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下？


    再一次？


    虞茵脑子炸开。


    不止她愣住了，就连4250也傻眼了。


    【什、什么意思，他记得？！！！】


    不可能啊。


    倒带之后，那段记忆应该消失才对。


    等一下。


    不是倒带之后。


    在小姐姐脱离这个世界的那一刻，他的记忆就已经被抽取了啊啊啊啊啊！！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小姐姐你看着办，我先回趟穿书局。】


    丢下这句话，4250火急火燎离开。


    虞茵：“？？？”


    喂！！！


    这也太不靠谱了吧！


    确定脑海里彻底没了动静，少女抓狂，差点暴走。


    雪仍在下。


    眼前还站着个活生生的人。


    虞茵连忙收拾好心情，捡起地上的戒指，上前几步，小声安抚开口道：“那个，没有要抛下你。”


    “别过来！”


    贺时堰音量高了几分，声线控制不住地颤抖。


    是想要靠近的。


    想要紧紧抱住她。


    但不可以。


    从未想过她会再一次消失离开。


    ——假如再也不能见到你。


    那句被她刻意省略的话浮现在脑海耳边。


    当时的虞茵在告别。


    所以她是知道的，知道自己会离开。


    知道。


    不敢轻举妄动，生怕有任何一点没注意到的地方，导致她下一秒，又会消失不见。


    他不要重蹈覆辙。


    “茵茵。”


    “茵茵...”


    呼吸急促，身体也呈现出窒息缺氧的状态，男人躬身，伸手捂住脸，声音透出浓浓的哽咽。


    “留在这里，不好吗？”


    他双肩止不住地颤抖，修长冷白的手被泪水浸湿，在冰冷的空气下微微泛红，有种异样的脆弱感。


    “这里......也是你的家啊。”


    在意识到原来虞茵早就清楚她会离开的这个事实后，贺时堰甚至不敢把自己当成借口挽留。


    没用的。


    即使许了他以后，她也还是会离开。


    他要怎样才能留住她。


    “茵茵...”


    贺时堰无助地求她，“可怜可怜我。”


    虞茵怔怔站在原地。


    心如刀绞。


    她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这样......卑微。


    而原因只是为了让她留下。


    选择死亡也是因为她不在了。


    原来她，竟也可以得到这样强烈又浓重的爱吗。


    “我会留下。”


    卷翘长睫蒙上一层水光，少女提起脚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心疼，她重复道：“贺时堰，我会留下。”


    “别过来。”


    “你在骗我。”


    男人仍旧往后退，同她拉开距离。


    浑身戒备，警惕极了。


    而这背后，是一颗支离破碎，小心翼翼，害怕她随时离开消失不见的心。


    虞茵顿住脚步。


    “是真的。”


    “那你告诉我，上次离开的契机是什么？”


    男人偏执看向她。


    自私卑劣就是他的本性，他要扼杀一切能带走她的可能。


    虞茵茫然。


    4250只说了句，关键在人不在事。


    只有她留在这个世界，任务才算真正的成功。


    所以上次离开的契机是什么？


    没有记忆，4250也不在。


    贺时堰本就不信任她，要是再说不出个所以然，他对她只会更加戒备抵触。


    对了。


    忽然想起4250让她自己看着办。


    既然贺时堰没有失去记忆，又经历了这些用科学都无法解释的事情，那她打明牌，没问题吧？


    少女抿了抿唇，组织语言，“就是任务成功，自动给我送回去了。”


    任务。


    回去。


    贺时堰表情僵硬。


    怪不得两次离开，有关她的一切都如烟消散，了却无痕。


    他猜的没错，她不属于这个世界。


    但他没有猜到，原来出现在这里，是有任务在身。


    无力感侵袭了他。


    所以离开是因为，任务已经成功了吗。


    此时于他而言，探究任务是什么内容已不重要。


    成功......


    男人喘了口气，蓦地陷入绝望。


    腥甜上涌。


    鲜血顺着唇角不断溢出，滴落。


    “贺时堰！”


    虞茵睁大眼睛，顾不得他不让靠近，急忙冲上前扶住他在路边坐下。


    “你、你相信我，我不骗人的，真的不会再离开。”


    她伸手去擦拭他唇边的血迹，可鲜血不断溢出，怎么也擦不干净。


    医学科普，伤心过度等精神创伤可导致机体处于应激状态从而发生应激性溃疡，严重者并发消化道出血水甚至穿孔休克。


    男人瞳孔涣散，脸色苍白如纸，唯有染血的唇呈现出红色，这个程度已经很严重了，必须赶紧去医院。


    泪眼朦胧。


    少女慌乱掏出手机，指尖哆哆嗦嗦按在屏幕上，按错了好几次，才成功把急救电话拨出去。


    “您好。”


    电话那端接线员的声音传来，询问具体位置。


    位置？


    她茫然了瞬，推着男人的肩膀，哽咽问：“贺时堰，位置。”


    贺时堰不说话。


    不去医院。


    不想活。


    眼皮沉重，意识逐渐模糊。


    恍惚间。


    他想。


    茵茵啊，怎么又不记得他了。


    -


    深夜，急诊。


    病床上的男人仍处于昏迷状态，唇边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露出一张精致但苍白病态的脸。


    虞茵坐在床边，距离他昏迷到现在已经超过两个小时，她很慌乱，满脸疲惫，仍心有余悸。


    好在脑子没有彻底秀逗，知道点开地图看一下定位，叫来了救护车。


    好在银行卡能正常使用，密码还是原来那个，顺利办理好手续。


    好在送医及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好在......


    他还活着。


    垂眸，定定看着手里的戒指，虞茵情绪才总算缓和一点。


    ...


    长睫颤了下，有淡淡消毒水的味道在鼻端萦绕，昏沉的意识逐渐清醒，贺时堰睁开眼，一张熟悉漂亮的面孔映入眼帘。


    “茵茵。”


    一张口喉咙就传来撕裂般的痛，嗓音哑到几乎说不出话。


    他看着她，眼里闪过几分易碎的脆弱。


    虞茵抬手堵住他的嘴，“不会离开。”


    “任务是阻止你死亡，消除你心中想要自杀的念头，原本是成功了的，但离开这个世界后系统找到我，说任务失败，它们也是才发现，阻止你死亡的关键，是要我永远留下，所以我回来了。”


    她一口气说完，将前因后果解释了个明白。


    贺时堰直愣愣看着她，脑子里只剩“永远留下”这四个字。


    他反复确认她的表情，确定她没有说谎，紧绷的情绪才逐渐松懈下来。


    内心涌起的，先是庆幸，可随之又涌起一阵强烈的恐慌。


    她...会恨他的吧？


    因为自己，她被所谓的系统控制，必须永远留在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茵茵。”


    “别可怜我。”


    长长的睫毛低垂，男人脸色苍白几分，极其矛盾、不情愿、违背心意又出自真心的开口：“你是自由的，任何人或任何事都不能成为将你困住的理由，如果那里才是你的家，其实你，可以回去的。”


    而他。


    也会走出这个世界。


    祈愿上天，给他一个下辈子相遇的机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