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影子

作品:《桃灼

    “兄长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元昭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似是担忧的厉害,身形也朝着他的方向下意识的靠近些。


    瞧着彼此双方不住靠近的距离,顾隐白不动声色的偏过头,伸手将车帘拉起一角,潮湿的雨雾顺着风飘入车内,也将他纷乱的心情抚平了些。


    “无碍的,只是方才有些出神罢了。”


    一如寻常的话语,仿佛自己刚才所瞧见的不过只是错觉般。


    顾元昭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时,马车便已然稳稳停下。


    车帘被撩开,顾隐白从侍从的手上接过撑开的纸伞,站在马车外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顾元昭望着对方偏向自己的纸伞,指尖顺着放入他的掌心,借力稳稳走下马车。


    一路上二人皆是无言,沉默着踏入顾家。


    自从自己入宫后,乳母便被顾隐白带到他所住的院中办事,儿时所住的小院如今无人打理,她回府的时间短,暂且随乳母一同住在顾隐白的院中。


    下人早早便将她所住的屋子收拾出来,顾元昭在路过时发觉,自己所住的厢房离顾隐白的屋子不远,仅只隔着一间书房。


    明明院内厢房不少,他为何会这般安排?


    顾元昭望着站在自己身侧之人,从那双桃花眼中却是瞧不出丝毫用意。


    罢了,既然对方不说,那自己保持这般便好。


    回到厢房时,乳母早早便将做好的糕点放在桌上,顾元昭瞧了一眼,大多都是自己喜欢的吃食,瞧着乳母欢喜的模样,怕是这些便耗了不少心思。


    朝前走到乳母的面前,望着她发间新生的白发,心上不自觉发酸起来。


    自己不过入宫三月,乳母竟不知不觉间苍老了这般多。


    乳母瞧见她欲哭的模样,伸手握住对方微凉的手,明明是想安慰的,可到最后二人的眼中却都含了几分泪光。


    顾隐白对于这个场景并没有多留,只是细心的将屋门轻合上。


    连绵不绝的雨水不知何时渐停了,枝头雨露滑下,落入青石砖的缝隙里,最终融入泥中。


    ——


    中秋那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连日的雨也停了,日光透过云层落下一地斑驳,顾家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着晚上家宴。


    顾元昭今日难得回来,身为公主伴读,且得了几分公主青睐,萧茹即便再是看不顺她,也不会公然多加刁难。


    但顾婉可就不一定了,先前宫宴上丢了这般大的面子,早便想对着顾元昭多加刁难回来,要不是因她暂住在顾隐白的院中不好下手,怕自回来的那一日便要接受这大小姐的肆意刁难了。


    如今自己又参与了家宴,倒是正好成了顾婉发泄的靶子。


    关于对方的手段顾元昭心中也有几分打算,顾婉来来回回也不过只是靠着大小姐脾气肆意发泄,仗着萧茹的默许罢了。


    今夜云层舒展,朦胧的月色透过云层泛起一层模糊的银光。


    因着先前宫宴上发生的事,虽说宁帝只下了不轻不重的惩戒,但曹贵妃却暗地里派人带话暗暗提点了一番。


    顾成烨便顺着向陛下上奏这段时间在府内自省,宁帝对此也表示了默许,既是自省,今年顾家的中秋宴便不能如往年那般铺张。


    家宴事宜便由萧茹一手策划,在顾家高阁之上,仅摆上一个小桌,顾家六人围坐而下,举杯共赏这一轮明月。


    顾元昭过去的十六年间从未参与过家宴,在自己的记忆中,她时常在破败的屋墙下,那时母亲还在,她们便和乳母一齐紧挨着从檐下望着那片月色。


    明明是同一片月色,可月光所照之处却是截然不同。


    她用了十六年的时间,才从那片小小的屋墙下走上顾家的高阁,以顾三小姐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坐于此处。


    可有时顾元昭也觉得可笑,这本该是属于她的,可自己却花费了这般多的心思。


    她垂眸望着桌上的茶盏,烛火的映照下泛着莹莹浅光,茶水中是自己逐渐模糊的影子,她指尖滑过杯沿,长睫掩下其中思绪。


    悠扬的乐曲声将她的思绪拉回。


    侍女将吃食一一端上,直到物件都摆放完毕之后,顾元昭望着自己面前摆放的吃蟹工具,明明并无蟹食,这套完整的吃蟹工具倒是显得有些突兀了。


    顾婉瞧着对方桌上出现的物件,掩唇轻笑了下,“这些年你也不配参与家宴,想来这些个下人便忘了顾家还有个三小姐呢。”


    她将尾音拉得渐长,望着顾元昭的方向,脸上带着藏不住的轻蔑与嘲讽。


    “今年蟹产不多,你怕是无缘尝到此等佳肴了,不过依你的身份仅是坐上这位置便也是抬举,想必也不会介意吧。”


    顾婉的讥讽早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对于她的话语,萧茹并没有没有开口斥责的打算,而顾铮也只是出声不痛不痒的唤了下她的名字。


    默许的母亲,宽容的父亲。


    呵,此番情景自己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呢。


    萧茹本就看不顺自己参与这家宴,顾婉的举止自是得到默许,至于父亲……


    在萧家面前,自己的颜面对于他而言,向来是不重要的。


    若真上心的话,也不会十六年对顾婉的举止视若无睹了。


    顾元昭轻叹了口气,对于眼下情形她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阿姐今日之事在自家人面前说说也便罢了,若是传到外人耳中,不知在他们的嘴里又该如何议论顾家呢。”


    她抬眸望着顾婉的方向,嘴角扬起,笑时双眸眯起就像是一轮弯月般,只是说出的这话却是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顾婉对此则是不屑的挑了挑眉,冷哼一声道:“顾元昭你在说些什么疯话,不过入宫当个伴读罢了,竟有胆子威胁我吗?”


    对她的这般话语,顾元昭依旧保持笑着的模样,她没有开口的打算,仅是方才的那番话想必在场之人心中已有定数。


    而在此时,面前的桌上则被人轻放着一盘拆好的蟹肉,她顺着偏头去瞧,便看见顾隐白正慢条斯理的轻擦着指尖,他对上自己的视线,朝她的方向露出浅笑。


    “元昭入宫后难得同我们一起过这家宴,蟹食不过只是小事,若此刻顾家内部不和的消息传到外人耳中,怕是会惹来非议,世子觉得如何?”


    顾隐白的声音很轻,好似只是在冷静的说出眼下局面。


    被突然点到的顾成烨掀着蟹壳的手一顿,思考了片刻后也反应过来。


    他不久之前才在宫宴上惹了祸,此刻可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差池,想着便看了眼手上掀到一半的蟹壳,立马道。


    “兄长说得不错,不过只是个螃蟹罢了,这些下人真不会做事,一会定然要好生罚上一罚才会长记性。”


    说着手也没停,将蟹肉都细心的放到备好的碗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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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朝顾元昭的方向开口道:“元昭才回来我这个哥哥也没什么能做的,这盘蟹便由我亲自拆给你吃吧。”


    话音刚落,他掰蟹的手便越发卖力几分,顾元昭见他这阵仗,连忙开口道:“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蟹肉性寒不宜多食,且我已经有兄长的这一份了。”


    听到这话顾成烨也没多勉强,笑着应下了,埋头将刚刚取出的蟹肉转瞬便塞到自己嘴里。


    顾婉看着对方凭着一句话便将局面倒转,气得握紧了手,一双眼瞪着顾隐白的脸,咬牙切齿道:“惺惺作态。”


    而这咬牙的话最终在萧茹的视线中也将其咽了回去。


    待乐曲声渐停后,这家宴才算是落下帷幕,顾元昭并肩和顾隐白一同往院中方向走着。


    清亮的月色照亮前路,她衣袖在风中轻晃着,二人谁都没开口说话,只是沉默着一路朝前并肩而行。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渐长,模糊的影子随着动作彼此交叠,就好似他们此刻的关系一般。


    长久的相处之下,她好似早在不知不觉间,便朝着顾隐白的方向靠拢,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今日之事,多谢兄长替我解围。”顾元昭朝前走上一步,将二人交叠的影子拉开,望着对方低声说着。


    顾隐白注意到对方这微小的举止,也不在意,只是不经意的朝前踏上一步,将她细长的影子笼下,面上依旧是往常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我是你的兄长,你不必如此客气。”


    他将兄长二字咬重了音,就好似在无形中强调着二人此刻的关系。


    顾元昭抬眸对上他的视线,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中不似平常的模样,其中好似在翻涌着什么情绪,可自己此刻却是瞧不明白。


    夜风起,空气间弥漫着大雨将至的潮湿气息,月光被云层所遮掩,也熄了地上那道模糊的影子。


    在这样长久的对视下,她没有开口,只是在沉默中各自散去。


    ——


    后半夜时突然的一声惊雷将睡梦中的顾元昭惊醒,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沉闷的脆响。


    瓷器碎裂的声响混在雷鸣声中,叫人听不真切。


    她站起身将半阖的木窗关好,还未走近,瓷器碎裂声便又再响起,顾元昭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便瞧见顾隐白的屋内突然燃起的火烛。


    她眨了眨眼,对方才的声响莫名有些不安。


    披了一件外衫后便朝着顾隐白所住屋子方才走去,才刚走近天边便又炸响一道惊雷,空气间弥漫着大雨将来的土腥味,顾元昭扣响了屋门,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兄长可是发生了何事?”


    没有回应。


    对于这沉默也令自己越发不安起来,伸手又敲了几声,这时屋内才响起对方低沉的话语。


    “无碍的,只是不慎打落了花瓶,天色不早,元昭还是早些歇息吧。”


    看似同平常无二的语气,可这细听之下,却能发觉藏在其间的轻颤。


    真的无事吗?


    对方既都这么说了,若是自己再多管闲事便显得有些不知趣了,可他方才话中的颤抖却总在心中萦绕。


    闪电滑过夜空,同时一声炸雷便轰隆作响,一瞬间亮如白昼。


    顾元昭透过半开的窗口瞧见屋内被闪电照亮的人,紧缩成一团不安的依靠在角落,地上是四分五裂的瓷器,而那团不安的影子在烛光中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