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寒冬如约而至，第一场雪到了，便连绵不绝，直到漂白了天地才间歇渐止。


    寒冬突至，让流连病榻的曹丕更加难过。


    匆忙撤出临淄，来到南皮，条件根本无法和临淄相比。


    形势危急，曹丕日夜忧虑不安，病情十分严重。


    那一日曹冲被召到南皮后，曹丕便将所有的政务委托给了曹冲处置。


    今日的风雪早早停下，曹丕寝宫内的侍者们进进出出，一阵忙碌。


    “快快，去将后园的雪扫开些。”


    “记住不要破坏雪景，只将路扫出来即可。陛下要和泰安王殿下去赏雪。”


    “快，陛下御寒的衣物全部准备好，陛下快醒了。”


    “还有，看看泰安王殿下到了没有！”


    “快，一切都要快。陛下待会儿醒了，看没有准备好，怪罪下来都得掉脑袋。”


    总管紧急布置着一切事务，一切极为仓促，乱中有序，所有人又不敢弄出大的动静来，恐怕吵醒了曹丕。


    在众人慌乱之际，曹丕悠悠睁开了眼睛。


    “来人”


    曹丕虚弱的轻唤了声，总管虽然在紧急布置事务，但全身心还是紧贴着曹丕那边的，很快就发现曹丕醒了。


    “陛下”总管轻轻靠过去。


    曹丕透露着迷茫的目光，满是虚弱无力的样子。


    “泰安王到了没有？”


    曹丕开口就说了这一句话。


    总管没得到准确消息，不好立即回复，刚回头往后方看去，准备询问，便听门外有人传报。


    “参见泰安王殿下”


    “快去禀报，泰安王殿下来了。”


    总管闻声，赶忙回头轻声向曹丕禀报。“陛下，泰安王殿下到了。”


    曹丕咬牙，“扶朕起来。”


    总管闻言赶忙扶着曹丕靠坐在榻上，在他身后加了两个垫子。


    曹丕微微喘息，只是这么动了下，都感觉极为吃力。


    曹丕听到殿内嘈杂的动静，转眼看去，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总管闻言答道:“禀陛下，您不是要和泰安王殿下去游赏后园雪景吗，他们正在做准备。”


    曹丕艰难的喘了口气，“让他们都退下，传泰安王进来。”


    “是”总管起身离去。


    曹丕微微喘息着，看向一旁留下的两名侍女。


    “你们两个帮朕更衣。”


    “是”


    当总管引着曹冲进来时，曹丕正在两名侍女的服侍下更衣。


    “哎呦，你们两个笨手笨脚的，不知道忙快点儿，待会儿冻着陛下。”


    总管一见两名侍女穿衣服慢了，赶忙上前接过。三下五除二给曹丕穿好了内衬，然后赶忙接过一旁的大裘给曹丕披上。


    虚弱的曹丕穿上这厚重的一身，感觉身子都支撑不住晃动了起来。


    “陛下！”


    曹冲赶忙上前搀扶住曹丕。


    曹丕稳住虚浮的脚步，看了曹冲一眼。这次的目光中没有以往的猜忌，防备，还有君臣之间的疏离。


    或许是兄长对弟弟的目光，又或许是曹丕太过虚弱带来的假象。


    看着如此虚弱的曹丕抿了抿嘴唇，刚才他本能的是想喊一声兄长的。可是想到以往种种，两人之间的关系仿佛再也回不到最初。


    从曹丕登上王位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终究是君臣大于兄弟。


    这一生也就是这样了。


    “朕一连昏睡了数日，恍恍惚惚，懵懵懂懂，不知天明天暗。”


    “今早醒来，听闻漫天飞雪，心血来潮，想看一看这雪景。一下子就想到了你。”


    曹丕拍了拍曹冲的手，“还记得幼年时，每逢下雪，我们一起在雪中嬉戏的场景吗？”


    曹冲欣然一笑，“当然记得，都是陛下带着臣去的。”


    “朕早就说过了，你我兄弟之间，私下不用这么拘束。”


    “叫二哥，叫皇兄都可以，叫陛下，朕听着不舒服。”


    曹冲想了想，应了下来:“是”


    “皇兄”


    曹丕露出一抹微笑，“当年朕带着你在雪地里嬉戏玩耍，每每贪玩，受到父亲指责。”


    “时过境迁，真是怀念啊！”


    曹丕转头对曹冲道:“走，今日跟朕再去这风雪中看看，走一走。”


    曹丕刚想上前，曹冲却纹丝不动。


    “怎么了？”


    曹冲抿唇，“皇兄，你身体刚刚有好转，外面冰天雪地，寒风萧瑟，您还是不要出去了。好好在屋内静养，臣弟在这里陪着皇兄，也是一样的。”


    “唉，朕把你找来，就是让你陪朕去看看雪景的，在屋里怎么看。”


    曹丕摇头拒绝了曹冲的提议。


    见曹丕态度坚决，曹冲也不好再劝说。


    曹冲转头对总管等人说道:“陛下要去看雪，你们应当做好准备，陛下身体有恙，不能再受风寒。”


    总管躬身回道:“请泰安王殿下放心，奴婢已命人做好了万全准备。后院小道上的雪已经清扫完毕。”


    “等您和陛下前往后院时，奴婢会令人拉扯布帛挡风，端举火盆在旁边御寒。”


    “嗯”曹冲点头，考虑的很是周到。


    “不妥！”


    曹丕却道:“朕去后园的目的，是想看雪景。你们拉扯着布帛端举着火盆，让朕如何观赏？”


    “全部撤去，你们不必跟随！”


    曹丕态度坚决，丝毫不容人建议。


    “走，扶着朕，咱们去后院。”


    曹丕不容分说，催促着曹冲便向后面走去。


    微风渐起，轻雪飘扬。


    人说瑞雪兆丰年，只是如今这雪，在曹丕眼中却尽是悲凉意。


    “上一场大雪合肥失守，中原门户洞开。”


    “这一场大雪何其相似，冲弟，你说元城会是合肥，陈留第三？”


    曹冲一时沉默。


    “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朕也不知道。”曹丕无奈一笑。


    “自江南开战，这场大战已经持续一年半之久了。越打国力愈加疲惫，打到如今国土丧失大半，危急存亡！”


    曹丕说着，停住脚步，转头看向曹冲。


    “今日朕要对你说一件陈年旧事。”


    “你知道当年父亲临终之前，对朕说了什么吗？”


    曹冲一愣，王位传承，有些秘密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是他们需要知道而不知道的？


    曹丕凝眉，“这是一个荒诞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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