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雨。


    十二点前结束，纪复西还算克制，没弄太累。


    “抱你去洗澡？”


    一起洗澡和黑着灯做事可不一样，宋檀还没能和他坦诚到那个程度，把人赶到外面卫生间洗。


    洗完他还没回来，宋檀躺在床上翻今天拍的照片。


    镜头里大多是他和宋初晴，牵着、抱着、男人蹲下跟小姑娘说话、做游戏时场景，可能有五六十张，她一张张翻过，把拍得好的留下来。


    身后不知何时来人，宋檀吓一跳，赶紧收好手机，“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纪复西已经看见她手机屏幕内容，眼尾上扬，“是你看得太专心，看什么呢，给我看看。”


    宋檀把手机藏进被子里，“不要。”


    男人笑两声，也进了被窝，再一伸手，把人揽进怀里。


    宋檀也没拒绝，靠过去，头埋在他肩窝。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甜奶香味，是小初的专属沐浴露味道，她很喜欢。


    说来挺奇怪，自从睡过一次后俩人关系进展飞快，直接从合约夫妻变成老夫老妻。


    但仅仅是行为上的老夫老妻，养育孩子，夫妻生活，家庭日常，至于感情……可能还没那么到位。


    不过宋檀已经觉得很满足，只有爱情的情侣夫妻通常很难走到尽头，如今搭伙过日子的状态更能看到希望。


    而且……她回想着刚刚看的照片，照片里的纪复西仿佛另一个人，阳光帅气，温柔细致，镜头下的每一个瞬间都让人心动。


    所以其实爱上他应该也不是很难一件事。


    宋檀闭上眼，随口问：“怎么洗那么久？”


    又隐约想起来每一次事后他都要洗澡，并且都洗很久，包括五年前那一次，真是大洁癖啊。


    纪复西思考几秒，含着笑回答，“需要沉淀一会。”


    “……”


    宋檀不再跟他讨论这个问题，转而说：“我过两天就得去杏花镇，小初拜托你照顾了。”


    “好。”


    ……


    第二天放学回家的宋初晴终于发现爸爸异常，“爸爸你摔倒了吗？”


    “嗯，今天不小心摔了。”


    小姑娘心疼得眼睛都红了，“痛吗？”


    “不痛，没事，小初别怕。”


    “为什么会摔倒呀？”


    “鞋不合脚。”幼儿园准备的运动鞋码数偏小，不然他不会扭到。


    “这样呀，那爸爸你下次要买合脚的鞋。”


    “嗯。”


    吃完饭，父女俩坐在沙发，小姑娘小手在他腿上按摩，“爸爸我帮你揉，以前我脚累了妈妈也会帮我的，揉揉就好了。”


    厨房里宋檀听着，又看过去，忍不住笑。


    纪复西那平躺的模样，闭


    上的眼睛，还有嘴角的弧度，他是在享受吧？


    她捞起锅里水煮蛋，再用干净毛巾裹上，走到沙发边，“小初，用这个给爸爸敷。已经一天过去，现在要用热敷。


    “嗯！小姑娘认认真真干起活，贴上去后还不忘细心问，“爸爸热吗？


    “不热。


    敷了一会，宋初晴再次问：“爸爸你好了吗？


    纪复西温和笑，“还没好，要过两天。


    “啊，那怎么办呢？小女孩眉眼下垂，很快想到，“那我和妈妈照顾爸爸！


    宋檀在一边说：“妈妈明天要去工作了，小初和爸爸回太爷爷家住，蒋奶奶照顾爸爸。


    她后天开机，接下来就是三个月的拍摄，没有时间照顾他，昨晚一起商量过，他们两个回纪家老宅去住。


    宋初晴一听，一下开心一下又不开心，不过比起能去和太爷爷沛秋一起住，她更难过的是妈妈要去工作，这样就意味着她只能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才能见到妈妈了。


    小姑娘眼又一红，丢掉鸡蛋跳下沙发，猛扑进妈妈怀里，“呜呜妈妈……


    舍不得，却没说不要去之类的话。


    宋檀心疼蹲下来，摸着她小脸，“小初和爸爸和太爷爷一起住不开心吗？


    “不开心，我想和妈妈一起。


    沙发上坐起来的某人：“……


    宋檀温声说：“小初想妈妈的话可以周末和爸爸一起来找妈妈，还是和上次一样，等小初放暑假了来和妈妈一起住。


    小姑娘吸吸鼻子，再蹭进她怀中，小声应：“好吧。


    宋初晴对她要去工作这事反应挺大，接下来一晚上粘着人不放，洗澡一起睡觉一起，半夜醒过来发现自己手脚都被扒拉得紧紧。


    第二天周六，宋檀和她吃完早餐，认真告别，并且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小镇比上次的影视基地远，坐飞机麻烦，开车太远，最合适是坐高铁，两个小时。


    宋檀和她约在下周末，爸爸带她过去。


    小姑娘脸上这才有点笑容，抱过来，“妈妈我会想你的。


    “妈妈也会想小初。


    宋檀一走，父女俩也收拾回老宅。


    纪江碟一家这几天没住纪家，姚沛秋不在没人跟她一起玩，小姑娘想念妈妈的难过只能被无限放大，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看汪汪队也没有活力。


    跟过来的阿奇拱她，宋初晴便把小狗抱上怀里，脑袋搭在它身体上，细声说：“阿奇，我想妈妈。


    身后杵着拐杖来到客厅的纪郜正听见，脚步顿了下，再跟着轻咳一声。


    宋初晴听见回头，还是扬起个笑容，“太爷爷！


    纪郜正看第一次见面的


    狗，“这是……阿奇？


    小姑娘撸着小狗背部，终于真正露出笑容，“嗯，太爷爷，这是阿奇，是莱德的好帮手Chase，也是我的好朋友。


    “他是什么品种的狗狗？


    “妈妈说阿奇是最乖最听话的牧羊犬。


    “那……纪郜正没回忆起来，“那你爸爸那只呢？


    身后换好衣服下楼的男人也停下脚步，并且冒出疑问：“？？？


    宋初晴回答：“爸爸那只是拉布拉多，叫Zuma，特别可爱！


    “……纪复西听明白了，嘴角笑容十分无奈。


    “小初。


    爷孙俩停止交流回头。


    等来到身边，纪郜正故意看一眼孙子，“听说你的英文名叫Zuma？


    “对，就叫Zuma。纪复西抱起宋初晴，语气宠溺：“我女儿开心就行。


    纪郜正：“……


    家里只有三个人，晚饭弄得简单。


    刚吃几口，纪郜正看着小姑娘把油爆大虾里的葱花、莴笋炒肉里的莴笋都一一挑出来放在小碟子上，再看自己孙子，同样的动作复刻一遍。


    吃到最后，俩人面前的一碟蒜蓉蚝油菜心一根没动。


    纪郜正脸越来越沉，不说小孩说大人，“复西你怎么做的爸爸。


    纪复西听懂，无声笑：“爷爷，我已经吃了半年青菜了，她妈好不容易不在。


    老爷子彻底无话可说。


    宋初晴的房间已经弄好，还是粉蓝色调，小姑娘推开门看时眼睛露出喜欢，不过一转身就抱住人，“爸爸我要和你睡。


    “好。


    纪复西房间淋浴头太高，宋初晴在小房间洗好澡才过去。


    主卧的床也有点高，她脱掉小鞋爬上去，然后乖乖躺到被窝里等，爸爸还在楼下。


    等了一会还没人上来，宋初晴想给妈妈打电话，可是这里没有平板，电话手表也忘记带过来了。


    好想妈妈……爸爸也不在……


    想着想着，没忍住小声哭起来，像是回到半年前时候。


    纪复西一推开门就听见被窝里的呜咽声，心一惊，立马过去。


    掀开被窝，看见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小脸，小身子也窝成一团，他心都要碎了，赶紧抱起人边擦泪边哄，“小初怎么了？


    宋初晴嗫嚅着声，“呜呜西西我想妈妈……想妈妈……


    “好好好，我们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拨出去，但是没人接，现在那边应该在布置明天的开机仪式，没空。


    连续拨了两通都没人接，但是有人陪的小姑娘情绪渐渐缓下来，懂事说：“西西，妈妈在忙。


    “嗯，妈妈在忙，爸爸陪小初。纪复西放好手


    机，“小初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宋初晴抱紧他脖子，头埋在肩膀，语气低落，“什么都不想听。


    “那我们看动画片？


    “不看。


    汪汪队也失效。


    小姑娘情绪不好，不能由着她这么难过。


    纪复西想了想，给纪江碟打电话。


    纪江碟十分惊讶，“哥？


    男人声线冷静：“我找沛秋。


    那边安静一会，电话给到姚沛秋，小男孩声音很大，“舅舅！


    “沛秋，儿童节玩得开心吗？


    “开心，舅舅你和小初超厉害的！话题引到宋初晴身上，“小初，你的棒棒糖吃了吗？是不是特别好吃？


    手机开的外放，宋初晴能听见，小声应：“没吃。


    “噢那你要快点吃，不然会坏掉的。


    “嗯。


    小女孩还是没什么兴致，匆匆聊了几句挂断电话。


    纪复西一下有些无措，这一次跟之前好像都不太一样，怎么哄都不行了。


    宋檀这会又在忙，小姑娘难过的根源无法解决，他也无任何经验。


    没了办法，纪复西给梁褚闻发消息：【怎么哄女孩子开心？】


    梁褚闻：【纪总你要哄宋老师吗！！！】


    这语气一看就是梁褚闻老婆，他回：【不是，小初。】


    梁褚闻：【噢……小初啊。】


    梁褚闻：【你送她美丽漂亮可爱的东西。】


    纪复西：【好像不行。】


    梁褚闻：【那带她去玩？】


    纪复西皱眉：【玩什么？】


    梁褚闻：【游乐园之类的。】


    也是个办法，但是去游乐园得明天，小姑娘现在还难过着呢。


    纪复西：【有没有更快一点的？】


    梁褚闻：【哎哟纪总你有点耐心，小女孩都是要耐心哄的，急不来。】


    纪复西沉默，发出信息：【明白了，谢谢。】


    求助无门，他只好给宋檀发：【看见消息回个电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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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想你。】


    只能等她妈妈空下来回电话了。


    再放下手机，男人轻轻抚着女孩背，柔声叫：“小初？


    没应声，再一松开，花着脸的宋初晴已经睡得香。


    纪复西好笑，他这是做了一通无用功啊。


    ……


    早上七点，醒过来的纪复西没离开，怕宋初晴醒之后身边没人难过。


    他透过窗帘漏出的光看还在熟睡的小女孩。


    宋初晴皮肤好，光线照耀下绒毛清晰可见，侧睡着，挤压出肉嘟嘟半边脸，像颗剥了皮的水蜜桃，粉嫩白皙。


    纪复西放轻呼吸，怕惊扰这颗水蜜桃睡觉。


    但没多久，她自己醒了。


    手伸出被窝伸懒腰，往旁


    边翻一圈后又翻过来，小手摸一把脸，迷迷糊糊睁开眼。


    看见人后小嘴巴翘起来，已经完全不见昨晚哭唧唧模样，声音甜甜：“爸爸早安。


    纪复西把她乱糟糟头发理好，“小初早。


    宋檀正好发过来消息，关心问小初醒了没，他便拨通视频。


    小姑娘捧着手机，靠着他坐起来，语气娇软：“妈妈~


    “小初早上好呀。


    “早上好妈妈。


    今天不用上学，宋檀问：“小初今天想玩什么？


    小女孩便仰起脸，“爸爸我们玩什么？


    “爸爸带小初去游乐园？


    “好呀。宋初晴看着手机重复，“我和爸爸去游乐园，妈妈你做什么？


    “妈妈等会有个开机仪式，下午就开始工作了。宋檀想起开机现场有官方账号直播，说：“小初等会也可以在网上看见妈妈。


    “那我要看！


    小姑娘一下来劲，结束通话后快速去刷牙洗脸换衣服，下楼跟纪郜正打完招呼直接来到客厅让爸爸开电视。


    纪复西无奈笑：“妈妈还在准备，九点才开始，我们先吃早餐。


    “那好叭。


    纪郜正问：“看什么？


    宋初晴歪头回答：“我妈妈要拍电影，要开机，太爷爷你不懂吧，我们等会一起看！


    早饭结束，父女俩，还有被小女孩硬拉过来的老爷子守在电视机前。


    直播准备开始，镜头面向开机仪式现场。


    宋初晴还有很多不懂，“爸爸，开机不是摁一下就开机了吗？


    纪复西：“是一个仪式，证明接下来妈妈要干这件事了。他举例：“就像小初上幼儿园开学，是不是都有开学典礼？


    宋初晴懂一点了，开学典礼园长阿姨要讲话，小青老师要讲话，还有大班小朋友也要上去讲话，“那妈妈要上去讲话吗？


    “应该要。


    “哇，妈妈好厉害！小女孩转过身，一脸骄傲对旁边老人说：“太爷爷，你知道开机是什么了吗？我妈妈超厉害的噢！


    纪郜正想起什么，脸色不太好。


    前两天和老友饮茶，老友看了眼手机后忽然问起纪复西是不是和个女明星结婚，他当时没应声，几个好友纷纷讨论起来，说纪复西怎么想不开，年轻人确实容易被爱冲昏头脑。


    又问这个女明星他有没有接触过，是不是手段厉害，说到最后叮嘱他小心家产。


    纪郜正气得手发抖。


    纪家的事哪轮得到别人这么议论？


    这会看着直播镜头中画面，老爷子转向孙子沉沉出声，“你的投资？


    “不算是，她靠自己努力拿来的。


    纪郜正


    握紧拐杖，“钱给多点，制作宣传什么的上点心。”他们纪家的人再怎么不好也轮不到别人来说三道四。


    纪复西看老爷子气呼呼表情，估计是听见什么话，他嘴角挂起笑，“行，不让您丢脸。”


    九点，直播正式开始。


    主持人开场，开场过后介绍剧组。


    第一个介绍的是宋檀，后面加着导演两个字。


    台上女人穿着干练的黑色西装，头发简单挽起，妆容也浅淡，没有喧宾夺主。


    发言落落大方，丝毫不惧。


    宋初晴直接跳下沙发来到电视跟前盯着看，然后回头，“太爷爷，我妈妈是不是超级棒！”


    老爷子看一眼视频里挑起重担的女人，嘴角勾了勾，算是应声。


    现场应当是有粉丝，且大部分都是宋檀的粉丝，欢呼声不断。


    “姐姐好美！”


    “宋导宋导！”


    “老婆加油！！”


    不断滑过的弹幕也都是类似发言，也有粉丝团做的专属表情包。


    等到宋檀讲完话，欢呼声更大，评论更多。


    不过小姑娘看不懂字，只听得到现场声音，她疑惑看过来，小眼睛睁圆：“爸爸，这些姐姐是在叫妈妈吗？”


    “……是。”


    “她们叫妈妈老婆哎。”


    “……”


    “妈妈是她们老婆吗？”


    男人艰难解释：“这只是一个对喜欢的人的称呼。”


    噢！怪不得之前爸爸说妈妈是他老婆，宋初晴完全懂了，笑眼眯眯：“那我也喜欢妈妈，妈妈也是我老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