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快速钻进了距离最近的出租车，报了地址，然后打开手机交付刚刚网约车的失约费2.6元。


    心如鼓点一般砰砰作响，胸廓起起伏伏，呼吸依旧没有平复——


    做完这一切的她，盯着手机一个个软件方格，突然大脑宕机一片空白。


    钟情手穿过头发抵在额头，手肘支在车窗上闭眼，满都是他刚刚的模样。


    薄薄的单眼皮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眉眼越发锋利深邃，五官更加硬朗，侧脸线条如刀锋一般紧绷，黑色西装穿在身上更加显现身姿挺拔，周身清冷拒人的气息只比当年更甚。


    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在宣告着他早已褪去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的成熟。


    钟情叹口气睁眼，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打开浏览器，两个拇指敲着键盘。


    网页的最上面的搜索栏是他的名字，紧接着是个人资料。


    裴晏清，1999年10月25日出生于京城，毕业于斯坦福大学，在校期间带领团队多次获ACM程序设计竞赛奖，连续三年荣登华人国际CM封面，先后出任晟壹公司海外开发部经理、晟壹公司副总经理、晟壹公司总经理等职务，现创立清中科技，主要实施AI融合各类企业项目……


    钟情一遍又一遍刷新着页面，曾经五年多刷不出来的空白界面，如今终于查有此人。


    手机炽白的灯光打在脸上，显得钟情的脸更加惨白，如此漂亮胜人的履历，却没有曾经的半分影子。


    —


    钟情推开房门，就闻到了浓郁百香果混着花椒大料的味道，那味道很奇怪，上一秒让你有些酸涩反胃下一秒就被花椒独特的味道拯救回来。


    钟情真觉得自己就像是实验室的小白鼠，向厨房喊去：“咱们要不要查一下这些食物放到一起会不会相克呢？”她真害怕自己哪天梦里就人没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叶倩倩听到声音，端着一碗鸡汤立即跑了出来，：“你终于回来了！我上次究竟怎么做出来的？这次复刻版本，粉丝都觉得不对。”


    钟情连忙向后退去，直到叶倩倩把毒鸡汤放到客厅桌子上，她才进屋。


    钟情将围巾取下挂到衣柜，挺认真回答：“上次你喝了三瓶啤酒，估计食神附身了。”


    叶倩倩还真就听进去了，“你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东西讲究缘分，下次开播我先干三瓶！”


    “所以，我们今天是不是不用吃…”又斟酌了一下：“不用吃这个盗版呢？”


    “YES！这个太侮辱我倩珍美味的账号名声了。”


    钟情松了一口气，利索地换好睡衣，走到洗手间洗手：“等姐综艺拍完，姐当你榜一大哥！”


    “姐~等你包养我这天实在是等的太久了~”叶倩倩在地上扭捏地装作害羞。


    “这么一大箱子是什么东西？”钟情才注意到客厅横着一个棕色的半米高的纸壳箱，不过没去看，直接进了厨房，她已经饿不行了。


    叶倩倩回头，“哦，还想和你说呢，你们节目组真有钱，闪送这么一大箱子DYL的衣服，我刚刚翻了翻，里面好多都是今年的走秀款呢。”


    “估计节目组害怕我拉低节目档次吧。”钟情拿出碗筷放到桌子上，实话实说。


    “不过，你去恋综，江医生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人家是你男朋友，你还去上恋综，有点背德吧，姐姐~”叶倩倩像是老父亲一样皱眉摇头。


    钟情夹起一块辣子鸡，一口下去全是骨头，低骂：“万恶的预制菜！”


    “我和江淮矜没谈恋爱好不好？”钟情叹气解释了多少次都没用，筷子加起一块萝卜条塞嘴里。


    “那你俩吃过那么多次饭什么意思？”


    “讨论我爸病情。”


    江淮矜是国外回来的心外科指导专家，年纪轻轻主要搞科研便年收入百万以上，180+还是个混血，比钟情大上个三岁。


    两个人相识一场交通事故，后又在钟情父亲钟天住院的时候见面，一来二去边熟络起来。


    “那么多小姑娘都上杆子排队请人家吃饭，我看他拒绝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叶倩倩挑着眉，调侃道。


    钟情看着叶倩倩言行逼供的架势，无奈拖着长音回：“真没谈……”


    仔细想想两个人上次见面还是半个月前，江淮矜回英国研究所处理新项目，但是每天按着中国的时间表，自己倒时差给钟情发信息，有时只是一两句话，没有间断过。


    她不是什么对感情迟钝的人，相反还是敏感那一类。她知道江淮矜对她的意思，她也在尝试了解他，但也仅止步于此，距离确立关系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叶倩倩见无果，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开始搜索《麻烦再爱我一次》的节目信息。


    一直以来钟情在之前的生活圈内算是急性子，属于未雨绸缪那类的，但是遇见叶倩倩之后，钟情找到了平衡，甚至有点相形见绌：“先吃饭吧，一会咱俩一起看。”


    “我不饿，我先看看节目机制。”她属于心里有事做不了任何事情的人，“再说，我还指望你上恋综给我掉个金龟婿，我就提前退休了。”


    叶倩倩等待着宣传手册加载，嘴里嘟囔：“我感觉就像是韩国那种换乘恋爱吧？三男三女是前男女朋友，然后互相谈恋爱。”


    钟情咬萝卜干，嘎吱嘎吱的：“这么炸裂？”


    叶倩倩盯着手册嗯了一句，钟情剔好辣子鸡的骨头，将肉送到她的嘴边。


    叶倩倩边嚼肉边发出惊叹：“这貌似还真不是什么换乘恋爱，我靠！这节目够狠啊，够科技的！”


    “怎么了？”钟情手捧米饭，一只手肘搭在靠背上。


    叶倩倩又仔细快速浏览了一下信息，随后正正身子，清嗓：“我读懂了！”


    钟情：“您说。”


    “这节目说是恋综到也对，就是现在年轻人快餐淘汰式恋爱，很多人对爱情充满了警戒，发现彼此有一点不合适，或者说就是感觉不到对方的爱意，立马分手根本不给磨合解释的机会你知道吧？”


    钟情点头，“知道，大家都不愿意浪费时间，不爱就滚呗。”


    叶倩倩夹起一块肉，语重心长地说：“但爱情根本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你都不给对方向你展示爱意的时间，而且没有人天生合适，你当然感受不到爱意。”又顿：“而且这么多i人慢热，谁能大大方方向你说我为你做了什么什么事情，你快感动的痛苦流涕吧！然后来爱我？”


    紧接着说：“这对慢热或者有难言之隐因为当时的社会、家庭因素而错过爱人，现在有能力了或者有勇气了却碍于面子自尊的两个人来说多遗憾啊！”


    钟情放下碗，起身走向客厅，拿起水杯喝水，身子向后倒去陷入柔软的沙发，没再起来。


    接着疑惑问道：“那就算两个人彼此都有心想要复合，即便时间过再久，上节目面对面就能把爱意都说出口了？再说万一说谎怎么办？”


    叶倩倩兴奋地说：“这就是这个综艺的创新点了，节目采用一个国内新上市的软件，先是提取两个人的记忆，有心率监测保证不会说谎，然后利用AI捕捉人像把故事以影视剧的方式呈现出来，这样就相当于两个人都有了上帝视角，功过他们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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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友评！包真的！”


    叶倩倩也走到客厅，一屁股陷进沙发，“这恋综上科技，还有测谎装备，你背剧本有用吗？还是说这技术也是个噱头啊？”


    钟情转着手中的玻璃杯，水随着杯壁晃来晃去，眼睛盯着电视旁的落地灯走了神。


    叶倩倩喊了好几句，钟情才回过神。


    “我说，你不会想起你那个前男友了吧？”叶倩倩语气与平常无异，但眼睛却时刻观察着钟情的动作。


    钟情被人看穿难免心虚，若无其事将水杯放到茶几上，“好端端提他干嘛？”


    叶倩倩又打量了钟情几番，最后才算是“放过”她，


    “你最好别想起来他。”


    钟情笑着骂她有病，算是回应。


    叶倩倩警觉不是没有原因的，那时候大二他们两个人分手了，表面上钟情云淡风轻的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叶倩倩每次起夜都能看见钟情一个人坐在阳台上抽烟。


    一抽就是一宿，那窗台上的烟灰缸都插成里三层外三层的向日葵状。


    而叶倩倩也不敢上前安慰，白天陪着钟情装阳光小太阳，晚上看着她折磨自己的样子。


    那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钟情瘦了十五斤，让本来就细胳膊细腿的她，看上去只有一副骷髅架子，惨不忍睹。


    她当时是真的心疼这姑娘，但是也做不了什么。


    叶倩倩到希望钟情能痛哭流涕的哭一场，但是到最后也没见她掉半滴眼泪。


    钟情没说话，她无法像其他女生一样坦坦荡荡地痛骂前任。


    因为，


    不是他抛弃她，而是她背叛了他。


    —


    夜晚十一点，月光如约洒下，钟情躺着床上，旁边的叶倩倩早已。呼吸匀畅进入梦乡。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那边的被子，坐起身来，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赤着脚慢慢挪动到房门口，瓷砖上传来的冷意，但也不敢加快脚步。


    阳台上，钟情穿着单薄的背心，短裤，一只腿屈着，另一只盘在竹节编制的椅子上，看起来有些颓废。


    整个城市笼罩在黑色的幕布下，静，静的有些让人感到孤单。


    打火机刺的一声——熟悉的烟气萦绕在她的周围，


    烟抽的越多，人便越清醒，她想起来很久之前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她从市里刚上完艺考班，坐着返程大巴回到林县，自己一个人走在站点的那条街上，路上很黑很黑，她似乎走了很久都没走到头，书包压得她肩膀很酸。


    下一刻被一束光刺的睁不开眼睛——


    裴晏清斜靠在墙边，清瘦的身上穿着那件纯黑的卫衣，运动抽绳裤子穿在他身上显得人笔直高挺，帽檐下能看到他近似病态白皙的皮肤，他拿着手电筒晃来晃去照在她的脸上，眉眼间尽是不耐烦的样子。


    她高兴地扑过去，自然而然地挽上他的胳膊，撒娇无赖般让他背她的书包。


    可是他不似往常，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眼神中透着寒冰的霜，一只手覆上她的脖子，将她摔倒背后的砖墙上，手臂上的青筋蔓延清晰，力度越来越大。


    任凭她如何挣扎，他丝毫没有一点心软。


    直到最后，钟情感觉到濒死的窒息感，手彻底失去了挣扎的力量。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说道，一遍又一遍地问着。


    “为什么要把代码泄密？”


    “为什么背叛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两颊留下液体打在钟情的手背上，胡乱将烟狠狠画圈捻在烟灰缸里，烟头扔到垃圾桶内，便起身向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