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的时候，老太太在温秘书的陪同下抵达医院。


    “乖孙孙，我的乖孙孙....”


    老太太鼻尖酸涩，抹了一路的眼泪。


    频频惹人注目。


    温秘书无奈了，都怪自己多嘴说漏的那一句：差点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后悔。


    恨不得回到一小时前狠扇自己一嘴巴。


    他叹口气，第n次保证：“老夫人，老板真的没有大碍，身上最严重的伤就是肋骨骨折了，还不影响活动。”


    “我不信。”


    老太太擤擤鼻涕，第n次回答：“你们肯定是怕我担心，故意把结果往轻了说。”


    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吗。


    怕老人家受刺激承受不住厥过去，要么干脆不说要么隐瞒真实结果。


    温秘书：“待会儿您见到老板就知道了。”


    “我又不是神仙，见到他就能知道他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毛病。”


    “......”


    温秘书愣了愣，有道....呸，差点被带跑偏。


    嘴角抽搐。


    他说：“您可以看检查报告。”


    老太太继续擤鼻涕：“我精通的是意大利语，看不懂英文。”


    “就算有翻译器。”


    “只要你们有意，能瞒得住我的办法有很多。”


    一瞬间，温秘书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看。


    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其他人说再多，都没用。


    他索性闭嘴了。


    电梯抵达楼层，金属门缓缓打开。


    近乡情怯，近孙情怯。


    老太太又是一汪热泪涌出，若非自己有意隐瞒两人之间存在误会，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


    她快步朝病房走去，到门口步子又猛地顿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温秘书差点刹不住脚一头撞上去。


    “老夫人！”他一激动叫出来，然后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咬牙微笑：“您怎么不进去？”


    “等一等。”


    老夫人伸手，缓声说：“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若是看到她的宝贝孙孙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浑身上下裹满纱布，缺少生机和气血.....


    还没想完。


    忽地，门被从里打开。


    虞茵的脸出现在两人面前。


    “奶奶？温秘书？”


    “你们来了。”


    老太太愣愣点头：“茵茵。”


    “虞小姐。”温秘书也打了声招呼。


    虞茵回头，红唇翘起一个弧度，得意对贺时堰说：“看吧，就是奶奶和温秘书，都说我听见他们的声音了，你还不信。”


    老太太越过虞茵，目光看向病房里面。


    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自己的孙子甚至都没在床上躺着。


    他握着勺子，坐在椅子上正享用午餐。


    餐桌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摆在落地窗前，能看出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外面风景特别好。


    山林摇曳，翠竹摇风，绿意从窗外蔓延至屋内，伴随着清新的空气，不禁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至于她孙子的精神状态嘛.....


    更是绝佳。


    若不是提前知道这里是医院病房，老太太一定以为这里是什么度假酒店。


    表情微微有些龟裂。


    老太太忽然觉得，自己的眼泪好像。


    白流了。


    “......”


    虞茵浑然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招呼道：“奶奶，温秘书，你们还没有吃饭吧，我帮你们叫餐？”


    她也是上午才知道，原来高级私人病房里还提供叫餐服务。


    甚至可以随意点餐。


    老太太心不在焉点点头：“我要一份中餐，麻烦茵茵了。”


    虞茵看向温秘书。


    温秘书上前一步，说：“我来点餐吧，虞小姐您先去吃饭。”


    “好。”


    虞茵没推辞，拿了菜单给他。


    老太太走到贺时堰身边，目光自上而下，里里外外仔仔细细地将他打量个遍，狐疑问。


    “乖孙，不是奶奶怀疑你啊，你确定你昨天出了车祸？”


    还差点因失血过多而命悬一线？


    贺时堰：“......”


    他不想说话。


    而听到这话的温秘书，更是：“......”


    两分钟之前，那个坚决认为他们故意隐瞒老板病情的老夫人，哪去了。


    “奶奶。”


    虞茵站出来说话：“贺时堰他现在也就是状态看着好点，实际并不能下床太久的，医生让他卧床休息，如果不是因为吃饭，我不会允许他坐在这里的。”


    “我特意把桌子搬到这里，就是为了让他在吃饭的时候能看到窗外的风景，心情会好一些。”


    “而且他今早才穿了固定带，身上也有许多擦伤，还有额头。”虞茵用手拨了下男人的头发，说：“只是都挡住了。”


    她回忆了一下昨晚刚到病房见到他时的场景，鼻尖忍不住泛酸。


    虞茵抿了抿唇，闷着的声音有些难过，慢慢地再次强调：“他就只是，看起来状态好点而已。”


    “茵茵......”


    维护的话语一字一句，清晰传进耳朵里，贺时堰眸光微闪，有些错愣地抬头看她。


    漆黑的眼眸里，只看得到她。


    充当背景板的温秘书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的转，默默在心里补充：


    嗯。


    不只是看起来状态好些。


    老板现在，心情应该好到快爆炸。


    老太太伸手，温柔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反思自己：“好了，茵茵不难过了噢，奶奶没有真的怀疑，只是开玩笑，是奶奶说话不合时宜，奶奶知道错了。”


    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的孙子没有出车祸，没有想不开。


    比任何人都希望，这不是事实。


    虞茵明白老太太的意思，只是当时没忍住就那么说了。


    现在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好蠢。


    她过于较劲，把事情上升的，有些严肃了。


    小脸皱成一团，瞬间红了个彻底。


    老太太好奇捏了捏虞茵柔软白嫩的脸颊，调侃：“怎么替别人打抱不平后，还害羞了。”


    虞茵眨了眨眼，感觉脸上热意更加滚烫。


    贺时堰皱眉出声：“奶奶，你别逗她。”


    老太太依依不舍松手，将虞茵按到椅子上：“行行行，你俩相互维护，我看你们才是一家人，老婆子我，就是个外人。”


    “是吧小温？”


    沉浸式磕糖的温秘书下意识点点头，笑着说是。


    下一秒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


    脸上笑容一僵。


    老太太幽幽看他一眼，“看吧，人小温也觉得我是外人。”


    温秘书欲哭无泪。


    要不说，打工人命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