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 8 章

作品:《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赵煜精元已所剩无几,不管那狐妖寄宿在他体内是想做什么,现在这个时候都只差临门一脚,势必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漆泥玉原本的计划是今夜以赵二为饵钓出那逃窜出走的狐妖,谁知,漆泥玉午后回家路上便察觉到周围时刻窥伺的妖气,这残了六条尾巴的狐妖竟然胆大至此,打算尾随漆泥玉至她的地盘来动手。


    计划有变,她迫不得已才临时起意,与不知情的李奉春一起摆了这憨傻狐妖一道。


    扛着赵煜逃跑的李奉春愁容满面。


    出来时好好的公子哥眼下横着躺回去,那明德侯府的人又不是傻子,哪儿能看不出赵煜脑后如此醒目一块淤青。更何况,几十年荣宠早就把这帮皇家米虫养成了骄矜傲慢的性子,若是这么把人带回去,难保惹些矛盾。


    虽说昨夜漆泥玉那跋扈的性子已经惹了不少麻烦。


    碧春堂那群跑掉的少爷小厮们应已到家,赵煜自己孤身一人在那,等到侯府得了消息再去寻人也得有些时候。


    思来想去,李奉春还是把人扛回了家。


    平京房价寸土寸金,眼下二人住处在城西贫民区,周遭污浊环境跟这二人金贵衣饰半点不搭边,因此寻常出入皆十分引人注目。


    今日情况特殊,走正门难保没有起夜的邻居目睹这桩悚人的“窃尸案”。


    李奉春只能阴着脸,单肩扛着那一身脂粉酒气的纨绔,做贼似的从后院翻了进去。


    可今夜院子里却有些奇怪。


    李奉春把人随手扔在廊下,站直身子后,拧眉站在房门口环顾一圈。


    分明周遭物件儿没什么变化,可总觉得有哪里甚为违和。


    李奉春踩着雨后有些湿滑的鹅卵小道,沿院子转了一遭,又踏上长廊仔细瞧了一遍。


    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


    漆泥玉的黄符全部失效了。


    那些搞窃听的通识符带来的窥视感此刻烟消云散,寂静的院落中,微薄的血腥气逐渐逸散,又被他鼻尖捕捉。


    “糟了,阿姐。”


    李奉春神色一凛,顾不上平日里那些杂七杂八的规矩,一把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直奔右手边那张拔步床而去。


    房间里未曾点蜡,漆黑一片里李奉春凭着平日里的记忆摸到榻边。


    精致装潢的拔步床连纱幔都是平京最有名的绣娘花月余赶工制出的,此刻皱皱巴巴被床上那人握在手里,仔细闻,空气中还有微不可察的血腥气。


    李奉春双眉紧锁,一双上挑剑目因着焦急而微微闪烁。


    “阿姐?阿姐……谁来过。”


    层层锦被之下,漆泥玉像是陷入了绵软的床榻,单薄身体连半点起伏隆起也无。


    欺霜赛雪的一张脸比死人还要灰败,泛了白的唇看不出半点血色。


    李奉春双手伸入四层锦被下,甫一碰到漆泥玉的手腕就被冰了个哆嗦。


    脉搏没有,呼吸没有。


    俨然一个死人。


    李奉春却并不害怕,反而伸手快速脱去外衣,将那厚厚几层锦被掀开后钻进那寒凉如冰室的床榻。


    被子起伏几下,李奉春咬牙忍耐直入骨髓的寒冷,张开怀抱把被子里身着冬衣的漆泥玉抱了个满怀,竭力用自己体温去温暖这具已经失去活人体征的尸体。


    “漆泥玉……疯了是不是,你,嘶……怎么能这么冰。”


    怀里女子身体已经僵硬,李奉春手不敢乱放,只能环着她腰身,闭着眼将温热的侧颊蹭进她颈窝,用少年人灼烫的呼吸去温暖她停止波动的侧颈脉搏。


    “……我早该知道,是我疏忽了,今日下了雨,温度骤降……早跟你说过了不如留在侯府暖房你不听!”


    李奉春气得咬牙,黑暗中双眸如灿星,里面燃烧着愤懑的火。


    “你真是找死……”


    谴责的话说完,依旧是任劳任怨低下头去,将人囫囵搂在胸前。


    ……


    不知过去多久,一声微弱的痛呼突兀响起。


    “呃……”


    “阿姐?”


    枕在漆泥玉颊边,已经冷到意识模糊的李奉春艰难抬头,却见漆泥玉半点要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谁?!”


    反应过来的李逢春骤然警觉,抓起枕边长剑便要起身,却在掀开被子的前一刻想起了漆泥玉此刻境况,止住动作,一手捞抱起漆泥玉依旧寒凉的身子,一手持剑警惕冲着房门。


    “啊……嘶,奉,奉春贤弟?”


    “?”


    李逢春阴沉着脸。


    “谁跟你称兄道弟,滚出去!”


    “……啊?我,我赵煜。”


    门外声音似是被吓了一哆嗦,嗫嚅道。


    “……”李奉春脸色脸色僵硬了一瞬。


    竟忘了这个麻烦精。


    已经说出去的话可收不回,神色变化几遭,李奉春终究是磨磨牙,换了个亲和调调。


    “咳,赵公子啊……快请进。”


    门外那人闻声便踉跄起身,看影子正揉着后脑,一边拖沓着脚步推门进来一边低声嘟囔。


    “怎么脑袋这么疼,我不是在碧春堂吗?怎么来了这……奉春贤弟为何不点灯?啊!——什么东西?!”


    只听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夹杂着桌椅板凳翻倒声。


    李奉春一句小心脚下硬生生梗在嘴里。


    那套白玉镂花茶具才买回来不到半月,今日白天被漆泥玉扔碎一个,今夜又全数报废。


    想起买茶具时那天文数字,李奉春一阵牙疼。


    这个纨绔!


    “啊,对不住,对不住奉春兄弟,我,我回家就让我爹多付十两金,别生气,别生气。”


    就着院外一点月光,李奉春看了眼满地狼藉,客套话一句也说不出来,眼不见心不烦,他抱着漆泥玉重新窝回被子里,将人勒入怀中,沉默着。


    “嗯?贤弟这是……”


    赵煜举着烛台凑了过来,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身子虚弱,足履拖着地,沙沙作响。


    暖黄色烛光映照在那张瘦到凹陷下去的脸上,这大半夜看见的威力不亚于见鬼。


    李奉春回头看了一眼就被蛰了似地转回头去,长叹一口气,口鼻埋在漆泥玉颈窝闷声闷气回话。


    “给我阿姐叫魂呢。”


    “叫魂?漆娘子不是捉妖师吗,怎得丢了魂?”


    赵煜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却正从那两颗抵在一块的脑袋里看到漆泥玉已然青白僵硬的脸。


    “……”


    “……?”


    “兄弟啊,这人都死透了吧……”


    “闭嘴!”


    李奉春一把将漆泥玉的脑袋扣在怀里,拧眉瞪向赵煜,压低了嗓音喝道。


    “你凶我也没用啊,这,这脸都僵了……大热天的你再抱会儿尸斑都捂出来了,这么多被子,你不热吗?”


    赵煜吓得本就蜡黄的脸更加难看,站得远远地试图劝他把人放下,扭扭捏捏吭哧半晌,举着烛台脉脉看着他。


    “……”


    李奉春将人抱得更紧,鼻息间满是她身上冷香。


    再俗的香气被这温度一冰也就脱俗了。


    “没死,你别胡说。”


    “到底是我胡说还是你胡说?”


    李奉春懒得理他,转回头去用额角蹭了蹭漆泥玉冰凉的侧颊。


    “……阿姐,我这样抱着你,会好一些吗?”


    李奉春额头抵着她肩头喃喃。


    层层锦被下,少年神色逐渐阴郁。


    “俺嘞娘欸……说俺癔症,这有比俺更疯嘞。”


    李奉春只充耳不闻,执拗地为漆泥玉暖着身。


    “……得,看在你们姐弟俩为本公子忙前忙后的份上。再嫌弃也得帮把手。”


    赵煜拖着瘦骨嶙峋的身体复又凑过来,顶着李奉春阴凉的目光将漆泥玉僵硬冰冷的手从他掌心扯出来。


    “碧春堂有位女伶,村医出身,教过我几张针灸的方子,有一道是通阳气促循环的,你把人给我,我施上针试试,要真没死,周身阳气转过几轮兴许就好起来了,总比你呆抱着强。”


    赵煜暗叹不止。


    居然有一天还能跟这疯了的捉妖师扮家家酒。


    “真的?”


    李奉春戒备地环着漆泥玉,一脸不相信。


    “试试呗,反正人也死得不能再死了。”


    “没死!”


    李奉春气得咬牙。


    ***********


    赵煜年方二十三,至少在高堂眼皮子下当了十来年纨绔。


    指望这种人物凭些勾栏瓦舍里调情学来的本事扎活一个死人还是有些难为他。


    李奉春看着赵煜施针,随着漆泥玉僵硬的身子被一点一点扎成刺猬,此男脸色越来越黑。


    “难不成赵公子学的一手针灸,精髓在于找不着穴位便到处下针?”


    “哈,哈哈……怎会如此,此为那女伶独创的学问,名为,嗯,观沧海!瞧,贤弟你看这针下得有深有浅,远远看去,可不就是碧海浪涛?”


    “……”


    李奉春木着脸反省自身。


    在碧春堂用剑鞘敲的那两下还是温柔了一些。


    眼神在赵二拖沓着的脚步上扫了几眼。


    “你将我阿姐扎成这样,是不是有几分泄愤的意思?”


    李奉春一根一根将那些银针取出,将人连带锦被一同揽在怀里,端详着针尖上暗沉的血液,声音冷淡。


    “贤弟何出此言?漆娘子是我救命的恩人……”


    “你是赵二么?”


    李奉春打断他的话,将那银针随手扔在地上旋即利落地从漆泥玉枕下抽出一把三尺银锋,抵在“赵二”脖颈。


    眉峰一挑,李奉春下巴磕在漆泥玉发顶,冲那神色僵硬一瞬的“赵二”笑笑。


    “走时阿姐给我递了暗号,说是买什么油酥点心还莫要凉了……城西头哪有点心铺,本来只觉得这是给我递话要我抓紧把事儿办了,现在想想,油酥点心里可还有层馅儿。”


    李奉春笑得露出一点牙尖,剑刃在赵二颈侧割出一丝血线。


    “你就是那层馅吧?碧春堂时就觉得赵二反应有异,是你被我阿姐激将法弄得坐不住了。”


    剑尖一指他脚下。


    “打你进门后跟就没离开过地面,不好意思,夺人生身,陷五脏浊气,这点东西我在洪都阁还是学过的。”


    “赵二”自觉伪装已被看穿,便再不遮掩,好好一个壮年儿郎,竟掐起了嗓音,柔媚婉转地娇笑起来,像极了满怀春情的女娘。


    “那你还放心让我给你阿姐施针,也不怕我将她扎死。”


    李奉春听到这可怖的笑声,将漆泥玉的脑袋往被子下埋了埋。


    “能扎死她算你有本事。”


    “都说静水深流,越是不见波澜的人物才越厉害,今日算是见识了。原以为不过是两位初出茅庐的半吊子捉妖师,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本事。”


    耳畔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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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铃笑声似带着诡异,直往脑仁里钻。


    李奉春冷笑一声,伸出右手食指挖了挖耳朵,声音散漫。


    “上一个小看我阿姐的坟头草都半人高了。”


    “你那面甜心苦的好阿姐,害我白郎不轻!可知他要在深林修行至八尾有多不易?她竟硬生生斩去他六尾!”


    那少女声音陡然尖利,几近银针穿透耳膜往颅骨里钻。


    李奉春拧了眉,不耐烦地用剑尖抵着她眉心,恶声道:“还不是你们自找的?!害人性命就该做好以命偿命的觉悟。”


    言罢便刺。


    那“赵二”一边笑一边轻易避开,声音难掩快意。


    “你阿姐如此简单便死了,仅凭你哪有制我的本事。”


    那确实没有。


    李奉春心里记恨漆泥玉话都不说明白,拿什么油酥点心当幌子,若是他蠢笨些没领会这层谜面,兴许这会儿已被这打哑谜的恶女害死了。


    眼下怀里这个人事不知,避祸还在碧春堂,他拿什么对付这尖声的女妖。


    大不了把她推出去挡上一挡,兴许还能跑掉。


    正想着。


    “……好吵。”


    “?”


    “阿姐!”


    李奉春冰冷杀意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就消弭于无形,连惊带喜地低头去看。


    漆泥玉懒懒倚在他怀里,僵硬的身体有些活动不便,索性就没再动。


    没理李奉春,她看着赵二身体里的雀娘,倦懒声音带了几分诱哄,“多亏雀娘方才那几针才叫我能喘口气,刚刚身子不能动,偷听了你们两句,这我可要为自己辩解一番。虽说我斩了你那相好六条狐尾,我自身可是实实在在小死过去一回,怎么说也是你们那占了便宜罢?”


    漆泥玉眯起眼睛,说话还有寒气溢出,于是又往李奉春火热的怀里缩了缩,柔柔弱弱道。


    “再者,我们二人老弱病残占了三样,你们几百年岁的大妖了,如此一个两个接连来找麻烦,岂不是以大欺小?”


    李奉春听了这话都要感慨这漆女娘装模作样的本事。


    老弱病残于她而言可没一个字沾边。


    “少与她废话,怎么处置?”


    李奉春用被子把漆泥玉裹紧,自己从中钻了出来。


    “她困在这身体里与废人无异,不必担心。捆了带去侯府,今日就当着侯爷夫人的面将赵公子体内的妖邪拔除个干净好了。”


    “我不!白郎在哪儿,你先让我见他一见!”


    那雀娘神色惶急,闻听漆泥玉要将她送押侯府,颊边虚脱的冷汗终于是落下了。


    倘若只是一个李奉春,那她还有把握使些小把戏对付一二,哪知漆泥玉气息皆失了还能还魂!


    现下心里仿佛激起了澎湃的浪,一门心思是重伤了的白郎。


    “那只白毛狐狸?前半夜来过这里,只不过被我诳去碧春堂了。”


    漆泥玉缓过了那阵僵冷,终于能略略活动下手脚,冲雀娘盈盈一笑后声音憨甜道:“我漆泥玉没什么旁的本事,只不过一等一的记仇,他伤我阿弟又损我肺腑,待你魂飞魄散后便遣他下去与你团聚,雀娘别是这点功夫都等不得。”


    “不,不……他只是为了我才走上错路,他独独只害过杜胜贤一条人命!”


    漆泥玉声音里笑意未消,眼神却冷下去,一瞬间像是失望透顶,瞅着那雀娘的眼睛,缓缓摇了摇头。


    “原来你不是全然不知,妖物修行最忌沾染血气,谁引你入道的?这种道理都未曾教你么。”


    雀娘像是被唤醒了什么伤心事,用赵二那双浑浊凹陷的眼睛,盈盈坠下串珠似的泪珠。


    “莫提那人!若非赵家失德无义在先,我家主人又怎么会那般年纪就身死道消!明明,明明那样好的人……”


    李奉春挑了挑眉,出声道。


    “这就是你们说的私仇?”


    “奉春,说教过你多少遍,少掺染旁人因果,于道法无益。”


    “你们捉妖人就只知捉鬼驱妖吗?!秉性恶劣道貌岸然的小人不去处置!佛口蛇心暗算他人的不去处置!你们口口声声说是道德君子,实际比之深山老林的野兽都不如!妖怪都知道重情重义!!”


    雀娘顶着脖颈横陈的三尺冷锋挺直了身子,顾不上鲜血直流的惨状,直视漆泥玉的双瞳灿若星子,里面燃烧着澎湃烟火。


    只不过。


    她面对的是没心没肺的漆泥玉。


    “与我何干呢?谁付钱我为谁办事,若你付得起比侯府高哪怕一钱的价格,我也能替你杀了赵二。”


    漆泥玉侧头,看着那雀妖。


    “你付得起么?”


    雀娘惨然失笑,挺直的脊梁弯塌下去。


    “……算来算去算不过人心卑劣,争来抢去又有哪个忠义两全,钱钱钱,权权权,具要压死苦命人。”


    赵二那张脸实在有碍观瞻,此刻涕泪横流,女儿姿态怨怼地望着榻上静坐出神的漆泥玉。


    “我曾死在赵家人手下,间接害死了我家主人,附身赵二是我央求白郎帮我,此仇不报,我寝食难安。要交差便拿我交差,白郎被你斩去六尾已是强弩之末你又何必赶尽杀绝。”


    伴随着扑通一声,雀娘跪于榻下。


    “求女娘,容我这野雀报了当年宿仇,还我主胥荣黄泉下缺席二十三年的公道。”


    “叮咚——触发任务对象:雀娘,当前好感度:89。触发关键任务:完成任务对象执念,使当前好感度降至60。”