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茵不解皱眉。


    他平时要用到的文件都放在家里书房，除了上次停电两人去那里住了一晚，什么时候......


    等一下。


    忽然想起来，贺时堰有说过自己偶尔会过去拿资料，说他的大部分书和文件都放在那里。


    不再存疑。


    虞茵低头，回复了个好。


    商场距离别墅不远，只有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一路畅通，很快抵达目的地。


    文件不在书房，在阁楼。


    推开别墅大门，按照他给的位置，虞茵拿着手机一步步踏上台阶，上了顶楼。


    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有她细微的脚步声响起。


    不同于下面三层的宽敞、采光明亮，这层逼仄昏暗，莫名给她一种沉重凝固的氛围。


    心脏跳动的稍微有些快。


    微微抿了一下唇，忽略心里的那点不对劲，虞茵握住门把手，手轻轻往下压。


    门被打开。


    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她小心翼翼踏进去，摸索着找到了墙上的开关，暗色调的灯光缓缓亮起，蔓延至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即使微弱，一瞬间也能照亮这个房间里的所有模样。


    抬起眼睫。


    虞茵僵在原地，瞳孔骤然紧缩。


    阁楼通常给人的感觉是逼仄压抑，这里更甚。


    ——不是空间意义上的。


    眼前的空间不小，有将近两百平，只是这里挤满了玻璃展柜，窗户也被堵死，不透一丝光亮，好像与世隔绝一般。


    灰白的墙上密密麻麻挂满了画稿和照片，杂乱无序，视觉冲击感很强，令人头皮发麻。


    每一幅画稿皆出自她手。


    有她送给他的。


    有他从她那里厚着脸皮抢走的。


    就连送给祁澈路景延的那一幅，此刻也出现在了这里，除了他自己，另外三人的脸都被他用白纸幼稚的挡住。


    除此之外，墙上挂得最多的，是被她团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的废弃手稿。


    数量多到数不清。


    她不知道他怎么拿到的，但在没有确定关系之前，两人几乎就整日待在一起，虞茵想，拿到这些于他而言或许并不难。


    手指触上去。


    少女眼睫轻颤。


    仿佛看见贺时堰将一个个纸团捡出来，展开抚平，再小心塞进玻璃画框里的样子。


    画纸上的褶皱明显，也有突兀代表废弃的黑重线条，毫无美感所言。


    她视这些如敝屣，他却将它们当做珠宝一样珍贵。


    心中情绪复杂郁结。


    眸中隐约闪过孤寂。


    移开视线，落在隔壁墙上。


    陌生的照片，熟悉的身影，是她自己。


    背影照几乎要占一大半。


    一张张细看过去，竟追溯到了初见的那天。


    白茫茫的雪景下，是她拎着塑料袋朝小区楼下走的背影。


    所以——


    成为邻居不是巧合。


    骗子。


    虞茵盯着满墙的她从未见过的照片，咬紧唇。


    两面墙的夹角前，艰难地腾出一点地方，被塞下了一张大床。


    深灰色的床单，薄被微微凌乱，泛着褶皱，有很明显被人躺过的痕迹。


    熟悉的四件套，虞茵认出来，这是停电那晚，她房间里的那套。


    心乱如麻。


    慢慢侧过身，看向玻璃展柜。


    一个咖啡纸杯映入眼帘，她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应该是他出差回来的那天，来学校找她，离开时顺手抢走的、她没喝完的咖啡。


    杯子竟也被他留下了。


    再旁边的展柜里放着一个小铁盒子，里面装满了糖果纸皮。


    他好像有什么收集怪癖似的，只要与她有关，无论是什么，他都要留下。


    夏季衣料单薄，贺时堰不小心扯坏了她好多衣服。


    吊带、睡裙，好多好多。


    可是她明明记得，让他丢掉了。


    用过的餐具这里也有。


    毫无印象、十块钱能买一大堆的黑色皮筋，无疑也是她的。


    玻璃柜精致漂亮，被擦的干净一尘不染，里面摆放的却是在普通人看来都是廉价且毫无用处的垃圾。


    虞茵垂眸，在原地站了很久。


    回忆起对贺时堰的初印象。


    系统口中的他，冷漠无情，孤僻，性格糟糕。而她见到的他，斯文端方，教养极好，绅士又有礼貌，让人很有好感。


    后来成为朋友，她觉得他温柔，体贴，处处为她考虑，时时为她着想。


    尚且不是恋人，他担心她的身体，劝导她作息规律，知道她不会做饭，主动包揽了她的一日三餐。


    怕她一个人孤单，留下陪她过年。


    有求必应。


    让他当模特他也愿意。


    确认关系后，他对她的好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见到了他幼稚的一面，爱吃醋，占有欲强，粘人，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


    再之后是发现他私藏自己的衣服。


    这更像是一个信号。


    提醒她贺时堰并不像表面那样完美。


    他性格是有缺陷的。


    还是朋友的身份，他就躺在隔壁2401，抱着自己的衣服度过了每一个难眠的夜。


    在玉溪，她遭遇抢劫，联系不上她时，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她故意断联？


    所以查了她的位置，准备了锁链回国来找她。


    他对她的占有欲远超她的想象，对她的喜欢病态，浓烈到了极点。


    这才是真正的他。


    但。


    是人好像就会有缺点，有不为人知阴暗的一面。


    贺时堰做的这些，伤害到了她吗？


    其实没有。


    这种行为不被世俗所认可，可他是贺时堰。


    当然换作其他人对她做这些，虞茵都只会觉得恶心。


    可，他是贺时堰。


    在遇到贺时堰之前，虞茵是没有人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