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枝的病纯粹是自己作的，倒也不是很严重，输完液再观察一下就差不多可以出院了。甘鹿帮杨枝办好了出院手续，然后又把买好的衣服和鞋子递给了杨枝，就拿着电脑出去了。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超级牛马，认真工作！


    只不过一个上午没去公司，事儿都要堆成山了。当初也就是想着杨枝在这里，所以他才选择了现在手里的项目，毕竟是近水楼台。


    老婆要追，工作也不能落下，要不然就真成没出息的恋爱脑了。


    已经任性地在山里窝了三年了，他要是一事无成地回去了，张嘴就要分那些人手里的权力，纵然家里的长辈们向着他，但到底还是没法服众。


    就是没想到会这么忙。


    当然了，甘大少爷完全没有反思，是不是自己前几年清闲日子过的太安逸了，太久没有工作了，所以才导致了现在不适应的局面。


    让我们在此恭喜大少爷成为表面光鲜亮丽的高级牛马，他也和从前不识人间烟火的杨大人一样，落凡尘了。


    甘鹿挑东西的眼光很好，衣服和鞋子都很合适，颜色轻快明亮，不张扬也不沉闷，非常符合杨枝的审美。最重要的是保暖又轻便，穿起来很舒服。她之前穿的打折棉袄和身上现在的衣服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


    果然啊，一分价钱一分货。


    杨枝换好衣服后，就离开了病房。甘鹿此时正坐在医院的长椅上，他专注地看着电脑，眉头微皱，看上去有一点不耐烦，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极其认真的。


    好酷啊！


    对了，按照这里人的一个说法，甘鹿完全可以称得上一句学霸了。学霸就是学霸，上学的时候学习好，工作了之后办公也这么认真。杨枝想。


    甘鹿现在，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整个人显得有点冷，不太好接近的样子。


    杨枝没有打扰他，只是悄悄地坐在了一边，安静地等着甘鹿处理完手里的工作。


    穿着很正式的衣服，拿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工作，这种感觉……真的很酷啊。可惜自己没有学历，连人家公司的门都进不去，注定是体验不了这种工作了。杨枝想。


    回完邮件，合上电脑，甘鹿才猛地发现了身边的杨枝。


    她在这里看了多久了？


    我刚刚的姿势……帅不帅啊？


    嘻嘻，她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看着杨枝全身上下、从头到脚穿着他挑选的衣物，甘鹿觉得内心得到了隐秘的满足。


    冬天这样穿才对嘛，昨天晚上穿的那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西装、高跟鞋，还戴了首饰。肯定是杨枝那个傻逼老板让她穿的，她就是脾气太好了，一点也不知道拒绝。


    不行，得想个办法，不能让杨枝继续在那里受委屈了。


    看着甘鹿合上了电脑，杨枝问道：“你工作处理完了？”


    甘鹿：“嗯。”


    杨枝继续问道：“那我们现在走吗？”


    甘鹿一边收电脑一边说道：“等一下，带你去个地方。你现在方便吗？”


    杨枝点了点头：“方便啊。我老板给我放假了，她让我明天再去上班。”


    甘鹿痛心疾首地看了杨枝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那个破工作呢，倒也不必如此敬业吧。


    收拾完所有的东西后，甘鹿并没有立刻带着杨枝离开医院，而是去了另一栋楼挂了一个精神科的号。


    从杨枝17岁那年起，她的人生仿佛就只剩下了复仇，这是一个很危险的信号。一个人紧绷的时间太长了，那么突然松懈下来，那口气儿也就随之松掉了。


    为了复仇而活的人是没有以后的，他们不在乎生、更不在乎死，执拗地用自己的全部去追寻一个目标。一旦这个目标得偿所愿了，那么他们的人生也就彻底停滞了。


    这太可怕了。


    杨枝大仇得报后的迷惘他看得分明，甘鹿觉得杨枝很有必要做一个心理测试。


    不健康也没关系，他会带着杨枝，慢慢往前走。


    生活总归是充满了希望的，不是吗？


    面诊的医生是个很温柔的中年女人，她简单地问了杨枝几个问题，然后就让另一个实习医生带着杨枝去做了一个仪器测试，做完之后又做了一套测试题。


    等待结果的时候，杨枝有些好笑地看着甘鹿，反问道：“你担心我得抑郁症？”


    甘鹿倒也没有否认，只是赞赏地说道：“融入的挺好的，连抑郁症都知道了。”


    杨枝一副很骄傲的样子：“那是，我这几个月也不是白活的。”


    她看着甘鹿，只觉得这是一件无比好笑的事情：“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无解啊？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好好活着有多努力。生命很宝贵的，我很珍惜生命的，又怎么可能自杀呢？”


    那你又为什么要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跳下来呢？甘鹿想。


    甘鹿看着杨枝，眼神突然就变得心疼起来。


    杨枝儿时流浪，捡人家不要的东西吃，在死人身上找生路；成人后步步杀机，哪一次不是从阎王手里抢命。中毒、中刀、中箭……她身上有多少伤，她怎么挣扎着活过来的，甘鹿都一清二楚。


    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甘鹿想。


    甘鹿的眼睛带着一种难以诉说的情绪和魔力，杨枝愣愣地看着他，也看着自己不知所措的倒影，她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果然啊，还是回不到以前在山上自在的样子。


    甘鹿啊甘鹿，你为什么总是要让事情变得那么尴尬呢？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你要的我又给不了，我又该怎么办呢？杨枝无奈垂下了眼睛。


    继而挪开了视线。


    杨枝不是个笨蛋，无论是读书还是习武，都可以称得上一句天资聪颖，可偏偏现在要面临的问题是她绝对的知识盲区。


    也没有人教过她该怎么办，毕竟她还没来得及情窦初开，那个能教她的人就已经不在了。


    杨枝从来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她能干脆利落地对蒋棋说“我不喜欢你”，却无法对甘鹿说出这句话。


    到底是当局者迷。


    好在这时，结果出来了，医生叫了杨枝的名字，甘鹿先一步反应过来了，他很好地收敛了眼中黯淡的情绪，然后拉着还在当鸵鸟的杨枝去听结果。


    草率了，没控制好情绪，甘鹿有些懊恼地想。


    结果很好，没有确诊抑郁症，只是有这方面的倾向，而且程度并不严重，现在年轻人压力都很大，不少人也都会有这种心理疲惫的情况。


    好好调理、好好疏解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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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可以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


    虽然昨晚才刚下了一场雪，但今天阳光却格外地好，照在人的身上，暖洋洋的。


    杨枝踩在未化的残雪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印出来的一个个脚印。颇为得瑟地说：“我都说了，我为了活着很努力的。”


    甘鹿先是松了口气，然后试探性地问道：“总归是个保障，你……最近很累吗，是因为工作？”


    杨枝摇了摇头：“应该不至于吧，我一向不喜欢在工作上为难自己。人嘛，总会有个情绪不好的时候，你昨天就是刚好撞上了，反正我觉得我现在还挺好的。”


    好个屁啊。甘鹿生气地想


    他掏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杨枝，杨枝有些茫然地接了过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甘鹿解释道：“我把你留下来的一堆东西全卖了，钱都在这里面了，很大一笔。所以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想工作也可以不工作，反正肯定够你花了。”


    杨枝震惊地看着甘鹿，不在状态地“啊？”了一声。


    所以她现在变成有钱人了？！惊喜来的太突然了，感觉好不真实啊。


    直到坐上了车，杨枝整个人还是懵懵的，虽然她不在乎钱多钱少，生活品质一向都很凑合，但傻子才会不喜欢天降横财吧。


    甘鹿奇怪地想，激动懵了？没看出来杨枝这么喜欢钱啊，很好，这是一个努力方向。


    甘家和顾家，他都要！


    杨枝突然开口问道：“那现在是我有钱，还是你有钱？”


    甘鹿被逗笑了，哄小孩似的说道：“你有钱，你有钱。你最有钱了。”


    杨枝兴奋地看着他：“那如果你不想工作的话，也可以不工作了，我养你啊。”


    甘鹿：“……”


    杨枝知不知道自己的话多有歧义啊，不让自己有非分之想，干的、说的都是让人有非分之想的事情。


    甘鹿借着系安全带，回避了杨枝的视线，说道：“再议哈，工作还有别的用呢。把安全带系上。”


    杨枝乖乖地“哦”了一声，开始尝试着给自己系安全带，由于从来没有做过副驾驶，系的不是很成功。


    系着系着，她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等一等！这个场景莫名很熟悉啊。


    按照电视剧的发展，接下来男主就要俯身帮女主系上安全带，然后二人在“不经意”间深情对视，甚至有可能做出一些不成体统的事情。


    二级警报！二级警报！二级警报！


    果然，下一秒，甘鹿侧身准备给杨枝系，但还没来得及碰到杨枝，就被慌乱的杨枝重重地推了一把。


    “砰！”的一声，他狠狠地撞到了车门上。


    甘鹿：“……”


    他真的只是单纯地想帮杨枝系个安全带，没必要搞暗杀吧。


    杨枝连忙查看甘鹿撞到的情况，见没什么大事儿，才尴尬地笑了笑：“你直接用你的给我演示一下就行，下次我就会了。”


    甘鹿强颜欢笑，强忍着疼痛，咬牙切齿道：“好嘞。”


    有这样的武力值，别说他想干点什么了，能近杨枝的身就不错了。很好，很有警觉性，就这样对付那些心怀不轨的男人。


    见一个，打一个，甘鹿苦中作乐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