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虞茵把画纸撕下来塞进贺时堰的手里，笑吟吟道：“这还是我们第一次出外景呢。”


    “好看吗？”


    男人视线缓缓扫过阳光下她白皙精致的脸，心不在焉点头：“好看。”


    第一次......


    之后，他没有机会了。


    失去这两个借口，她会渐渐远离自己。


    思绪缥缈，脑子乱作一锅粥。


    指骨微微发白，贺时堰下颌紧绷，表情一点一点淡下去，直到消失。


    男人眼眸有些空，深处尽是一片虚无。


    “看呆了？”虞茵奇怪地盯着他看了几秒，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贺时堰回神。


    他淡淡抬起眼眸，不着痕迹地与她对上视线。


    虞茵眸光清澈分明，弯唇对他露出一个明媚又动人的笑容，“真看呆了呀。”


    “嗯。”他这样应下。


    将自己心里复杂的情绪全部压制。


    目光重新落在画纸上，脑海里顿时闪过万千个念头，眼眸缓慢地眨动一下，贺时堰忽然很轻地开口：


    “做我的模特，好吗？”


    虞茵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懵住。


    “什、什么？”


    “做我的模特。”


    男人掀唇笑了下，口吻却认真：“这次，我想让你成为我的画中人。”


    “没问题。”


    意识到他是认真的，虞茵立马就点头答应了。


    身份互换，换她当一次模特嘛。


    还挺新鲜。


    不过......


    “但我不是怀疑你啊。”虞茵举手发誓，眨巴着眼睛无辜看他，“你会画画吗？”


    贺时堰将自己的画像收好，没说会也没说不会，只懒懒地笑了声，慢条斯理道：“你可以期待一下。”


    虞茵真挺期待。


    自认识以来，他们整日待在一起，自己的职业又与画画有关，却从未听他提起过他自己会不会画画的事。


    好奇他笔下的她。


    好奇他到底能画出个什么花样来。


    “那动作上，有什么要求吗？”她抚了抚衣角处的褶皱，主动问。


    贺时堰沉吟两秒，摇头。


    “你可以去找钢筋水泥玩，不需要特意做什么，我自己看着画。”


    虞茵愣了下，不确定又问一遍：“真不需要我做什么？”


    “嗯。”


    贺时堰笑：“你人在就好。”


    “这可是你说的。”虞茵嘀咕一句，也不跟他客气，转身跑去找钢筋水泥玩。


    “再见喽！”


    她回头，笑眯眯朝他挥手，浓密柔软的黑发散在背后，随着动作被风吹晃动吹起。


    贺时堰拿起画笔，目光专注地望着她。


    ——光明正大，肆无忌惮。


    这是属于画师的权利。


    ...


    时间快到正午。


    他没喊停，虞茵也不会主动去催促他。


    这点模特的自觉，还是有的。


    她只管做自己的事，想陪钢筋水泥玩就陪钢筋水泥玩，玩累了停下休息一会儿，奶奶让人送来的小蛋糕她也吃了，甚至中途她还跑到贺时堰旁边的长椅上小眯了一会儿。


    “茵茵。”


    贺时堰的声音响起，这是近三个小时里他第一次说话。


    “画好了吗？”虞茵摸摸有些空的肚子，将钢筋水泥抱离怀中，拍了拍手站起来，雀跃地冲过去找他。


    模特工作顺利结束。


    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yes！


    贺时堰将自己三小时的成果给她。


    虞茵接过。


    眼里有明明亮亮的期待。


    下一秒。


    她懵了瞬，眸光转向茫然。


    画的内容并不单一，而是多样又复杂。


    有绵软软呆萌的小猫、拖着垂耳可可爱爱的小兔、蛋糕、皇冠、蹁跹的蝴蝶，还有扎着丸子头的少女。


    打伞的，背着画具的，奔跑的，马路边的，沙发上酣睡的，吃东西时腮帮子鼓起的。


    看似杂乱无章，实际又莫名的和谐。


    别说，画的还挺好看。


    就是......


    “这是我？”虞茵狐疑仰起小脸。


    贺时堰挑眉。


    不然呢？


    “那，”她指着猫咪小兔蛋糕皇冠蝴蝶，“这也是？”


    贺时堰一本正经点头：“没错。”


    “什么嘛。”


    物种都变了。


    不过还挺可爱的。


    虞茵表面不满，但手上的动作却很诚实，将画纸小心翼翼夹在画册里放好，塞进包包里。


    然后语气傲娇。


    “看在这是你辛苦三小时的成果，我才勉强收下的。”


    “明白。”贺时堰笑着，很配合的点头。


    就在这时，别墅门口传来老太太的喊声：“茵茵，可以开饭了，奶奶又炖了排骨汤，你先回来洗手，剩下的让我孙子收拾。”


    闻言。


    虞茵眼睛亮晶晶，抬腿就想跑，还好忍住了。


    她回头，捏着指尖，纠结委婉道：“贺时堰，奶奶喊我了。”


    “好，我简单收拾下再过去。”


    得到回应，她心安理得抛下某人，小跑着离开。


    虽然很早就明白。


    食物在她心中的地位远远超过自己，但贺时堰还是略心塞了一瞬。


    望着虞茵纤细的背影。


    他低头按亮手机，点进相册，冷白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屏幕。


    照片中的少女牵着钢筋水泥在草坪上奔跑，阳光洒下一地的碎金，笼在她身上，好像自带了一层柔光滤镜，漂亮又自由。


    那是蓬勃的，富有生命力的，鲜活的她。


    当时贺时堰连拍抓拍了很多张。


    几百张是有的。


    站在原地，他一张一张认真地翻看。


    风吹起额发。


    耳边是涌动着脉搏心跳的声音。


    喉结滚了滚。


    他的世界，是彩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