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决心

作品:《白切黑男主自我攻略中

    初琅殿里安静得要命,青晏甚至感觉连自己走在石板路上的轻微脚步声都变得明显起来。前殿里漆黑一片,青晏绕过屏风走到后门处,远远地见到了寝殿里透出的烛光。


    然而就在她距离寝殿门口尚有七八步远之时,那烛光却忽地一晃,紧接着轻轻一声门响,颜故那张眉目如画的俊朗脸庞便出现在青晏眼前。他面上带着和平日里毫无二致的温和笑意,轻声向她问候着:“这么晚了,仙子是有什么要事吩咐我吗?”


    颜故侧过身,为青晏让出一条路。她走进的时候,头顶将将掠过他的下颌处,一丝极淡的冷香漫过他的鼻尖,惹得颜故情不自禁轻轻嗅了嗅。


    不过很快他便回过神来,跟着青晏在屋内那张方桌旁坐下,还未等青晏发问,颜故便主动开了口:“仙子此番前来,可是因为要与我商讨初三的事?”


    “初三已经无碍,暂时不必忧心,只需遮掩好身上仍与他共存的幽冥之气即可。”青晏看着他,“倒是你,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身上倦起来了,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伤吗?”


    颜故微微一愣,随即飞速垂睫一笑,眸光不断闪动:“……竟惹得仙子亲自过来确认我的安危,实属不该。我并无大碍,不过确实有些疲倦,所以想着自己恢复一段时间。”


    “你晋仙后多有剧烈消耗,的确该好好休养了。我明日派人送些丹药来,也能助你快速恢复。”青晏的目光落在桌边的数本典籍,“不过怎么突然看起这些来了,这么好学?”


    她本意只是调侃,却没想到颜故竟低低“嗯”了一声:“我此前自诩功法精妙,如今却发现自己多有局限。关键时刻不能帮上忙,反倒成了累赘,还要别人反过来抽出心思关照我。”他缓缓吐出一口气,“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所以要多多精进。”


    青晏的食指在桌面上飞快一敲,一道清脆的声响瞬间在室内回荡开来:“又在多虑。也不想想你之前遇到的裂魂琵琶、幽煞珠,以及去过的血雾虚渊和混沌裂谷这些地方,哪一个单拎出来不够万年以上修为的神仙命悬一线个几次?你这个初出茅庐的小神仙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竟还想着要帮我的忙?”


    见颜故还是紧绷着的模样,青晏的语气又软了几分,打趣道:“你都快让全天界从古至今所有的新晋仙使黯然失色了,还想要怎么样?人界有句俗话,叫一口吃不成个胖子,你也不能指望你就靠着自己那一千多年的修为,以及你师父留给你的那些灵力,就立刻能所向披靡,无往不胜吧?”


    颜故终于笑了笑:“没有。”他像是在斟酌言辞般顿了顿,声音有些低沉,“只是作为仙子的座下仙使,想尽可能多地帮到你的忙。”


    青晏几乎是脱口而出:“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多到任何人都忽视不了你的贡献的地步了。”


    “是吗?”颜故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潭,“比天帝帮到仙子的地方还多吗?”


    这淡淡的醋味刺得青晏心头一凛。她猛然想起自己之前那个“颜故是不是喜欢我”的猜测来,一边在心中懊悔自己方才失言,一边故作镇定道:“在其位谋其政,天帝要承担的责任和做出的贡献本就该比旁人多才是,不必与他比较。”


    颜故听着她陡然疏离下来的语气,唇角几不可查地扯了扯,似是试图绽出一个微笑,但最终还是没能成功。他浓密的眼睫低垂下来,以一副轻松的口吻道:“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神仙,确实不该与天帝相提并论。”


    青晏总觉得他这话音不太对,可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正在她绞尽脑汁之时,颜故却又忽地话锋一转:“不过我倒觉得,若论起对天界的贡献来,仙子的师父或许更胜一筹。毕竟,不是谁都能和存羽仙圣一般有着可以重伤魔尊,以一己之力扭转战局,令魔界不得不偃旗息鼓的绝世风姿。”


    青晏闻言微微昂起了头。


    嗯,这话倒是不错,师父对天界的贡献确实不容小觑。


    颜故见她神情颇有几分自豪,随即淡淡笑了笑,开口道:“也不知仙圣何时才能云游归来,我来天界这么久,还未曾有幸一睹他的风采。”他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话说我初到之时,仙子曾提过要与仙圣知会一声带着我们下界游历的事。那时仙圣与仙子说了什么?可有欣慰自己的徒弟能独当一面了么?”


    青晏瞟了眼他一脸好奇的神情,随口表示听应该是听到了,但并没回她什么,估计应该是欣慰的。


    然而话音刚落,她便顿了顿,斩钉截铁道:“他也必须欣慰。”


    颜故闻言轻轻笑出声来:“这么霸道?看来仙圣确实平易近人。可是……仙圣为何不回仙子的传念呢?”


    他微蹙着眉,一副正在努力思考的模样。


    青晏见他如此认真的神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遂直言告诉他实在不必费心思去猜,自己师父本就是一个虽然爱看热闹,却并不喜欢置身其中的人。说是去云游,其实也算是顺带着闭闭关,好好精进一下仙法,也修一修他自己的心。


    “……修心?”颜故眯了眯眼。


    “是啊,”青晏轻叹一声,“虽说如今世人皆赞颂我师父击退魔尊的英勇,但在那场天魔大战里,我师父却也几乎失去了他周围一切的亲朋至交。那样的打击,对任何人来说都太过沉重。所以在那之后,他便总是沉默寡言,每日郁郁不乐。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告诉我要去云游,归期不定。若真有事想要寻他,便通过他留给我的一套口诀联系。”


    “什么口诀?”颜故笑意清浅,“神神秘秘的,仙子就不感觉奇怪吗?”


    青晏不以为意:“他一向如此,做事从不按常理,不然也不会在湛德仙圣和向明仙圣吵架的时候偷偷让我跟着听墙角。至于他不回应我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


    毕竟在被迫带着颜故他们下界历练之前,她的日子里只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算师父没去云游,她可能都懒得打起精神和师父说。而座下多了一个新晋仙使,自己需要带着他下界历练之事,严格意义上来也没有多值得一提,只不过是她很久没和师父联系,非要絮叨上一通罢了。


    而她絮叨的那些话,师父就算是要回,又能回些什么呢?除了“知道了、长大了、注意安全”这种早就在她意料之中的话外,想必也说不出什么,而她也并不需要这些仪式般的话语。


    两旁的灯火随着青晏的耐心解释偶尔发出颤动。颜故的眼神从她的嘴唇逐渐向上挪移,一路漫过她直挺的鼻梁,和精致却又锋利的眉眼。片刻后,他的视线稍稍后退,专注而又不会过于突兀地端详着她漾满柔和笑意的脸庞。


    仙子好像真的很尊重,也很爱她的师父。


    那我呢?我该怎么办?


    他的目光又渐渐滑落下去,可唇角却一直纹丝不动地翘着,仿佛带着这世间最大的兴致,静静地听着青晏的每一句话。


    半晌后,青晏解释完毕,伸手拿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颜故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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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半天才动了动嘴唇,问道:“仙圣应该……对仙子很好吧?”


    青晏奇异地看着他:“你突然失忆了?我之前不是说过很多次我师父的好吗?”


    颜故一笑,随即垂下眸去:“没有失忆。只是觉得……即使多年未见,仙子口中的存羽仙圣依然如此鲜活,光听你说,我便能想象出来若是他本人站在我眼前,该是何般模样。想来该是因为他在你心中地位斐然,所以无论相隔多远,你都能在脑海中清晰地描摹出他的一举一动吧?”


    “地位斐然?”青晏琢磨了一阵这几个字,随后极轻极快地扬了下眉,“这么说也没错。首先师父确实对我很好,其次对我这种天地灵气所化的存在来说,当年睁开眼所见的第一个人便是他,多少……也有点雏鸟之情在吧。”


    虽说早已知道大致答案,但青晏的这番话还是将颜故本就沉坠下去的心又往泥土里捶入三分。他定定地看着青晏,跃动的烛火烧在他瞳孔里,将其中弥漫着的浓厚阴郁映照得根本看不出半分。


    可他的嗓子却抑制不住地哑了起来:“雏鸟之情……所以存羽仙圣对仙子来说,竟可算作是父亲一样的角色吗?”


    “父亲?”青晏蹙眉想了想,很快便轻笑出声,“非要往这方面想的话,便也可以算吧。人界不是还有句俗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是过于夸张了些,但他老人家毕竟也做了我两万多年的师父,就算是按天数来也够了。”


    颜故的喉头哽了又哽,许久才勉强发出声音:“……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他又重复了一遍,接着仿佛用尽全身力气般舒展出一个轻松惬意的笑来,“瞧仙子神情像是有些倦怠,是没休息好吗?”


    被颜故这么一提醒,青晏也觉得自己困倦起来,情不自禁地就打了个哈欠:“之前心里总记挂着初三的事,睡也睡不安稳,不过现在终于可以好好歇一歇了。”


    她活动了一下肩膀,起身对颜故道:“既然你并无大碍,那我便回去了。你也好好休息。修行不在这一时,别再多思多虑。总这么紧绷着,反而对你不利。”


    颜故眨也不眨地看着她,轻声道:“好,仙子。”他眼中隐约有雾气缭绕,“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了。”


    青晏随意应了一声,转身便向外走去,颜故本想一路送她回寝殿,却被青晏坚定拒绝。无奈之下,他只好就这么停在初琅殿门口,看着青晏的身影被月光拢上一层圣洁的纱,逐渐离他愈来愈远。


    直至消失在他目光触及不到的地方。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雕塑一样。夜色寂静,自由的凉风欢快地拂过他的衣角,可他却像被禁锢在这方寸之间,连呼吸都有些停滞。


    许久之后,他才缓缓眨了下眼,拖着僵直的身躯,沿着院中的石板路慢慢走回自己的寝殿,步履轻得几乎不带一丝声响。


    他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目光在四周缓缓扫过。


    烛火依然明亮地燃着,将屋内照得一片温暖,可他却没来由地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黯淡下来,仿佛连光都透着一股寂寥。


    他忽然笑了,唇角微微勾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没来由吗,颜故?你明明知道原因的。


    他低头盯着门口地上那一点漫进来的清冷光芒,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暗情绪在他眸中深处剧烈翻涌。然而片刻之后,他还是抬起手,用力推上了那扇本来并不沉重的门扉。


    那温柔倾洒着的月光,就这样,被他亲手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