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阳从家里接了徐淑华，也没开太远，就到附近一家不错的菜馆吃饭。


    这个菜馆还挺有名。


    地道的北方菜系，适合都城百姓的口味。


    周围小区多，人流密集，再加上许多有钱人都开着车跑十几公里来这里吃饭。


    菜馆一到吃饭时间，排号都排到了上百。


    不过这家小馆的老板跟赵北阳认识。


    赵北阳从前帮他打过一个官司，后来成了朋友。


    所以他们一来，老板特意给他们留了一个包间。


    徐淑华拉着姜末的手，亲昵地在前面走。


    刚到菜馆，旁边一辆车子停在了门前。


    那车子姜末现在闭着眼都认得出。


    下午刚坐过。


    菜馆门前热闹非常，周围的小贩也沾了菜馆的光，生意火爆。


    十里长街，路边都是推车，烟火气蒸蒸，仿若山岚撑开滔滔墨夜。


    谭辞停了车子，和楚子阳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楚子阳一面走一面抱怨：“为什么非来这家吃，这么多人，要排到什么时候？”


    “这家好吃。”谭辞没什么表情，双手还是插在裤子口袋里，目光微眯着看向小菜馆。


    姜末转过眼，正好与谭辞四目相对。


    谭辞的脚步慢了下来，目光落在她旁边的两个人身上。


    他神情疏离，笑容有些勉强。


    姜末还没讲话，赵北阳也看到了谭辞。


    他扒拉开姜末，直接从后面钻了出来，兴奋地朝他挥手：“hi，peter，这么巧？”


    巧你妹！


    楚子旭很想在心里骂一句。


    不过他看见拉着姜末的中年妇女，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赵北阳的母亲。


    这母子俩长相不太一样，但头型就像孪生而出。


    怎么丑怎么打扮。


    “怎么是他们？”楚子旭不是太高兴。


    他是知道姜末结婚了，可没想到这么尴尬的一幕让他给碰上了。


    他转头看了眼谭辞。


    “要不要换一家？”


    谭辞对姜末颌了下头，再次看向外面排着的长长的队伍。


    “照这么等下去，估计后半夜才能吃到。”楚子旭不遗余力地怂恿。


    因为太他.妈尴尬了。


    姜末站着没动。


    乌泱泱的菜馆门前，赵北阳却盛情邀请：“吃饭呀，这时候不好等位子，正好我订了包间，要不要一起？”


    谭辞淡淡看他一眼，目光一略，转回到姜末身上。


    她这会儿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穿着休闲，还把头发披散下来，挽着旁边中年女子的手臂，有说有笑。


    姜末不常这么开怀的笑，她眼睛有些媚态，脸骨饱满，穿得再休闲，再清纯，眯起眼睛笑时也像片羽毛，有些挠人。


    楚子旭已经摆手拒绝：“不了，我们换一家吃。”


    姜末站了一会儿，不过去打招呼实在说不过去。


    她长发一荡，迈下了台阶，旁边的徐淑华也跟了过来。


    谭辞抬起眼时，姜末刚好看过来。


    不算远的距离，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却都没有要转开的意思。


    旁边的人流涌动，在这浅淡又莫讳的目光下都成了背景板。


    世界安静下来。


    她刚才听到赵北阳的问话，但谭辞没答。


    其实一起吃顿饭倒也没什么，这菜馆有名，想必谭辞也是喜欢的。


    只是谭辞犹豫这么久，让姜末有点琢磨不定他的意思。


    这事的确有些尴尬，她想他可能会拒绝。


    “阳阳，这是你朋友啊？”徐淑华笑眯眯地看着谭辞：“小伙子长得还挺帅。”


    “妈，这是姜末的同事。”


    徐淑华笑意更浓：“末末的同事啊，那正好，一起进去吃吧。”


    姜末下巴轻轻努了下菜馆里面，问得也随意；“进去吗？”


    她呢喃而温吞的声音，本来不太悦耳，还有些刺耳。


    一双眼四下乱瞟，表情有点难以形容，好像还轻轻嘟了下唇。


    谭辞把眼转开。


    他朝徐淑华淡淡一笑：“那打搅了。”


    “没什么打搅的，都是朋友。”


    乡下人都好客，徐淑华笑得热情，拉起姜末和赵北阳转身走进了菜馆。


    楚子旭不可思议：“你真进去，人家一家三口，你去多尴尬？”


    谭辞撩他一眼：“有什么可尴尬的？你要不吃，你先走。”


    楚子旭：“......”


    楚子旭：“别一会儿吃着饭，你觉得心里不好受就行！”


    他哼一句，抬步大方地走进去。


    尴尬的又不是他，谁尴尬谁知道。


    谭辞看着这无边的夜色，心里突然冷笑了一声。


    菜馆人多，但包间清静。


    这里的包间说不上多高档，但贵在一间难求。


    走进包间，姜末拉住赵北阳，蚊呐般问他：“你干么叫他们进来？”


    一起吃顿饭没什么，但赵北阳用心险恶就有问题。


    赵北阳小声道：“你不觉得这是试探他的好机会吗？”


    姜末瞪他：“你有毛病！”


    身后谭辞和楚子旭已经走了进来，两个人坐到位子上。


    “实在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一家人吃饭了，这顿我们请。”楚子旭倒是豪气，情场老油条，情商自然高。


    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


    上次的事赵北阳自知理亏，今天让他们来吃饭，一来是为了试探，二来是为了道歉。


    “这顿我请，算是赔罪。”


    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进包间，赵北阳抢了过来：“都别跟我抢，今天谁买单我跟谁急。”


    楚子旭：“......”


    谭辞坐在那里，显得有些沉闷。


    他这么爱说话的一个人，今天只是笑笑，却一言不发。


    姜末觉得空气都稀薄起来。


    圆桌很大，足够坐十二三个人。


    他们只有五个人，坐下显得疏离。


    姜末和谭辞正好坐对面，她正好将谭辞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今天怎么说也不会跟着进来吧？


    所以，还是她想多了。


    姜末有些自嘲，扬声告诉赵北阳：“peter开车，他不能喝酒，给他叫杯饮料吧。”


    楚子旭：“......我开车。”


    他和谭辞在一起时，都是他开车，谭少爷怎么可能自己开车。


    也就和美女在一起时他才会开。


    姜末：“......”


    赵北阳看出点猫腻，心里忍着笑：“反正我开车喝不了，我妈和姜末也不喝，要不然都喝饮料吧？”


    “peter，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谭辞没意见：“随便吧，没什么想吃的。”


    楚子旭：“......”


    没什么想吃的你来？


    饭桌上安静了一瞬，徐淑华看着姜末笑道：“末末，你上班这么辛苦，要不然就干脆别干了，北阳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律师，他养得起你。”


    赵北阳这些年的确有些积蓄，算不上爆富，也小富了一下。


    姜末睨着赵北阳冷笑：“你养我？”


    赵北阳转开眼不敢看姜末那种讨债的表情，打着哈哈：“妈，姜末现在就要成名了，你让人家辞职，多不合适，现在女性也能顶半边天。”


    “什么半边天，我就知道女人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上班那是男人的事。”徐淑华也知道不能多说什么。


    姜末大学毕业，工作有成，贸然让人家辞职，怕姜末会揭竿起义。


    “算了算了，先吃饭，以后再说。”


    姜末反正无所谓，她倒想看看，赵北阳这谎话能说到什么时候。


    对面的谭辞抬起了头，目光严肃：“阿姨，姜末现在正在对接国际大赛，如果成功的话，她就可以走出国门，将自己的作品向世界展示，成为世界名家。”


    徐淑华：“......”


    世界，名家？


    那到时候她还看得上自己的儿子吗？


    徐淑华明显不高兴了。


    楚子旭心里哎呦一声，赶紧圆道：“菜上来了吗？我听说这家菜馆最有名的就是辣子鸡，和水煮鱼......”


    “妻末今天下午不舒服，医生说她不能吃辛辣和生冷的东西。”谭辞淡淡开口。


    他是看着赵北阳说的，语气随意而慵懒。


    好像只是在说一件路边围观的事情。


    楚子旭默了。


    “末末不舒服吗？”徐淑华赶紧抓着姜末：“哪里不舒服？”


    旧事重提，姜末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里。


    她瞪了眼谭辞。


    他却不以为意地转开眼。


    这要她怎么说，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是月经痛。


    “是肠胃不太舒服，已经没事了。”她轻描淡写。


    谭辞状似漫不经心，低头夹菜：“可是大夫让你忌口，还让你好好休息。”


    姜末：“......”


    包间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静置。


    楚子旭在桌子下面碰了下谭辞的腿，朝他挤了挤眼。


    让他闭嘴。


    徐涉华脸色也明显不好看。


    她看了看自己儿子，再看看谭辞，刹时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如果换作是她，也不会选自己儿子。


    她讪笑了两声：“阳阳，末末既然不舒服，你给她叫碗鸡汤，鸡汤最补身体了。”


    鸡汤？


    她又不是做月子。


    “没必要这么麻烦，我真的没事了。”


    她又瞪了眼对面的谭辞。


    男子头也不抬，乌睫遮挡住眼底的情绪，看不出他是个什么心思。


    姜末也猜不透。


    她只是来个例假，就算他真的关心自己，也应该适可而止。


    屡次开口提醒，倒像是故意的。


    该不会是在报复那天晚上的事吧。


    赵北阳出去叫了碗鸡汤，回来时路过谭辞身边，眸光一瞥，正好看到他藏在桌子下面的双腿。


    顿时心花怒放。


    他一脸奸笑着走过去，一只手搭在谭辞的肩上，指着桌上的一道菜：“这个菜特别出名，你多吃一点。”


    姜末拧住了眉：“赵北阳，你给我过来。”


    赵北阳：“.....”


    吃不到我还不能摸一下吗。


    徐淑华脸色有些红润：“阳阳，你搂人家一个男人干么，过来搂你媳妇。”


    赵北阳撇了下唇，悻悻地走了回去。


    他坐到姜末身边，换来一记狠狠的厉目。


    谭辞默不作声地吃着饭。


    桌子上七八道颜色鲜艳的菜肴，楚子旭只觉得反胃。


    这种情况，他居然还能吃得下去。


    真不是人！


    徐淑华看着谭辞，试探着问道：“我看这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有对象不？”


    谭辞还在夹菜，没有抬头。


    徐淑华脸色微沉。


    楚子旭碰了他一下，谭辞还是没有反应。


    他只好掐他。


    谭辞抬起头，目光有些茫然。


    “人家问你有没有对象？”楚子旭半掩着唇小声重复。


    “我结婚了。”


    “哦，结婚了。”徐淑华笑眯了眼。


    结婚了就好。


    姜末手上的筷子顿了一下。


    谭辞说这句话时，故意加重了语气，好像是为了宽徐淑华的心。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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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释一下和赵北阳的关系。


    但又一想，她已婚这件事也不是假的。


    雾蒙的眸尖一甩，姜末决定还是将错就错下去。


    面对一桌子的美食，姜末顿觉寡然无味。


    她勉强吃了几口菜，已经觉得吃不动了。


    吃了饭从菜馆出来。


    谭辞向赵北阳道了谢。


    赵北阳又趁机过去卡油，勾肩搭背：“那天晚上的事咱们扯平了，怎么样？”


    谭辞点点头：“我们先走了。”


    他朝徐淑华颌下头，目光略过姜末，不犹豫地和楚子旭步入夜色之中。


    姜末看了会儿他的背影。


    依旧是笔挺的黑色T恤，收敛的颜色却没能敛去他宽厚的肩膀，衣衫顺着他背脊两侧的线条向下收紧，即使黑夜模糊了视线，但他宽肩蜂腰的轮廓像印在了黑色中，清晰可见。


    徐淑华催促他们上车。


    她只好收回了目光。


    夜色阑珊。


    路边的繁华依旧不减，炊烟弥漫长街。


    坐到车里，谭辞拿出一包烟，用点烟器点上。


    指尖一点腥红的火光擦亮他的眼，炯亮又有些萧条。


    他摇开车窗，手肘抵在上面，看着外面的繁华。


    楚子旭也没有开车，反而饶有兴致地看他：“抽烟？”


    上次看他抽烟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谭辞吐了口辛辣的烟气，若无其事道：“再不抽就过期了。”


    楚子旭白了他一眼。


    他回头看了眼赵北阳的车。


    他的车子越过他们，扬长而去。


    姜末的确长得漂亮，她身上还有一种成熟女性的韵味。


    说实话，这样的女人放在楚子旭身上，都无法抗拒。


    赵北阳的确配不上姜末，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车里弥漫着烟草的味道。


    谭辞吐了口烟，神情有些担忧：“你上次给我说的那两个方法.......”


    “怎么了？”


    “别再教别人了。”


    楚子旭：“......”


    —


    谭辞给姜末请了一周的假，姜末无事可做，只好拼命画图。


    乔治那边如时去了思君咖啡馆。


    据姜微说，乔治的奶奶兴得不得了，非要请她吃大餐。


    看来这招的确管用。


    “姜末姐，乔治还问我，下次老板娘什么时候有空？”


    姜微不敢多问，可这会儿也忍不住：“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让老板娘给他开后门。”


    姜末也不知道谭辞和老板娘是什么关系。


    应该关系匪浅。


    可是再有下一次，她也不知道行不行。


    关键是她也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我再想想，这几天他如果约你，你就和他出去。”


    末了，她叮嘱道：“记住，天黑别出去，别去人少的地方。”


    乔治这个人她还不了解，为了保证姜微的安全，还是叮嘱她一声比较好。


    到了晚上，金金的微信顶了过来。


    金金：【末姐，在家吗？我过去找你。】


    姜末：【？】


    姜末：【你认识我家？】


    金金：【老大告诉我的。】


    姜末：【......】


    她不好拒绝，只能一口答应下来。


    半个小时后，金金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进了门。


    累得她直喘。


    姜末一脸莫名其妙：“你这是看望病人？”


    金金换了鞋进来，先打量姜末的小窝，小姑娘飒利地笑道：“老大说你这两天不舒服，非让我给你买点东西过来。”


    她打量姜末，满眼担忧：“末姐，你得了什么病？”


    姜末：“......我痛经！”


    “啊？”小姑娘神情都僵住了。


    姜末给她倒了杯水。


    金金有些哭笑不得：“我们都以为你得了什么绝症。”


    姜末：“......我真是谢谢他。”


    金金喝了口水：“估计他也不太懂，老大也是一片好意。”


    他可真是太好意了，弄得全世界都以为她快死了。


    姜末看了眼金金带过来的东西，全部是补品。


    “要不，你还是带回去吧，我怕我补吐血。”


    金金：“......”


    一晃一个星期过去了。


    乔治还在追问姜微。


    姜末有些为难。


    但现在是攻略他奶奶的最佳时机，她又不想放弃。


    隔一周上班，公司同事看见她，都跑过来嘘寒问暖，好像姜末大病出愈。


    你一句我一句，姜末却一直在应付。


    进了更衣间，徐艺也钻了进来。


    “姐妹儿，你到底哪坏了，据说哪天是谭辞把你抱出去的，这么严重？”她紧张地打量着姜末。


    徐艺也请了一周的假，跟她妈出去旅游了，估计也是今天早上来时才听说的。


    姜末换着衣服，实在没脸说出实情，目光一阵乱瞟：“都好了，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你歇了一个星期？”徐艺还是不信。


    姜末眼角一阵抽搐，恨不能把菜刀把谭辞给剁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转了话峰：“对了，我不在的时候，公司有没有什么事发生？”


    徐艺号称小灵通，她人不在，比在的人都能掌握八卦的动态。


    她这一问，还真的成功转移了徐艺的视线：“你还真别问，真有一件大事。”


    “什么事？”


    “3组组长不是离职了吗？公司又招来一位。”


    “哦？”


    “也是国外留学回来的，超级无敌大美女。”


    姜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