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罗阳这么讲，唐海林是不信的。


    连半信半疑都没有，因为这事情太专业了，根本不是系统外的人能琢磨的。


    之所以没有直接呵斥，完全是看在姜远山的面子上。


    至于老姜......


    因为电瓶车设计图纸的事情，因为这小子才大二，就在地产公司拿百万年薪的事情......他倒是不敢妄下结论的。


    “随着市场经济进一步发展，国家产业升级推动力度加强，相当一部分落后产能的企业都在近些年陆续倒闭。”


    罗阳给了姜帆一个放心的眼神，毫不露怯的侃侃而谈：“而且因为环保力度的上升，市里面小化工产业纷纷外迁到隔壁徽省以及外地......这就造成了市内相当多的一部分厂房闲置。”


    调子起的很高，说的也是事实。


    就像讲故事一样，吸引人的开头让大家都有听下去的兴趣。


    “据我观察，以前的这些厂区容积率大多比较低，对于土地资源的闲置浪费程度很高，由此设想一种可能，能不能进行拆迁置换呢？”


    “小罗啊，厂房拆迁的代价，远超你的想象啊！”


    唐海林听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开口了：“就算集中市里的财政收入也未必够，你这个想法有些想当然了。”


    “唐局，我的思路并不是一味的花钱去拆。”


    罗阳笑道：“而是集中置换！”


    “？”


    “怎么个置换法啊？”


    不等姜远山开口，姜帆捧哏了。


    “在各乡镇搞集中式工业商办产业园区。”


    罗阳抛出了一个新的名词，一下子吸引了姜远山和唐海林的注意力。


    “我们市里，不少老板都在围绕一些产业跑业务，但是他们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这是市场需求。”


    “还真是，我们市里的环保、电缆、模具、光伏、灯具等产业，不少跑业务的老板都是皮夹子公司，借用着企业的名头在外面跑，这个需求还真有！”


    姜远山自己的企业下面就有不少经销商，每年赚几百万的不少，都属于扛了皮包公司的个体户。


    “有了需求，那就可以创造产业。”


    罗阳的话越来越吸引唐海林和姜远山：“在各乡镇集中开发区，建联排别墅式办公场所，三层那种，面积不用太大，底楼陈列产品，二楼办公，三楼还可以住人......”


    唐海林这时候脸上没有了轻视之色。


    “这些带工业属性的商住两用楼卖给那些有需求的老板？”


    “不直接卖，和那些闲置厂房老板谈拆迁嘛，以旧换新。”


    罗阳回复道：“各乡镇集中开发区工业用地容积率抬升，利用这里面的面积差来达到节约土地的目的。”


    这句回复之后，茶室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足足有四五分钟，姜远山抬起头，神色复杂的看了罗阳一眼。


    “老唐，我刚才捋了一遍，还真有搞头！”


    “关键是我们系统搞不来啊......”


    “市里不有城投公司嘛，让他们牵头来搞，找几家建筑单位施工不就妥了。”


    姜远山笑道：“给增加你退耕指标不说，城投还能赚上一大笔，产业园区说不定还能招商引资来入驻企业......市里从上到下都得认你的好啊。”


    “大方向上是有点眉目了，里面具体细节......”


    “一事不烦二主，小罗，这计划是你提出来的，具体操作方案能弄吧？”


    “姜叔叔说能，那就一定能！”


    “哈哈哈......”


    姜远山哈哈大笑起来，冲着唐海林道：“


    老唐，就说今晚这顿酒，喝的值不值？”


    “得，莫名其妙被你套去50亩指标，回头我还得欠你人情......”


    唐海林直接把人情归到姜远山身上去了。


    罗阳毫不介意......将来都是我儿子的。


    “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去餐厅边吃边聊吧。”


    正事谈完，时间也到五点半左右了，姜远山起身邀请唐海林去偏厅入席。


    “帆帆......小罗，你们也一起吧。”


    “哼哼！”


    姜帆站起身的时候昂着头，得意的轻哼了几声。


    姜远山扭头，全当没看到。


    心酸啊......


    偏厅一张大圆桌，一圈12把椅子全是明式官帽椅，果然像姜帆说的那样，老姜酷爱中式风格。


    酒是坛装的陈酿汾酒，菜是家常菜。


    入席后，唐海林询问了罗阳一些细节，但也就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其余聊的就是天南地北了。


    姜远山本以为主角是他和唐海林，罗阳多半以倾听为主。


    无关情商智商，和阅历以及见识有关。


    为什么绝大部分年轻人去相关部门办事，总会觉得拘谨？


    而且时间呆不长，因为在人家办公室里，会有一种不知道聊什么的感觉。


    不奇怪，人家对你的话题不感兴趣，仅此而已。


    想想也是，轮到掌权或是掌握财富的，大多已经在四十上下，和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有什么好聊的话题？


    就好比你和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聊天，如果聊的是化妆、时尚、育婴、保养等话题，很容易聊起来，但是你要和她聊飞机、坦克和ak47，抱歉，人家真不觉得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人和人之间的交往，说到底，就是信息层面的交流。


    你说出来的话题，对方是否感兴趣？


    你表达的信息，能不能为对方增加知识储备？


    ......


    结果却是超出姜远山的预料。


    酒过三巡，菜过五轮之后，他发现唐海林已经和罗阳聊的很热络了。


    比如阳市未来几年房产市场的预期，大规模地产开发带来土地供应方式的改变，土地财政对于地方财政收入结构变化的利与弊......


    别说是唐海林了，他自己都听的津津有味。


    罗阳可不是胡说一通，很多都是来自于国家统计局的数字，很多都是来自于地产公司的内部研判。


    甚至有一些，来自于后世的总结。


    这顿晚饭吃到后来，唐海林甚至特意让罗阳换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酒盅也是频繁举杯。


    以姜远山对老朋友的了解，唐海林这是来兴致了，否则不可能酒到杯干。


    直到八点多散场，出门送客的时候，他还拍着罗阳的肩膀嘱咐。


    “小罗啊，有时间就去我办公室坐坐，我一般周一到周三上午都在......”


    目送司机开车接走唐海林之后，罗阳转身就要和姜远山提出感谢并告辞。


    “喝了这么多酒，今晚住山庄吧。”


    跟着出来送客的姜远山转身走向别墅里：“进来陪我喝杯茶，聊聊。”


    罗阳：“......”


    有客人在，他胆子还大一点，现在没有外人在了......


    咦，为什么心跳的这么快？


    还好姜帆走过来搀了他一把。


    室外庭院灯朦胧的很，谁也没有注意到姜远山的嘴角一直在抽抽。


    小棉袄漏风了啊......


    回到茶室后，罗阳也识趣，主


    动坐到了泡茶的位置。


    “姜叔叔，我来泡茶吧。”


    姜远山不可置否，看向女儿：“帆帆，你妈妈一个人在家......”


    “你也喝了酒的，我不放心，一会儿要帮你开车！”


    瞬间脸上浮现笑容，压都压不住。


    姜远山心情略好，看向罗阳道：“你的优秀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啊......”


    罗阳心里当即就咯噔了一下。


    好在手里忙着将烧开的水烫洗茶壶和茶杯，他低着头呢。


    听完姜远山的感叹之后，他一边往茶壶里装着茶叶，一边微笑着道：“其实我并没有姜叔叔想的这么优秀，说到底就是一个留恋家乡，贪图安逸的年轻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顿了一下，专心于泡茶。


    直到第一壶茶泡好，给姜远山和姜帆各倒了一杯之后，他才再次看向姜远山。


    “当下互联网浪潮兴起，新能源曙光乍现，如果要有能力和野心，应该在北上广深这样的大都市搏一搏。”


    罗阳发自内心的表述自己内心的想法：“姜叔叔，我愿意回到阳市，陪着姜帆，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姜帆手里端着茶杯，看向罗阳的眼睛里都快溢出幸福的感觉了。


    这时候老姜敢闹幺蛾子，她第一个不答应。


    “听其言，观其行。”


    姜远山多聪明，知道现在要给罗阳上强度是不可能的。


    “反正你们还有两年才毕业，不着急，先处着吧。”


    自姜帆的妈妈萧玉君出200万给女儿在松江买房子开始，再到姜远山今晚说这番话，也算是半官方的认可了罗阳和姜帆谈恋爱的事情。


    没见姜帆开心的眼睛都眯起来了吗？


    好在她情商也不低，知道这时候该干什么，于是主动挽住了姜远山的胳膊......


    姜远山心情复杂啊！


    接下来也没聊多久，安排了罗阳住宿的客房之后，姜远山带着姜帆就离开了龙潭山庄。


    罗阳独自在茶室里喝了一会儿茶，醒了醒酒之后，去房间冲澡。


    只穿了一条内裤的他回到床上，拿起手机翻开短信。


    今天手机里未读信息少的可怜，除去天气和95566以及移动的短信之外，就只有江雯和姜帆各自发给了他一条。


    而且看上面时间，居然前后相差不超过一分钟。


    他点开短信息，随后楞住了。


    江雯：罗阳，我想你了，睡不着！


    姜帆：老公，我睡不着，想你了！


    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