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殊途难同归(十)

作品:《引渡人

    申时过半,烈日淡去,但闷热感更甚。


    才小跑到梅园,魏宁感觉自己的皮肤已和薄纱衣料黏合在了一起,即便如此,她却还看见祖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悠哉地给小树苗浇着水。


    “哎,小宁怎来了?”魏骞见她急匆匆地跑来似有要事,便放下了手中的小水壶,笑说,“还好今日你爹爹不在府中,不然可又得挨罚。这么急来找爷爷,是有什么事?”


    “没事呀,就是想您了,所以来看看您。”魏宁机灵拿过侍女手中的蒲扇,卖力给祖父献殷勤。


    “你这小丫头,午膳时明明才见过,还拿这种理由骗爷爷。”魏骞见魏宁热得涨红了脸,便唤她一同坐到树下藤椅处乘凉,“说吧,找我到底所为何事?我猜,你是为和太子殿下的婚约而来?”


    魏宁撇嘴:“您是军营里最神机妙算的军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咱们昊国的太子殿下一表人才又骁勇善战,我听闻京中不少小姑娘做梦都想嫁入东宫,怎你就偏偏做那个刺头——”魏骞和蔼一笑,“那日宴席上你与陛下说已心有所属,莫非是当真?”


    “不当真不当真。”魏宁摆手否认,“我才不喜欢他。”


    “他?”魏骞想了想,挥手喊退候在一旁的侍女们,而后对魏宁说,“那仙人果然已经找过你了,想来你院中的仙鹤也是他托那老道士相赠。”


    魏宁这才反应过来她先前的误会:“原来上门拜访爹爹的不是他啊。不过听您这样说,您当真知晓我与那位神秘人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


    魏骞看着孙女食指上的玉戒指,心中愁绪万千:“你携玉而生,必然不是普通凡人。偏偏那年魔神现世,若说你们之间没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我都不信。


    不过他似乎也是才找到你不久,不然你也不会现在才来找我询问。奈何爷爷确实对仙族往事半点不知,我也回答不了你什么。”


    魏宁嘟嘴,佯装嗔怪:“您既知道我与魔神有前缘,怎还默许陛下的赐婚?那可是神呀,您得提醒陛下,咱们凡人得罪不起。”


    “小丫头,在曾经神仙不渡的日子里,陛下作为凡间帝王为凡人争取来凡间的太平,便是坚信了那句‘人定胜天’。如今我怎能劝说他不能得罪仙人,叫人越活越倒退了呢。”


    坏了。陛下要是连神仙都不怕,周霁还怎么抢婚帮她成功逃脱?她并不愿看到双方因此打起来白白害无辜的官兵受伤啊!


    魏骞见魏宁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半天不吭声,便笑问她:“你莫不是还想逃婚?”


    “……”魏宁痛嚎,“您快别算了,天上的司命都没您会算。”


    “这哪还用算,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魏骞语重心长道,“我不知道你前世经历了什么,但既做了魏家女,你便是爷爷唯一的宝贝孙女,是魏家最金贵的大小姐,魏家做什么决定也定是为你着想的。


    世间魔物入侵,把你送入宫中是免你遭受危险的最优解,况且太子殿下心性率真又从小喜欢你,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对不起你之事。”


    魏宁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祖父:“爷爷,原来这婚真是您求来的?!可您都不知道,太子哥哥自身都难保,要是我嫁入……”


    “住嘴!你在瞎说些什么。”魏骞鲜少对孙女动怒,这会忍不住喊停她的胡言乱语,“这种话切莫再乱说!天下好不容易恢复太平,可不能再乱了!”


    “您看,您明明什么都知道!”魏宁也上了火,“您口口声声说什么爱我,为何还要把我往火坑里推?!谁不知道太子哥哥的母族握着前朝天罡卫的兵权,和陛下的袁家军本是打了好几年的敌对势力,他派太子哥哥同袁家军一起去往边塞分明就是不想叫他好过。”


    “这些是太子和你说的?”魏骞长叹一口气,还是怨恨自己教导无方,没让年少的太子心气沉稳,“陛下苦心将他送去袁家军营磨炼意志,为的是让他远离小人谗言,并赢得袁家军的信赖。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怎就成了没安好心。”


    听祖父这样说,魏宁一下偃旗息鼓:“那您的意思……陛下并未因太子哥哥的出身而有意苛责他?这些都是太子哥哥的误会?”


    魏骞不做回应,只说:“好了,时候不早了,你爹爹回来撞见你没在学习你又得挨罚,赶紧回去吧。”


    “爷爷!”魏宁五官扭在一起哀求,“你们大人心思这么复杂,我怎么可能猜得透,您就跟我说说吧。”


    “祸从口出,今天的话莫要再和第三人说。”魏骞从孙女手中取回蒲扇,轻拍了拍她的头,“爷爷知道你不愿入宫是因你向往自由,但自由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道理只与你讲讲你总归不会明白,等下次那位年轻人再来找你,你将他带来见我一见吧。”


    见祖父铁了心不愿多说,魏宁只得告别离去蹑手蹑脚回了兰园。而后,她坐在园子的池塘边默然感慨哀伤。


    她不知道祖父要见周霁意欲何为,但总隐隐觉得她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已经到了头。


    穷人有穷人的苦难,可贵族又何尝没有贵族的烦恼。太子殿下站在权利的中心,在爱恨不明与势力对立中痛苦迷失;她作为京中约束最少的贵女,一样仍不能拥有彻底的自由。


    只要活着就会有烦恼,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天天开心的人呢。


    魏宁正望着池中的锦鲤发呆,却蓦然被水面上倒映显现的大白鹤吓了一大跳。


    “小羽?”魏宁看着眼前趾高气扬的高贵仙鹤,忍不住对他吐露心声,“你说做仙就快乐吗?神仙是不是也有神仙的烦恼,周霁作为魔神……是不是也有他的烦恼?


    若神仙自己都有烦恼,还要下凡帮助凡人和妖解决烦恼,那神仙可真是比人还惨。我上辈子是不是也很可怜所以才不想做神仙了?”


    仙鹤扑扑翅膀,除了“啊啊”发不出其它声音。忽然它双眸微动,仰天长啸了一声,一道金光刺眼掠过,接着见一株半枯的紫色蝴蝶花摔落在地,花朵枝干上仍清晰可见灼烧的痕迹。


    魏宁奇怪自己的兰园里明明没有种植蝴蝶花,怎会从天而降一株被烧干的残花。她正打算上前捡起花枝细看,周霁已从黑影中闪现而来,抢先一步将花捏在手心燃烧成了灰烬。


    “你怎么突然来了?”魏宁更奇怪了,“刚刚那是什么?”


    他没顾得上答复魏宁,只偏头与她身边的白鹤交流:“你说什么,这只花妖中了红莲咒,有人指使她来杀阿生?”


    白鹤啊啊点头回应。


    “还好有你在此地守着她。”周霁还是觉得有些后怕,若没有连羽在此,他根本不敢想象刚刚会发生什么,“你可有感受到花妖身上的魔气?”


    连羽否认:“没有,她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3601|15990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一只中了红莲咒的普通花妖,那施咒人应还在附近,我才喊你来找他。”


    “那人的灵力只够差使妖族中最下等的花草妖,应只是个凡人,仓皇寻找犹如大海捞针,我暂且先不与他计较,你继续守着阿生便是。”


    “阿生在凡间还有仇人?不对,这是仙界的秘术,会此术的仙人都寥寥无几,凡人又怎会习得?”


    周霁皱眉:“你可知哪些仙君会此术法?”


    连羽把仙籍在册的众仙君悉数想了一遍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这秘术是当初父君亲手传授给我的,除了我和父君应再没有其他人会了——当然,不可能会是我父君,他当初可是千叮咛万嘱咐我万万不可泄露此术法,他也更不可能将术法教予凡人。”


    周霁摇头:“我没说是他。我只是觉得,会不会你的母后也会此术,还在你弟弟下凡历劫的时候把此术教给了他?


    十六年前我就在京城见过被红莲咒术控制的花草妖,但那时我没找到背后的施法之人。这么多年过去,京中并未发生大规模的花草妖暴乱事件,想来此术法还未流传开去,仍只掌握在部分人手中。


    但一日不找到幕后黑手,这京中便一日不得安宁,倘若那人用此术操控了中了魔气而入魔的花草妖,后果同样不堪设想。”


    “你都知道后果严重,还不快把我身上的术法解了,我仅凭鹤身怎么帮阿生找凶手。”连羽借机催促,“你这条龙真小心眼,那昊国的小太子都翻墙来找阿生了,你还只知道跟我较劲。我们这叫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周霁不顾白鹤的嚎叫,扭头看向魏宁,“贺怀霖今日来找你了?”


    他这才注意到魏宁正气鼓鼓地双手叉腰瞪着他。


    “你们两个!”魏宁指指他,又指指仙鹤,“终于聊完了?!”


    周霁害怕她生气,只得尴尬笑笑缓和气氛:“小宁,好久不见。”


    “刚刚不还叫我阿生?”魏宁仍在生气,“你们堂而皇之站在别人家的院子里叽里咕噜聊些别人听不懂的话,还无视我!这里没有阿生,你,你们,都可以走了!”


    周霁见魏宁要赶她,赶紧和她解释:“别别别,那朵枯花枝原是蝴蝶花妖,她受了他人指使前来杀你,好在仙鹤护你一命没能让她得手,但保不定后面还有别的妖受使前来。你在京中可有和人结过仇?”


    “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偷溜出去也都是男子装扮,能和谁结仇?”魏宁觉得这就是他们为留在她身边监视她故意扯的理由,于是更生气了,“真有人要杀我,前十六年怎不杀,偏偏你们来了就有人要杀我,哪有那么巧。”


    是啊,怎偏偏等他出现在魏宁身边那人才找到魏宁?周霁想起什么茅塞顿开:“李大人!”他急忙询问魏宁,“京中高官可有一位约摸六旬还姓李的大人?”


    “魏宁!——”一道严厉的男声突然自院门处响起,兰园中二人一鹤吓了一个激灵一同向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魏宁的父亲魏综正一脸厉色立于石门檐下,朝园中二人投来凛冽的目光。


    “爹……”魏宁怎也没想到就这样被父亲“捉奸在家”,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哆哆嗦嗦现编借口,“他……他是……我哥的好哥们的姨母家远方亲戚的表弟的儿子……”


    魏父愤恨甩袖:“你们给我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