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两个半月以前。


    北城。


    空气冷的彻骨。


    清晨，暴雨初歇，整座湖心公园都被雾气笼罩着，路面积水很快结成一层厚冰。


    早起晨练的大爷大妈们一反常态，围在某处指指点点。


    处于话题中心的是一位身形纤细单薄的少女。


    她赤脚蜷缩在公园长椅上，身子侧靠着椅背，一头乌黑长发垂散至腰际。


    像是曳曳浮荡的海藻，光滑、泛潮。


    透过云层。


    雾霭光影轻柔地拂过她蝶翼般的长睫，在其眼睑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少女双眸紧闭，呼吸平稳，看样子好像是睡着了。


    她长相格外出众。


    如一幅江南水乡烟雨晕染出的水墨画卷，美得纯粹而惊人。


    至于为什么会被众人围观。


    那得从她的穿着说起。


    寒冬腊月，零下的气温，在一群包裹厚实的大爷大妈中，女孩儿身上那件薄而轻透的纯白吊带睡裙，别提有多突兀。


    这个季节，这副打扮。


    很难不让人把她和精神有问题的病患联系在一起。


    尤其。


    隔壁就是北城精神病院。


    “诶，姑娘，姑娘？”


    “姑娘？”


    热心大妈上前，试探着叫了几声都没能把人叫醒。


    “难道是冻迷糊了？”


    有人猜测。


    有人小声嘀咕。


    “绝对是从精神病院里跑出来的……”


    “正常人谁会在这里睡觉。”


    “就是……”


    “……”


    耳边人群议论纷纷，大妈不禁皱眉，瞅了眼躺在椅子上的姑娘。


    这天寒地冻的，放任不管可不行。


    来不及多想，她从包里找了几张报纸把女孩裹起来挡风，又喊人来搭把手，将自己坐轮椅的老伴和半躺在长椅上昏睡的少女换了个位置。


    随后嘱咐众人几句，推着轮椅直奔精神病院。


    ………


    ......……......


    虞茵是被颠醒的。


    刚睁眼的时候，视线还有些模糊，缓了好一会儿才将周围的景象看了一个清明。


    “......”


    白净的小脸上浮出一丝茫然。


    她觉得自己可能还没睡醒。


    要不然怎么会看到自己坐在轮椅上，一穿着厚棉袄的大妈正推着她在积冰的路面上狂奔？


    这画面太过诡异。


    而且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夏天，自己正在家里午休才对。


    .....梦。


    一定是在做梦。


    她揉了一下眼睛，深吸口气，打算重新入睡。


    动作间。


    盖在身上的报纸不小心滑落，裸露在外的皮肤与冷空气直接接触。


    寒意浸透骨髓。


    虞茵一个激灵坐直身体，表情渐渐凝重。


    刺骨的疼。


    不是梦。


    更不是幻觉。


    这是哪？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思绪混乱，脑门一排问号，没等搞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所坐的轮椅忽然停了下来。


    抬眸。


    “北城精神病院”六个大字径直映入眼帘。


    “精神.....病.....院？”


    她愣了下，不可置信喃喃，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一路慌里慌张脚下生风的热心大妈听见声音，低头，与虞茵四目相对。


    “诶？姑娘你醒了！”


    她拍拍轮椅，露出一抹友善的笑：“我现在送你回去嗷。”


    “是不是跟人闹脾气了？”


    她絮絮叨叨：“要听话，以后可再不能不穿衣服就随便乱跑，家人护士找不到你，多叫人操心。”


    虞茵懵逼脸。


    她看着大妈，不确定地指了指前面的精神病院。


    回去，是指.....？


    大妈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虞茵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她一好好的正常人去什么精神病院。


    “我没病！”


    但这话落在大妈耳中，就如同醉鬼口中的“我没醉”一样不可信。


    大妈眯眼环胸。


    没着急反驳，反而是撂下了一连串的问题。


    例如知不知道湖心公园在哪，为什么会穿成这样睡在那里，什么时候到那里的，怎么到那里的，打车公交地铁还是步行。


    “......”


    都是些最简单的问题，但恰恰对虞茵而言，最难。


    ——她一个都答不上来。


    见状，大妈淡定一笑，伸手去捞虞茵，“听话姑娘，外面太冷了，别冻坏身子，我先送你回医院去。”


    “我真没病！”


    虞茵跳下轮椅紧紧扒着一旁的柱子，死活不愿意走，身上的报纸哗啦啦往地上掉，动静极大，惹来不少人的视线。


    一时间。


    气氛凝滞，两人僵持不下。


    直到虞茵脑海里响起一道莫名的电子音——


    【亲爱的宿主您好，我是t392741世界穿书系统，隶属穿书局，编号4250，欢迎进入书中世界。】


    ……


    少女环视四周，白皙漂亮的脸上有些龟裂。


    什么鬼。


    幻听了？


    她伸出一只手，试探性地堵住耳朵。


    可那道声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还愈发地欢快肆无忌惮，甚至变幻了各种音色——


    【穿书了穿书了。】


    【你！真的！！穿书了！！！】


    【嚯哈哈哈哈，要快点接受现实哦！】


    【小姐姐....…】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


    电音滋滋作响，吵得虞茵脑袋都快要炸了。


    她指尖按在太阳穴上，不经意抬眼，对上周围路人看神经病一般的眼神。


    “......”


    漂亮的唇瓣轻抿了下。


    缓缓垂头，目光落在自己暴露到空气中冻红的脚上。


    棉袄，吊带裙.....


    不合时宜的穿搭.....


    再加上幻听。


    操了。


    难道她真的是——


    ！！！


    虞茵倏地抬头，用力抓住大妈的胳膊，嗓音发颤。


    “我好像真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