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


    几乎是下课铃声响起的同时，高中生们一窝蜂涌出教室，扎着高马尾的吴琦月拉着同桌苏宁宁挤出人群，跑到自行车棚找单车，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催促，说要去三条街外的商场看葫芦摆件。


    还不是下班高峰期，商场里的人不算多，吴琦月和苏宁宁两身橙黑相间的校服装扮格外显眼，两人左转右转，然后走进一家卖玉石的店里。


    苏宁宁指着玻璃柜一层的葫芦摆件，用胳膊肘杵吴琦月，声音有些激动：


    “你看你看，就是这个了，是不是和我们之前打碎的一模一样！”


    吴琦月气还没喘匀，顺着手指方向去看，看到玻璃柜里摆着一件墨绿色的陶瓷葫芦摆件，葫芦精致可爱，莹润有光泽，吴琦月伸手比了比，倒是和之前摔碎的摆件大小一样。


    店员姐姐把葫芦拿出来，面带微笑为她们展示：“两位好眼光，这个葫芦摆件是我们店里卖得最好的一款，你们看这做工很精致，葫芦上有个‘福’字，然后呢，托着葫芦的这个底座是全铜的，手感厚实，没有大的瑕疵也没有裂痕，整个摆件只要299元。”


    299元？


    “姐姐，摆件可以打折吗？”


    “呃，不好意思，这款葫芦摆件一直都是这个价格。”


    “苏宁宁你在干什么，这么讲价她肯定不会同意啊！”吴琦月扯苏宁宁衣袖，表情有点为难，299元这个价格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太高了。苏宁宁表情也同样为难，于是开口商量着：


    “李老师的葫芦摆件我们两个都有责任，要不是你突然吓我我也不会失手摔碎，你也看见李老师知道后有多伤心，她对我们这么好，而且教完我们这个学期就走了，以后也不一定见得上一面……”


    吴琦月满脑子都是299，五官皱成苦瓜样：“我知道，只是太突然了，我现在零花钱少得可怜，有点难办。”


    苏宁宁伸手捏捏身后的书包，盘算着：“好吧好吧，这件事我算主谋，你算帮凶，现在离期末就两个月了，这两个月加上我攒的零花钱，最多——最多能攒到一百多块钱，我再和我妈要一点能拿出两百。”


    那就还剩下一百。吴琦月自己的零花钱攒的不多，估计就三四十块钱，但是好在家里固定一个星期能给她十块钱，这么算起来到期末也能拿出一百。


    吴琦月这会儿胸有成竹，腰杆都挺直了：“那剩下的一百块钱我负责，咱们争取期末前攒够钱，买个一样的摆件赔给李老师。”


    两人离开商场，互相告别，各自回家。吴琦月踩着单车穿梭在大街小巷，一边主意来往行人一边想着摆件的事。


    虽然计划很完美，但她终归是不舍得一下子花出去这么多钱的，毕竟按她有钱就花的习惯，零花钱能攒到三四十实属不易，更别说要在期末前攒到一百块，她真的能做到这件事吗？


    吴琦月想着想着就开始懊恼当时怎么就这么嘴欠，明明看到苏宁宁手里拿着摆件还是忍不住上前吓她一跳。


    啊啊啊啊啊烦死人了！！！


    吴琦月控制住摇摇晃晃的自行车，让它靠边直线穿过小巷子。这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巷子三米多宽，两边开满肉档菜档，空气中混杂的味道并不好闻。有间杂货铺刚好在进货，杂七杂八的商品堆在门口，一个大爷站在路中央和店主拉扯着要拿走不用的纸箱，这下显得巷子更窄。


    吴琦月轻车熟路避开过往行人，然后在准备转弯的时候看到巷子尽头有家垃圾存放站。


    标识灰扑扑的，很不起眼。


    垃圾存放站设置在这种地方真的合理吗？这条巷子被阳光光顾的日子屈指可数，上个月有一家鱼档老是把混着鱼鳞残渣的污水往道路上泼，那会又是雨季，天气闷的很，弄得空气中都是冲天的鱼腥味，几欲作呕，被人投诉才关店不做了。现在垃圾站设置在这么封闭的地方，时间久了真的不会蟑螂老鼠满地爬吗？


    好奇心驱使吴琦月上前查看，她捏着鼻子慢慢踩车靠近，却惊讶这个垃圾存放站一点臭味都没有。


    这个垃圾存放站和其他地方的一样，墙壁挖出五十厘米宽的空间用来投放垃圾，下方还贴着垃圾分类的标识贴纸，不同的是这里的贴纸很干净，一点油烟污渍的痕迹都没有，但是看着贴上去很久了。


    站点里的空间不大，光线却意外敞亮，里面摆着六个黑色的大垃圾桶，都是过腰的高度，是很常见的款式。垃圾桶全是敞开的，里面装满了空塑料瓶。


    天啊这简直就是宝库啊！


    垃圾站还有个门口，没东西拦着，谁都可以进去。吴琦月从门口朝里看，发现里面除了装满塑料瓶的垃圾桶，地面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人。


    那就更不对劲了。吴琦月朝前朝后看发现没人注意她，那位大爷还在和杂货铺店主扯皮要拿走纸箱子，嗓门大到这里都听得见，可是这里这么多空瓶子居然没被大爷拿走？


    吴琦月踮着脚想要看更多细节，发现除了垃圾桶，垃圾站里有面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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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挂着一个铁盒子，样式和收信箱差不多，上面写着字：


    系统回收箱。


    手机系统电脑系统她知道，大哥经常挂嘴边，系统学习系统复习她也知道，因为学霸二姐经常讲，但是系统回收真是闻所未闻。


    不懂，估计又是什么新型名词。吴琦月选择略过，但除此之外，垃圾站里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于是她将目光重新放回六大桶塑料瓶上。


    人一旦需要用钱就会对周围可换资源进行评估，吴琦月想着一个空瓶子一分钱，这么大的垃圾桶起码能装一百多个，能换一块钱，那么六个大垃圾桶，就是六块钱，运气好能卖七块钱，要是每周都有这么多的瓶子捡，到期末能换四五十块钱呢。


    想想就很开心！


    也不怪她想这些，攒钱真的太难了，虽然她当时信心满满表示期末之前能拿出一百块，但是这意味着期间什么都不能买，吴琦月对自己抵抗诱惑的能力不抱希望，毕竟她要是有这毅力，早就奋发图强考上重点高中而不是在普通高中得过且过。


    身后传来大爷骂骂咧咧的声音，吴琦月赶紧靠近墙壁避开，她看着大爷提着一沓纸箱和几个空瓶子一瘸一拐走远，一点也没注意到她身边的垃圾存放站。


    折腾半天也捡不了多少纸皮瓶子，看来收废品确实是件累活。吴琦月望着大爷嶙峋的背影，觉得自己如今也没到非要捡瓶子去卖的地步，于是出声告诉大爷这里面有很多瓶子没人拿走，要不要顺便带回去。


    大爷回头疑惑看着吴琦月，骂了句脏话就走了。


    不是？不要就不要吧，骂人干嘛呢？


    吴琦月又气又恼的，觉得大爷不识好歹，再看一眼垃圾桶的塑料瓶之后，她就骑车回家去了。


    这瓶子谁爱捡谁捡，吴琦月想着最近她表现这么好，不如学苏宁宁撒撒娇让爸妈出多点钱得了，真去捡瓶子卖那得捡到地老天荒啊？


    吴琦月骑车到家楼下，锁好单车上楼，还没开门就闻到红烧肉的味道，门一打开，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


    “妈妈我回来了——”


    吴琦月一边换鞋，一边打腹稿准备好几种不同的说辞，或者等会儿有眼力见的主动做家务打下手，争取把老妈哄得高高兴兴的，想着今天怎么也得拿到几块钱。


    没人回应。吴琦月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换上拖鞋后快步走进客厅，然后看到爸爸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


    尾音戛然而止，吴琦月抿紧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