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茵并没有恢复记忆。


    但她想了。


    因为4250说，那张漫画人设图的原型，就是她的男朋友。


    男朋友......


    窗外投进夕阳光，将少女的剪影浅浅一层映在墙面上。


    怔了不知多久，虞茵才后知后觉意识到，4250一口一个男朋友、反派大佬、任务对象，直到现在，她连对方的名字叫什么都还不知道。


    【——贺时堰。】


    4250回答，正要将他的名字凝成实体，虞茵已经拿过一旁的纸笔，写了下来。


    “这三个字吗？”


    4250愣了下，似乎惊讶于她没有记忆，还能将贺时堰的名字一次性写对。


    【...没错，是这三个字。】


    虞茵眼睫微垂，长久而安静地盯着手里的纸张。


    贺时堰。


    贺时堰。


    她无声默念这个名字，心尖忽地，又泛起一阵刺痛。


    细密难忍，来势汹汹。


    心脏好像被浸泡在了满是刀柄利剑的池子里，只要呼吸起伏，就会被尖锐锋利的刃器划伤，被划得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曾经看过医学科普。


    医学解释，人在过度伤心的时候，情绪应激会导致身体释放大量应激激素，这时全身的血管收缩，心脏被压迫，供血量减少，从而产生心痛的感觉。


    可是好奇怪。


    自己明明没有记忆，明明什么都不记得，明明没有伤心。


    心怎么，还是会痛。


    终究是理智占了下风，没有办法做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


    虞茵抬头，声音轻而坚定。


    “我想恢复记忆。”


    4250说，会恢复的，但不是现在。


    【虽然小姐姐不记得，但其实你是昨天才回到现实世界的，回来前，你在那个世界上的所有记忆都被抽取，所以目前你的精神状态处于一个极度脆弱的状态，如果此时再将那些记忆送回来，你的精神系统将会难以承受进而导致崩溃，轻则变成傻子，重则有生命危险。】


    虞茵沉默。


    过了好久才再次开口，“那你现在把我送回去。”


    她实在太好奇了，好奇对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即使记忆全无，仅凭一张漫画形象，一个名字，就能让她情绪掀起如此强烈的波澜。


    更好奇，独身主义不喜交际的她，又为什么会选择恋爱。


    道心是不是，太不坚定了点。


    4250对此感到意外。


    它知道虞茵恢复记忆后一定会选择回去，但没想到她现在就......


    【小姐姐，你变卦好快。】


    4250忍不住调侃，是谁说不可能再去那个世界。


    “去”与“回去”。


    即使一字之差，差别也很大。


    虞茵对它仍没有好脸色，即使身体不舒服也要对它翻一个大大的白眼，“我随心主义。”


    昏迷醒来时，她有问过4250，她和男朋友的相处日常。


    4250竟然回答不知道。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系统不是时刻跟在自己身边监视，做任务全凭主观意愿，原来那个世界与现实世界相差不大，原来自己是身穿，原来在那个世界，她依旧拥有着在这里的一切。


    虞茵只在乎自己的漫画，她不出门，不社交，无论在哪个世界生活，对她来说都没有什么差别。


    这里并没有她所留恋的人，如果那里有。


    她愿意回去。


    她从不给自己设限，不出门是因为不喜欢出门，不社交是因为不喜欢社交，做事全凭心意，就像现在，她觉得那个世界对她的吸引力更大，所以她想回去了。


    4250为难：【那，小姐姐可以等恢复记忆后再回去吗？】


    “为什么？”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如果这次再失败，小说世界将彻底崩塌，没有挽回的可能。】


    “最后一次机会？”


    虞茵问：“一共有几次？”


    【三次。】


    4250老实交代道：【第一次是原书男主死亡，世界崩塌之时检测到反派取代原男主上位成为世界核心人物，反派...也就是贺时堰在原男主死亡后自杀，时间倒带回到他自杀前，因及时通知了他奶奶，成功阻止了他死亡。】


    【第二次是一年前，贺时堰无故自杀死亡，时间往前倒带半月，我们将小姐姐拉进这个世界。】


    核心人物是维护世界正常运转的关键，不能非正常死亡，但原书给了他一个必死的结局。


    没有人知道他的死亡原因会是什么。


    老太太当年成功阻止了他死亡，穿书局的人以为没事了，结果十年之后，贺时堰再次死亡。


    之所以找虞茵过来做任务，是因为两人曾经有过交集，虽然彼此不记得，但穿书局仍想试一试，把希望压在了虞茵身上。


    1月1日在咖啡馆遇见那天，是贺时堰第二次的死亡日期。


    当时4250焦急又绝望，因为虞茵穿来半个月，都没有松口做任务，它都已经做好了自己被强制报废的准备。


    好在两人遇见了。


    好在当晚，风平浪静，没有死亡的消息传来。


    穿书局初步判断。


    或许虞茵，就是那个关键。


    后来任务进度条响起，证明他们的判断没错。


    再后来，任务进度条拉满，任务完成，按照流程，双方消除记忆，将虞茵送回现实世界，本以为万事大吉，结果没几个小时，他们又一次，收到了贺时堰死亡的消息。


    记忆都没有了，任务也成功了，为什么还会......


    看来虞茵本人，才是那个关键。


    【将小姐姐送回去后，就没有机会了，所以我们必须得谨慎一点，这次倒带时间，只能倒带回小姐姐离开前的那一刻，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小姐姐刚答应了贺时堰的求婚，戴上戒指后便开启了脱离世界倒计时，若现在送小姐姐回去，在贺时堰的视角里，你莫名其妙忽然失忆，情况恐怕不大妙。】


    虞茵不说话了。


    她想，她有十足的耐心，可以等。


    4250说贺时堰死过三次。


    当天晚上她便做了噩梦，混沌的世界被血雾所笼罩，铺天盖地都是刺目的红色，男人奄奄一息倒在血泊里，在这样骇人压抑的场景里，他竟在笑，笑容解脱。


    从梦中惊醒，床单被眼泪与汗水浸湿。


    少女心有余悸靠坐在床头，一夜未眠。


    后来虞茵频繁梦到他。


    梦里的他面容模糊不清，但那双眼眸漆黑，溢出绝望的痛苦。


    每每醒来时，她都觉得自己难过到快要死掉了。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半个月。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


    4250也很着急：【按理说几天就能恢复，但检测到小姐姐的精神状态不仅没恢复，反而变得越来越差......】


    【再等等吧，再等等吧......】4250安抚着，自己却又急得团团转。


    潜意识让她不想再等。


    虞茵深吸一口气，合上漫画书，“现在送我回去吧。”


    4250：【可是......】


    “这样下去精神状态只会更差，先回去，你打辅助，走一步看一步。”


    “漫画还没有迎来完美结局，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