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不是周末的缘故，今天烤肉店里的客人明显少了很多。杨枝带着甘鹿，熟练地走向了那个吃了两次的位置，然后开始点餐。


    等餐的时候，杨枝正准备跟甘鹿说她对住所的打算，耳边就传来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你好，请问能拼个桌吗？”


    杨枝抬头看去，脸倒是没什么印象了，但是那头扎眼的蓝毛倒是让杨枝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上次那个拼桌的人啊。


    杨枝指了指周围空着的桌子：“可是现在有座位啊。”


    蓝毛小哥耷拉着眉头：“一个人吃饭太孤单了，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所以可以吗，姐姐？”


    “孤单”这两个字一下子就戳中了杨枝，杨枝讨厌这种感觉。


    这个男生上次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说，并没有给杨枝的用餐造成影响。而且人家上次也确实把她的饭钱给付了，还送了她一个挂坠，确实是很有礼貌了。


    杨枝的眼神软了下来，她为难地看向了甘鹿，询问道：“可以吗？”


    蓝毛小哥也可怜兮兮地对着甘鹿问道：“可以吗？哥哥。”


    甘鹿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微笑着，咬牙切齿地回道：“可以啊。”


    要不是为了在杨枝面前维持善良大方的人设，他肯定让这个死蓝毛有多远滚多远。


    很明显，他们在约会啊，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见啊！


    天杀的，杨枝怎么这么招弟弟啊，前有蒋棋，后有蓝毛，真的很烦啊。虽然杨枝长得好看，能力强悍，为人善良，三观正直……优点多的根本就说不完，但是能不能只有他一个人看见啊。


    甘鹿很矛盾，他既想让人知道杨枝有多好，但是又很想让这些好只属于他，他现在终于理解那些为了爱情疯疯癫癫的小年轻了。


    甘鹿自诩情绪稳定，但现在他的稳定已经碎成了渣渣，也开始起起伏伏的了。


    真讨厌。


    于是，一场诡异的饭局就这样在甘鹿的不爽、杨枝的无知无觉和小蓝毛的专注进食中开始了。


    就当他是团空气吧。甘鹿无奈地开始自我催眠。


    甘鹿把烤好的肉片夹到了杨枝的盘子里，问道：“吃饭前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啊？”


    绝对有，只不过还没来得及说，然后就被不速之客给打断了。


    杨枝把肉片在蘸料盘里滚了一圈，正准备往嘴里送呢，听见甘鹿发问，又把到嘴边的肉给放下了。


    杨枝咽了咽口水，说道：“我现在住的房子是一个一居室，苏荷租的房子是个两室一厅的房子，我们是一个楼层的，我可以搬过去和苏荷一起住，然后你住我现在的房子，你觉得怎么样？”


    杨枝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环境差了点，毕竟是老小区了，设备老化，隔音也不太好。但是大家住的近一点，彼此之间可以互相照应。你不是不想一个人住在陌生的地方吗？”


    当然好啊，这也太好了吧。


    甘鹿本来只是想以住所为切口卖惨的，也没真指望杨枝能给他找到合适的房子，没想到杨枝这么放在心上，连地方都给他找好了，还那么近。


    他还以为要费尽心思打听出杨枝的住所，然后在她附近租一个房子呢。


    惊喜来的有点太突然了。


    甘鹿正准备回答，小蓝毛却突然插话问道：“你们不是男女朋友啊？”


    甘鹿：“……”


    什么鬼，刚刚不是挺安静的吗，就不能一直保持这种安静吗。这小蓝毛到底什么来头啊，奇奇怪怪的。


    杨枝仔细思考了一下男女朋友的含义。在她的世界，郎有情妾有意、双方长辈也都同意的话，那么二人很快便会成亲。当然了，这是好的情况，现实情况更多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是盲婚哑嫁。


    但是在这里，大多数的人在结婚前会进行一项叫做谈恋爱的活动，而彼此的身份，就是男女朋友。


    恋爱全凭个人意愿，这段关系持续的时间依人而定，长短都有。如果不合适的话，就不用再进行下一个阶段，也就是结婚了。


    杨枝觉得，这是时代进步的表现，通过一定时间的接触来判定适不适合共度一生，比以前的盲婚哑嫁要好很多。


    只不过时代在变，人也在变，有时候谈恋爱也只是为了自己开心，大家各取所需，及时行乐，不一定要结婚。


    这着实给了杨枝不一样的观念冲击。


    “杨枝？”看着久久不语的杨枝，甘鹿紧张地叫了一声。


    杨枝猛地回过神来，眼神从甘鹿扫到了一边的小蓝毛脸上：“不好意思啊，我跑神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小蓝毛笑了，意味深长地说道：“姐姐你要擦亮眼睛啊，现在的男人都很会骗人的。”


    在听到杨枝的回答时，甘鹿的心里其实小小地失落了一下。尽管理性上知道杨枝说的很对，但情绪上的波动是他没有办法控制的。


    暗恋……啊，不对，明恋好苦啊。


    杨枝面无表情地看了小蓝毛一眼，没有搭腔，只是吃掉了盘子里快要冷掉的肉，然后才开口说道：“你换一个桌子吧，这顿饭我请了，就当是还你上一次的人情了。”


    小蓝毛惊讶且不解：“为什么啊？！”


    杨枝：“我其实不喜欢和陌生人一起吃饭，上次是因为你全程都没有说话，并没有打扰到我吃饭，所以我才会答应你这一次的请求。但是刚刚，我觉得你说的话很没有礼貌，很冒犯，而且你让我的朋友不开心了。”


    杨枝的语气从始至终都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小蓝毛问道：“你生气了吗？”


    杨枝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


    小蓝毛错愕地看着杨枝，然后突然就笑了，这个姐姐也太有意思了吧。


    漂亮的人很多，但是又漂亮又有意思的，可就不多了。


    “好吧好吧，对不起喽。”小蓝毛一点也不内耗地道了个歉，然后收走了自己的餐具。他并没有根据杨枝说的换一张桌子，而是拿着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了。


    离开前，他笑着对杨枝说道：“下次见面的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的名字。希望到时候我们也能成为朋友。”


    杨枝：“……”


    她其实并不好奇这个人的名字，也并没有兴趣和他成为朋友。


    甘鹿：“……”


    神经病，这人绝对是个神经病，到底是哪家精神病院没看好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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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他放出来祸乱人间了。


    不过吐槽完后，甘鹿觉得心里涌起了一股后知后觉的甜蜜。这种感觉，就好像脑海里炸开了一朵朵欢快的烟花——杨枝在维护他诶。


    小蓝毛终于离开了，甘鹿感觉空气都变得更清新了。


    他心情颇好地继续往杨枝碗里夹肉，然后就听见杨枝问道：“你还没说我这个方案你觉得怎么样呢。”


    杨枝真的是一个逻辑严密，且不会被轻易打断思路的人，都绕了这么一大圈了，她还记得最初的话题是什么。如果在这里长大，正常地接受教育，那她一定会是那种商场上雷厉风行、杀伐决断的女强人。


    当然了，不管成长轨迹如何，她总会成为优秀的人。甘鹿想。


    甘鹿点了点头，笑着回道：“好啊，当然好。能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和朋友成为邻居，真的是一见很幸福的事情。”


    “你幸福吗，杨枝？”


    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你那个虚无缥缈的师父，你愿意维持这样平淡幸福的生活吗？不被执念所困，随心而活。


    杨枝微微一笑，给出了面对苏荷时一模一样的答案：“我姓杨。”


    甘鹿：“……”


    哇塞，这梗真的烂透了。


    所以你现在还没有办法肯定地说出“我幸福”这三个字吗？你还是放不下啊。甘鹿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吃完饭，甘鹿没有立即送杨枝回去，两个人围着附近的公园转了一圈，全当饭后消食了。


    冬天的夜晚还是有些冷了，如果是夏天就好了。杨枝幸不幸福他现在还不知道，反正自己现在真的很幸福。甘鹿想。


    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公园再大，也总是会转完的。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了回家的路上，杨枝一边发消息，一边对甘鹿说：“我明天早上就直接去上班了，搬家的事情我跟苏荷说过了，你直接找她就行。她会帮你的。”


    甘鹿：“好啊，那明天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吧。”


    杨枝：“你问问她想吃什么就行了，我晚上不回来住。”


    甘鹿有些激动：“什么？你晚上不回来住？”


    杨枝点了点头，有些不明白甘鹿为什么这么激动：“对啊，周周拍戏的地方离得有点远，我工作的时候都是和她一起住酒店的。”


    甘鹿皱眉道：“那你这工作也太幸苦了吧，这不就意味着没有准确的上下班时间，纯牛马啊。她是不是超级难相处，总是给你气受。”


    杨枝笑了：“没有，其实还好，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她长得好看啊，看见她心情就很好，而且给钱真的很多啊。”


    甘鹿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扎了个小洞，凉风嗖嗖地往里进。还长的好看，能有多好看啊，杨枝不会……喜欢女生吧？


    是了，时代在进步，人类在发展。以前人们理所应当地认为男生会喜欢女生，而女生则喜欢男生。但其实随着社会的越来越开放，人们的性向也变得更加地自由。同性恋、双性恋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他好像真的没有认真思考过杨枝的取向问题。


    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希望的？


    甘鹿迟疑且忐忑地发问：“你……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