该写个借条,写明用途?若他把这银钱再拿去赌,吃亏受苦的不还是你儿子!”


    “叫你多管闲事!”陆老娘蹦的老高,指着李令宜鼻子骂道,“她是我儿媳,给我们钱是天经地义!借条?亏你这贱坯子能想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