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老太太依依不舍拉住虞茵的手，“茵茵不用送我，我和小温一起呢，太晚了，到时再从机场回来不安全。”


    虞茵微微皱眉，不情愿点头，“那您落地给我发信息。”


    “没问题。”


    老太太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走到病床旁边，弯下腰同贺时堰说悄悄话。


    “乖孙，漫画连载周期很长的，你能在美国拖多久？”


    贺时堰：“......”


    “奶奶。”


    小心思被戳穿，他黑着脸，语气冷硬提醒。


    “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


    “没关系，你是奶奶的乖孙孙，误机正好可以陪我的乖孙孙多待两天。”


    老太太慈爱看着他。


    眼不见为净，贺时堰板着脸，伸手想去扯被子。


    “真可爱。”


    老太太笑他：“幼稚宝宝。”


    “......”动作一僵，男人忍了忍，冷声朝门口喊：“温秘书！”


    “来了！”


    温秘书丢下行李箱跑回来，一脸期待看向自家老板，“怎么了怎么了？”


    是舍不得他吗是舍不得他吗。


    “你们怎么还不走？”


    “快走。”


    男人不耐地催促。


    温秘书满心期待落空，好像被伤透了心的少女，低下头说了声我知道了。


    “温秘书。”


    虞茵干巴朝他解释一句：“贺时堰他就只是，担心你和奶奶赶不上飞机而已。”


    温秘书在心里默默算了下。


    嗯。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三小时零五分钟。


    面对如此充裕的登机时间，他脸上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感动道：“我都懂的。”


    “老板考虑周到。”


    ......


    “奶奶再见。”


    医院门口，少女笑容乖乖软软，朝老太太挥手。


    车子离开，没一会儿便消失在视线。


    与车一同消失的，还有嘴角的笑容。


    虞茵转身。


    凶巴巴回去找贺时堰算账。


    “你刚才，用那种不耐烦的态度催促奶奶和温秘书离开，很伤人心的，你知道吗？”


    病床边，少女拧着眉，自以为用很凶的表情瞪向贺时堰。


    男人嗯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里闪过笑意。


    “我错了。”


    虞茵：“......”


    哪有人认错是这个样子的。


    莹白漂亮的脸蛋因为生气而染上一层浅浅的绯意。


    少女语调不自觉扬高，带着点儿显而易见的恼怒：“你错哪了，你压根就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严肃点。”她捏紧拳头，朝他胳膊捶...


    病人。


    这是个病人。


    深呼吸。


    虞茵一拳砸到床边。


    “对不起。”


    贺时堰歉道得很快，缓缓将眉间笑意敛起，视线盯向她的拳头。


    似乎生怕下一秒这拳头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虞茵忍不住弯唇。


    以为自己的“暴力执法”起了威慑作用。


    于是故意拿拳头在他面前晃了晃。


    “错哪了。”


    贺时堰很配合地开口：“错在我态度差劲。”


    “奶奶年纪大了，因为我两国之间来回跑，我却不耐烦，而温秘书是我的下属，我却拿他发泄坏情绪，让他们伤心了。”


    “我会好好补偿他们的。”


    “补偿？”虞茵好奇。


    没想到他态度这么诚恳。


    贺时堰：“给奶奶买绝版漫画，给温秘书涨工资。”


    看着他老老实实乖巧认真的表情，虞茵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被不耐烦说一句怎么了。


    被不耐烦说一句。


    也挺好？？？


    ...


    换了一套更大的病房后，虞茵主动把自己的工作台设在了贺时堰的房间。


    贺时堰担心自己会影响到她。


    起初是拒绝的。


    但虞茵却认为画画是个长时间的工作，如果在自己房间，相当于除了吃饭，两人几乎见不上面。


    别的作用起不到就算了，如果连最基本的陪伴也做不到。


    那她待在这里将毫无意义。


    于是。


    贺时堰看似无奈，实则心情很是愉悦的同意了。


    白天虞茵画稿时，只要贺时堰不忙工作，就会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瞧她。


    每当这个时候。


    他就无数次想要开口询问有关那个小助理的事。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突兀。


    心理准备做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这天中午。


    吃午饭的时候，虞茵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同时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方嘉义”三个大字猝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十八岁、小奶狗。


    直觉这人就是他。


    在虞茵没有看到的地方，贺时堰原本那张温和淡雅的脸，倏地就沉了下来。


    虞茵拿起手机起身，正准备出去接电话。


    忽然被一声杯子摔碎的声音绊住了脚步。


    “怎么了？”她回头。


    “没事。”贺时堰摇头，低声解释说自己刚才不小心扯到了伤口，手没拿稳，这才摔碎了杯子。


    他伸手，弯腰想去捡。


    “别用手碰。”虞茵握住他的手腕，顺手将电话接通，又低声道：“等下叫阿姨来收拾。”


    “你继续吃饭。”


    她在贺时堰旁边坐下，以防他又想去摸那些碎片伤到自己。


    “姐姐？”电话那头传来困惑的声音。


    “你在说什么？”


    虞茵：“没什么，刚在和别人讲话。”


    姐姐...别人...


    贺时堰直直盯着满地的玻璃碎片，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模样明显是不悦。


    手指微微攥紧，想发作又不敢。


    不敢就算了。


    关键还没有立场。


    这么一想，就更生气了。


    方嘉义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洛杉矶那边是中午，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没有打扰到姐姐吧？”


    说的什么屁话。


    装。


    贺时堰眉头紧锁，难得爆粗口。


    ——即使是在心里。


    “没打扰。”虞茵将手机贴到耳边，问：“找我有事吗？”


    方嘉义：“没什么事，都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我想问问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虞茵说。


    主要得看贺时堰身体的恢复情况，问题在他不在她，她确定不了具体什么时间回国。


    这些话她没有告诉方嘉义。


    他跟贺时堰又不认识，解释起来怪麻烦的。


    国际长途还挺贵的。


    虞茵：“没事的话.....”


    “有事！”


    意识到对面想结束通话，方嘉义连忙打断。


    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


    “对了姐姐，你之前发给我的画稿我都画完了，你可以给我布置新的任务了。”


    虞茵惊讶：“这么快，全部都完成了？”


    “嗯嗯！”方嘉义笑着说：“待会我发你邮箱。”


    “好。”


    余光瞥到身旁的某人一直在盯着自己，虞茵皱眉，偏过头，无声警告他快吃饭。


    男人听话乖巧拿起筷子。


    听到通话全程的贺时堰微敛下眉，心想，这通电话，是时候结束了。


    “茵茵。”


    手里的筷子滑落到桌子上。


    男人突然吃痛一声，白皙修长的手不由得颤抖，露出狼狈痛苦之色。


    “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